现在是深秋的末尾，世界正处于秋季与冬季的交替期。

虽不至于立刻覆盖上皑皑白雪，但天气确实已经开始转寒，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而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便是步入冬天的预兆。

渐渐步入安定的状态，然后安稳地度过这个寒冬，想必所有的生物都是这样想的吧。

毕竟，多事之秋这种词汇，也仅限于秋天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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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么晚来见我是有何贵干？”

天命的最高主教奥拓·阿波卡利斯撑着下巴对着这个深夜登门拜访的并不能称为客人的人说道。

今晚的天空中布满了乌云，透过云层洒下的月光也像是被这黑漆漆的乌云染色了一般变成了昏暗的颜色。

“应该不会是久违地像一个乖孩子一样来看看孤独的爷爷吧。”

但比起外面的环境，奥拓的语气更让人感到一股喘不过气的压抑。

“呼——”

深吸了一口稍微让心情镇定些后，矮小的白发女人准备将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的台词端到嘴边。

德丽莎·阿波卡利斯，身为面前这个男人的孙女的她，也是第一次感到这种有鲠在喉的感觉。

毕竟，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几乎在天命的所有人听来都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爷爷，我......”

“与之相比，我们好久都没想着这样见面了呢。”

在德丽莎刚鼓起勇气的那一刹那，即将出口的话却被奥拓打断了。

“你也不用在那里站着了，过来我身边坐下。”

奥拓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德丽莎坐在自己的旁边。

“......”

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德丽莎有些发懵地挪到了奥拓旁边与他并排坐着。

有些不知所措的德丽莎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奇怪的是，这张桌子出奇地干净，没有摆放任何文件或是书籍之类的东西。

这简直就像是，特意为了自己腾出了空间一样。

“主教大人，您刚刚让我泡的两杯红茶已经泡好了。”

“嗯，就放在这就行了。”

得到示意后，褐色短发的女仆从门外走了进来，并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了奥拓与德丽莎面前的桌子上。

“那我就先告退了，请好好享用，主教大人，德丽莎大人。”

微微鞠了一躬后，女仆转身走出了房间。

“......”

“怎么了，德丽莎，你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哦。”

奥拓端起了靠自己这边的红茶品了一口，这泡茶的手法果然还是无人能出其右。

“不，没什么。”

突然惊觉的德丽莎这才把一直盯着门口的目光收了回来。

丽塔·洛丝薇瑟，虽然的确是她导致了舰长被迫离开休伯利安的结果，但她也只是按照天命的准则行事而已，不应该把仇恨倾泻在她的头上。

为了让糟糕的心情好转一些，德丽莎也端起了面前的红茶，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温和而又香甜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确实是相当优质的一杯茶。

但正当她想要多品味一下这引人心脾的香甜时，奥拓的一句话却让她准备送到嘴边的茶具停在了原地。

“德丽莎，你来果然是为了艾利克里·夜·伊利塔那件事吧。”

虽然这句话让德丽莎心头一紧，但奥拓却只是随口说出一样，甚至还在闭着眼睛享受红茶的余韵。

“......”

德丽莎没有立即回答，要是是刚刚那样自己说出来还好，但像现在这样被别人一下子就将内心的想法掏了出来，实在是让人有些脊背发寒。

“是是这样，因为我多次上报，爷爷你却一直没有回应，我才会来这边的。”

“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夜·伊利塔的事的话，你就可能一直不回来浮空岛吗？”

“......”

从很久之前离开浮空岛登上休伯利安开始，德丽莎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天命总部浮空岛。与奥拓的联系也只是通过通讯之类的，像这样并排坐在一张桌子前，那还是德丽莎刚诞生的那段时间了。

看到德丽莎的沉默，奥拓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哀伤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他便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其实你送过来的报告和申请我全都收到了，两个月一共24份，全都完好无损地送到了我手中，我也一字不漏地全都看过了。”

“那，为什么？”

既然如此，为什么连一点回信的都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也没有，让这堆报告就像是沉到大海里的石头一样毫无音讯。德丽莎不理解为什么非得逼自己过来当面问清楚不可。

“是诚意哦，德丽莎。”

“诚意？”

温柔地扶着德丽莎的额头，奥拓解释道。

“你也知道，天命是人类的守护者，是为了对抗企图摧毁人类文明的律者所成立的组织，也正是因为拥有者这份信念，天命才会像今天这样强大。夜·伊利塔是拟似律者，是人类的敌人，所以要铲除掉这个可能会威胁人类未来的祸根。”

“但如果抛开律者的身份的话，夜·伊利塔作为休伯利安舰长而言，对于天命的贡献是不可置否的，消灭迦尼萨，压制风之律者温蒂，对抗逆熵，击退雷之律者，不论用的是不是人类难以接受的方法，不论是不是出于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这些确实是他为了天命做出的贡献。要天命抛弃掉这样一个人才，的确是一件相当可惜的事。”

“而正因为这样复杂的事实，让我对是否要睁一眼闭一只眼地重新任命夜·伊利塔这件事难以取舍。”

奥拓从袖口掏出了一枚金币，并将它置于大拇指之上向上弹起，在数次的翻转与撞击桌面弹起后，落下的金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开始旋转起来。

但难以置信的是，这枚金币并没有翻向任何一面，而是在停止旋转后直直地立在了桌面上。

“所以在连向上抛出硬币都没法决定的事面前，必须要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来让立直的硬币倒向一边。而这，便是你们休伯利安的诚意。”

“爷爷，你的意思是？”

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从奥拓的言语之中，德丽莎似乎揣测出了一些端倪。

或许之所以没有回应，只是因为爷爷一直在等着自己过来这里面对面询问的这一刻而已。

“总归来说，夜·伊利塔虽然是人类的敌人，但也是你们休伯利安的舰长，如果你们都选择相信他的话，那我也无从干涉。”

“太好了！谢谢你，爷爷！”

听到这话的德丽莎高兴得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抱住了奥拓的脖子。

两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舰长可以重新回到休伯利安了。

再也难以压抑住满溢出来的喜悦之情，德丽莎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这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像这样挂着快乐的笑容。

“对了，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姬子她们，得让她们赶紧把舰长找回来才行。”

既然已经得到许可，就要尽快让舰长回到休伯利安才行，毕竟这两个越来，舰长孤身一人在外一定吃了相当多的苦头了。

想到这里，德丽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理了理黑色修女服的袖口准备向门外走去。

“德丽莎，久违的撒娇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看着终于一扫脸上阴霾的德丽莎，奥拓勾下腰，将头撑在桌上以一副意犹未尽的语气说道。

“真是的，爷爷，别取笑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在别人怀抱里打滚的年纪了。”

这毫无疑问是一句用来取笑自己的话，德丽莎嘟着脸回过头来不悦地说道，上面的红晕却早已经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奥拓笑着说道。

从那个人离开自己后，只有德丽莎才会让自己感到这种久违的满足感。

“对了，德丽莎，还有一件事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赠礼好了。”

“嗯？”

准备推开门离去的德丽莎疑惑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如果你们想让夜·伊利塔回到休伯利安的话，那就去那座中立城市幽峡城里找找看吧。不过一定要尽快哦。”

特意在“尽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奥拓如此对德丽莎说道。

“我知道了。”

得到提示后，德丽莎轻轻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但在门锁合上的下一秒，冰凉的冷汗就从她的额头渗了出来。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舰长的位置了吗？之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就是为了等我来这里？

即使是德丽莎也不由得因为奥拓这种仿佛万事尽在掌握的感觉感到可怕，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一样。

不过，德丽莎毕竟与奥拓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很快就习惯了下来。在很早之前相处的时候，她就放弃了对爷爷内心想法的猜测，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也是他设下的一个等你往里钻的套子。

而且，爷爷特意强调的“尽快”两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怀着琢磨不透的谜题，德丽莎向着浮空岛的码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