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风看来，老聃比想象中还是要年轻很多的，虽然头发花白，却感觉不到老态，无论精神气质还是说话声音，都应是正值壮年。传说中老子活了几百年，莫非他真的有长生之术？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任何记载中也没有提到过老子的人生结局，是寿终正寝了，还是觉得尘世无趣成仙去了，抑或其他可能。

正如孔子对他的评价——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十分神秘。

见到了圣贤，该说些什么呢？御风倒是也想问问何谓"道"，转念一想，人家《道德经》中第一句就回答了这个问题"道可道，非常道"，这东西是无法用言语来说清的。

但为什么说不清呢？不是说文字言语亦可通神吗？御风决定向老聃请教。

老聃微笑，他说御风果然不同于常人，以往来问道论道的人，都是在问"什么是道"、"道是什么样子"、"道能有什么作用"等等，只有御风与众不同。

因为我知道前面那几个问题问了等于白问，御风心想。

老聃说，道是一切的本源，你可以说它是一切，也可以说他什么都不是，我们所见所闻的都是出于道，而又不是道之全貌，如果用语言来描述它，命名它，也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侧面，以偏概全，是为谬误，因此并非语言描述不出来，而是无论怎么描述都是片面的，错误的。

老聃的话再由公羊前辈稍加翻译，大家基本上就可以听懂，这个解释御风很赞同，不仅是华夏，世界各民族的神话，各宗教的教义中都有类似的描述，初始天地一片混沌，万物诞生于虚无等等，"道"想必也是如此。

由于其包罗万有，因此一旦给它下了某个定义，等于是否定了其他的性质，故而不能用语言来定义它。

"然，安合于道？"御风又问，如何让人们的行为符合道呢？随机他想到了老聃的答案。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果然是这句话，不过老聃又进一步阐释了他的观点。

所谓"法自然"，就是做人做事做出选择的时候，更多地从本心出发，而不是考虑诸多利害、欲望、个人好恶等等，考虑得越多，距离本心愈远。

老聃所谓的"无为"，是说不要求功而为，求利而为，求名而为，不需要为了求得任何或好或坏，或利己或利人的目的而去做事，应当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做。

"务其本，亦有恶，可乎？"御风理解是，应当顺从本心去做事，但人的本能本心之中也有不好的东西，也应当顺从吗？

"可也。"老聃回答得很干脆。他说，每个人的本心都不同，他们法自然而行动，给自己带来的结果也不同，这是自然的规律，本就没有善恶之分。

"善以得善，恶以得恶，是耶？"御风又问，这就是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不然。"老聃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说，为恶者，或被惩处，或未被发觉，或中寿，或上寿，没有一定的规律。顺其自然者则得久，背其自然者反之。

"知道矣。"御风不再问，老聃亦不再多说，这也叫顺其自然。

……

"你知道什么了，大侠？搞得神神秘秘的。"梦琳还想再听下去，没想到论道就这么结束了。

"高人果然是高人。"

"别废话，快告诉姐姐你明白什么了。"梦琳揪住了御风耳朵。

"唉唉……你这样就不自然了嘛。"

御风认为老聃说得非常有道理，很多教派都提倡因果报应，其实很难经得起推敲，为什么许多"坏人"不仅有权有势，而且子孙满堂生活幸福，最终还可以得养天年，获得长寿？为什么有些好人会一生颠沛流离，无儿无女，英年早逝？

于是有人解释这些不合理的现象为为上辈子，上上辈子的因果关系所致，而且他今生的作恶会报应在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有人说他作恶，会报应在他家人，他子孙后代身上，行善亦如是；还有说法是六道轮回，他们投胎转世之后，或成为恶鬼，或成为猪狗，或荣登天界……

其实细想起来，这都不太可能，行善作恶改变的往往是一个人的心态，并不能直接因果作用于他的未来。

一个人靠着铤而走险获取了利益，于是二度三度如法炮制，结果马失前蹄，翻船落水，甚至丢了性命，这并不是报应，而是他的经验论害了自己，一次侥幸得逞之后还想每次都那么幸运，怎么可能呢？

又或是因为赚到了不义之财，却不懂得理财，不懂得勤俭，加上教子无方，结果自己或者后代败光了家产，甚至债台高筑，子孙为奴为婢，与其说这是报应，不如说是因为无法"厚德载物"，天上掉的馅儿饼把自己撑死了。

反过来讲，一个行善的好人，心态很好，但他不注意身体健康，或是从小生活环境恶劣，亦有可能仅仅是巧合地英年早逝，这结果又与行善与否有多大关系？

所谓前世今生，更是难寻依据，时至今日世界，还有多少人会打心底相信有来世？又有多少人真的会担心来世又恶报？那些一边花大价钱烧高香捐寺庙，一边做着亏心事的人，真的会畏惧果报吗？

"照你这么说，好多人都会去做坏人了，反正也没有必然的报应。"梦琳歪着脑袋。

"所以要想办法劝人向善，约束自己的行为啊。礼乐、教育、文化、道德、法律、宗教……都是在规范人类的行为，惩恶扬善的嘛。因为作恶的人他侵害了他人的利益，占有了集体的资源，所以大家要站出来干预，不能因为个别人把众人都拉下水对吧？所谓法律在某种意义上说，不就是人为制订的因果报应法则么？如果真有惩恶扬善的天道存在，还制定法律做什么？"

"所以，老聃的观点是，无论作恶还是行善，只要自己愿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