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莺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黑袍人盘膝坐在地上，一面掐着指决，一面念念有词。

“你，你是谁……”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问罢才想起昏迷前的一切。

“你是儡天王？”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不错，正是本座……”

看到王莺醒来，儡天王停下动作，露出一个特别狰狞的笑。

之后，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拿出一卷香，点燃。

“这，这是什么……”

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王莺又觉得一阵昏沉，浑身变得更无力。

“这可是好东西……”

再之后，王莺似乎听到儡天王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

等到王莺的眼中彻底失去神采，只剩下空洞，儡天王将香收起，面上的神色更为狰狞。

“将引情香浪费在一个残次品身上，真是……不过只要能报仇，值了……”

制作情魔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人虽然都有七情六欲，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入魔。鉴定方法与儡天王修炼的法决息息相关，即使他已经生婴，他也需要接近目标一百米内才能察觉到。这也是他虽然早就找到吴大友，发现对方的潜质，却在今天才发现王莺也是魔种的原因。

说到魔种，有一件事情必须提及，那就是魔种和情魔并不能划等号。

想要变成情魔，必须让魔种的某一种情绪达到最大值，将其他情绪压制，乃至湮灭，成为至情至性的疯魔。

比如吴大友，那家伙便是以恨为主体，最终变成恨魔。

在一般情况下，儡天王发现种子后会暗中操控，激发种子的情绪，让某一种情绪彻底霸占种子的意识。

吴大友足足被儡天王玩弄了三年，才达到今天的地步。

整个过程有太多的意外，毕竟人心微妙，所以十个种子能有一个成功入魔已经算是大幸。

到目前为止，儡天王也只凑够贪，嗔，痴三具情魔。不过仅仅靠着这些，他已经能在魔教四大天王中坐稳第一个宝座，可见李德毁了他一具恨魔跟他结下的仇怨有多大。

至于他为什么不好好培养王莺，来填补亏损，反倒光忙着报仇？

这除了因为王莺的资质并不算好外，更多的是因为魔教中人都很偏激。

此刻，仇恨已经蒙蔽了儡天王那本来就不多的头脑，为了能达到目的，他甚至动用了珍贵的“引情香”。这个可是能增加情魔入魔几率和增加情魔培养速度的好东西，就算儡天王贵为一方天王，身上的存货也不算多。

咳咳咳，扯远了……

在确定王莺已经昏昏沉沉后，儡天王开口，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王莺，王莺，十三时岁被爷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吴师兄，你可怨？”

想要诱发一个人的某种情绪，必须对一个人的生平有详细的了解。

这时，儡天王虽然没有动用魔教的关系网将王莺的身世调查清楚，但在他调查吴大友和刚刚的掐指推算中，他已经差不多弄出个大概。至于他口中的吴师兄，正是吴大友的儿子，一个儡天王觉得很可惜的棋子。正是那位吴师兄开启了吴大友的恨意，可惜那会他并没有发现吴大友，要不然那位吴师兄怎么会那么轻易死去，要不然他怎么会漏掉王莺。

“……”

“王莺，王莺，十三岁时……”

看到自己第一次问话并没有换来王莺的回应，儡天王一面微微皱眉，一面加大声音。

情魔的资质并非人类修行的资质，而是情绪相关的东西。

明明已经用了引情香，王莺还没有被挑起情绪，又一次证明王莺的资质到底有多差。

“王莺，王莺……”

直到儡天王问了三遍，王莺那边才有了一个干巴巴的字。

“怨。”

这终于让眉头越皱越深的儡天王露出一点喜色，并继续问道。

“王莺，王莺，新婚前日未婚夫坠马身死，你可怨？”

“怨。”

这次，王莺的回答要迅捷很多，且王莺干巴巴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细微波动，那似乎是一个……怨。

“王莺，王莺，吴大友气死你爷爷，你可怨？”

儡天王再接再厉。

“怨。”

王莺的回答声音大了很多，脸上的怨色也越发浓重。

“王莺，王莺，你父亲将给二嫁，给别人续弦，你可怨？”

“怨。”

“王莺，王莺，你母亲因为生你妹妹身死，你可怨？”

“怨。”

“王莺，王莺……”

“怨。”

“……”

再接下来，随着儡天王越问越高亢，王莺的神情越来越扭曲，浑身散发的怨气即使普通人也能察觉道。

“王莺，王莺，你喜欢上你妹夫，你妹夫也喜欢你，可你们却因为礼法不能在一起，你可怨？”

看到只差最后一点，王莺就能化身怨魔，儡天王发出最后一击。

“……”

可这时，怨气越来越高的王莺却突兀的卡壳。

“这资质……”

这让儡天王摇头，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王莺，王莺，你喜欢上你妹夫，你妹夫也喜欢你，可你们却因为礼法不能在一起，你可怨？”

“……”

听到这，虽然王莺已经神智不清，但她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出现李德的身影。

两人的相识太过平凡，一日，他爹爹带回一人，交给她照顾，说是打算醒了后问问对方能否帮他们家应付选秀女，那时的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嫁了三次，夫家死了三次，她自己都绝望了，打算就那样孤老终生就好。再之后，等到李德醒来，她对李德的印象开始变差，谁让那家伙直勾勾的盯着她，就差咽口水了。

直到那一日，李德以她从未见过的姿态将一条生命挽救，她对李德的印象才逆转。

在李德身上，她看到了魅力，看到了可靠，也许就是那会，她的心已经动了。

再接下来，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但每一件让都王莺印象深刻。

王莺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下厨，而且做的饭还很好吃；第一次被人喂饭；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追求的感觉；第一次收到异性的礼物；第一次感觉到伤心欲绝……对于李德，她知道她是喜欢的，就算那个糟糕的印象，也悄然扭转，李德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已经被她吸引，她既得意又幸喜。可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为什么李德会成为她的妹夫，即使是假的，她的教育，她的三观也让她无法和李德痴缠在一起，做出那种瓜田李下的事。

怨吗？为什么他们相遇的太迟，为什么李德不早点表明心意。

真怨吗？想到李德，想到李德带给自己的，本来一生都不可能体会到的东西，王莺的本能意识出现一丝犹豫。

“王莺，王莺，你喜欢上你妹夫，你妹夫也喜欢你，可你们却因为礼法不能在一起，你可怨？”

“王莺，王莺，你喜欢上你妹夫，你妹夫也喜欢你，可你们却因为礼法不能在一起……”

“王莺，王莺，你喜欢上你妹夫，你妹夫也喜欢你……”

“王莺，王莺……”

“……”

另一边，儡天王还在大声质问。

看着王莺迟迟没有反应，儡天王大怒，狠狠的伸手，甩了王莺一巴掌。

“你这个废物……”

眨眼睛，一个通红的掌印出现在王莺脸上，王莺的身体也因为承受了巨力而摔倒，扑到地上。

可王莺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只有满脸怨恨，可见她依旧深陷在怨魔的转化过程中。

“该死……”

扫了一眼女孩，确定女孩还没有失败后，儡天王脸上的怒火越重。

这种资质真让他火大，如果不是为了报仇，这种种子他根本没有心思处理。

“该死……”

又怒吼一句后，儡天王拿出引情香，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半途而废为好。

这一刻，他的心态像极了赌徒，已经投进那么多钱去，他根本没办法决然抽身。

他并没有发现，他刚刚那个巴掌不但打到了王莺，还让王莺怀中的一串手链掉落，且更巧妙的是，王莺现在的目光正好落到那串红银双色的手链上，引发了王莺眼底的一丝光亮。

“王莺，王莺……”

又一次点燃引情香后，儡天王开口。

“你喜欢上你妹夫，你妹夫也喜欢你，可你们却因为礼法不能在一起……”

说着，他解下腰带，决定如果这次还不成功，他就要换一种报仇方式了。

“你可怨？”

将王莺彻底玩坏丢在这里，想来也足够让李德痛苦。可惜，那样终究差了些，让他看不到李德痛苦绝望的神情，不过终究是报了仇，有那么一点小遗憾只能下次再论。

“……”

听到儡天王又提起李德，王莺眼中那一点亮光越来越亮。

“……”

等那点亮光达到一定的程度，王莺张了张嘴。

“不，不怨……”

她以前真的怨过很多，怨自己嫁不出去，怨自己要孤老终生，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怨吗？何必怨。就算两人最终不能在一起，那也比她以往那种孤零零的活着要好上几分。想到这，她心中的怨开始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