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摸着这冰冷的钢瓶，如同怀抱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青霉素的功效，自己早有耳闻，据从另一侧世界获得的记忆来看，在它刚问世的时候，相当数量的细菌感染都可以用此药医治，之后更是可以大量生产，虽然在最后效力大大降低，但对这个抗生素初出茅庐的世界，大可不必考虑这个问题。

“好东西啊...”尽管只是单纯的怀抱着这个钢瓶，不自觉中，丹砂还是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不过老师，抗生素的种类很多，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就是青霉素，不是头孢菌类抗生素或者红霉素或者阿奇霉素什么的......”

毕竟自己只知道青霉素很厉害，但不知道青霉素是不是那种杀葡萄球菌的抗生素。

（备注：还真是）

“嗯哼？名字有那么重要？”麻斯德好像还不愿丹砂用他温热的身体抱太久，“放心，管它是什么抗生素，反正效用都差不多知道个大概了，名字没必要非得和另一个世界里对起来吧？反正都这么叫了，青霉素就青霉素吧。”

“说的也是......”

但在两人的交流之间，麻斯德痴狂于科学的眼神中依然存有遗憾。

“你肯定很想把它用在军队和医疗当中吧？”麻斯德别有深意的停了一会儿，“可惜...现在不可能。”

“...我能问下原因吗？”

“原因？当然是因为没法工业化生产啊，你看，我在实验室里用各种土壤，各种腐败水果肝了三个月，连这么一小瓶都肝不出来，”麻斯德摇晃了几下钢瓶，虽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啊，兑了点水冻起来了......”

“是提炼太难还是青霉菌的分泌量不够？”丹砂还是有点不死心，毕竟宝物就这么摆在眼前，却不能为己——更进一步说是为国所用，这实属让人眼红的事情。

“...如果我说我都做不到，你信吗？”

“不信。”

丹砂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年仅二十三岁就完成了许多科学家毕生所研究的奥秘的生物学家，会倒在工业化量产抗生素的最后几步上。

“但事实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麻斯德用裙底伸出的触手摸了两下丹砂的头，“小丹砂啊，我虽然是个年轻的细菌学家，但这不代表着我的研究总能一帆风顺的。毕竟，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做到神才能做到的全知全能？”

“.......”

现在就是不甘心，总之非常不甘心。

“可以了，康够没？”麻斯德将钢瓶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聊点其他的吧，怎么样？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树顶上？”

“唔...这倒是。”

“我见树上有几片叶子好像染病了，所以就爬上去想摘下来，结果你说巧不巧？我就看见你一路跑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这树底下了...”麻斯德故作开朗状，大概是希望能让闷闷不乐的丹砂开心一点吧，“看开点，说不定那几片叶子能看见你在《见闻录》里写到的‘病毒’呢。”

“.....老师，光学显微镜看不到病....”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说的电子显微镜什么的鬼知道怎么做，”麻斯德说着，又是用她那粘乎乎的触手拦住丹砂的肩膀，“只要我仔细盯着，终有一天能瞅见的！”

真是个固执的老师啊......

丹砂叹了口气，不过气氛总归缓和了一些。

“总之呢，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科学这事更是这样，谁不想一夜发现世界所有奥秘，但又有谁做的到呢......？”麻斯德也静静的望着装在冷库中的几个钢瓶，“不过小丹砂如果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就好，虽然你已经毕业了，但既然我已经做了你三年的老师，那就不差做你一辈子老师的功夫。”

说起来，疑问的话......

丹砂突然抬起了头，而麻斯德也怔了一下，一脸“没想到你还真有问题啊”的表情。

“老师，这么说我正好有一事请教......”

虽然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对不上，但总归是生物学的东西，请教一下研究生物的大佬，绝对没错的。

见丹砂表情庄重起来，麻斯德心头一震，做好了迎接难题的准备。

在毕业前，丹砂在生物方面是全班的佼佼者，能将他难到眉头不展，想必是难度不小的题目，倘若是细菌方面的那还好，若是其他方面，自己怕是爱莫能助了。

“我尽力解答。”

“老师，请问.....人怎么孵蛋啊？”

“.....”

“..........”

沉默良久后，麻斯德深出了一口气。

“........你不如去问母鸡。”

“我看章鱼不也是产卵生/殖的嘛，问你也没差吧？”

麻斯德又气又无奈的握紧了拳头。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贫嘴....不去当喜剧演员可惜了，”虽然问题异常的荒诞，但麻斯德还是尽她所能的为丹砂解答，“如果你想要当一个鸡仔的老母亲的话，推荐将鸡蛋放在恒温的暖柜中，或者是发热毯一类发热还能保温的东西里，温度保持在38度左右，大概二十天左右就能破壳了吧？再细节的东西我不太清楚。”

果然说的是鸡蛋啊....自己要面对的蛋，不知道比鸡蛋大多少了......

“那...如果是更大一点的蛋呢？”丹砂试探性的问。

“更大一点？鹅蛋？鸵鸟蛋？...还是说你给鸟娘接生去了？”

最后一个接生什么鬼！

“不...这些蛋的大小相比于我要孵的那个蛋，简直就是个弟弟......”

“这些蛋还是弟弟？”麻斯德的眼神中闪出几分窘迫和困惑来，“你到底要孵什么蛋？”

“...两米高，差不多上百斤，外壳还被沉积的碳酸钙盖死的那种蛋........”

麻斯德直直的盯了丹砂，闭口不言许久。

“那个，丹砂啊，”许久之后，她用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丹砂，“雕刻出来的石蛋孵不出那个什么...叫什么章....不对，叫什么美猴王的......”

“不要和我扯文学，我说认真的，”丹砂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是那巨蛋庞大的躯影，“第四兽葛斯的蛋怎么孵？”

“........你孵它干什么？”

“上级指令，奉命行事，我不能说。”面对麻斯德的追问，丹砂只能用出了无比政治家的说辞。

“......行吧，有你这小子在应该也不担心会玩脱，”麻斯德挠了挠脸颊，双眼望向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如果是那么大个的蛋的话...最重要的是整体加热，不要局部受热，温度依然是保持在三十八度左右吧，但是什么时候能孵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麻斯德又低头想了一会儿。

“等等，不对，不对，”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边走边摇头，“葛斯是个超大的爬行类，不是哺乳类，38度是哺乳类的孵化温度才是，那这家伙的卵孵化温度还要另算...大概在二十七八度就可以，但是要注意保持湿度...嗯，果然还是放在稍微潮湿一点泥里比较好...”

......原来环境都没找准吗？

“那...如果我把它用锡纸和陶泥包起来放在火堆旁边会怎么样呢？”

“没有埋进湿土里的话...”麻斯德想了一会儿，“大概会死胎吧...不排除这种可能.....”

“.......”

“欸！？丹砂？”

站在原位的丹砂眨眼消失。

“老师，家业繁重，学生我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