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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 安的命运(2)

蔷薇的刻印 江潭浸月 3729 2020-01-15 19:31

  

“您不记得我了吗?”

在一间略显简陋的房屋中,一名头戴麻布的中年妇女如此说着。在她面前躺着的,是已经换成了妇女衣样的皮缇娅,床榻旁边,还放着正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你是…?”

皮缇娅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才记起面前妇女的来历。那是前两年黑殁症肆虐的时候,这名妇女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求医。

按理来说,得了这种病的人几乎无法痊愈,能否活下来都是另外一说。因这种病前来求医的人,都会被分到一个被隔离的房屋中,当然每日从中抬出的尸体也不在少数。

就在其他教士正准备安排这个妇女前去隔离房屋,并带走她的孩子的时候,安教士——也便是如今的皮缇娅站了出来。

因为她发现了这名妇女身上的与众不同,或许应该说是病症的与众不同才对。身上发的疮并没有破脓,反倒是直接结痂,这与已知的黑殁症并不相同。

于是被大家称作安的教士,阻止了这名妇女进入那个几近象征死亡的隔离房间。当然这并无法得到其他教士的认同。无奈之下,皮缇娅只能以个人作为担保,将妇女带回她那离城镇不远的河边的家中治疗。当然那个时候是以安教士的名义进行担保的。

接下来果然如安所料,那并不是黑殁症,只是与之很像的其他病症,就这样那是的安教士算是救下了这一家的命。

当然并不止于此,这名可怜的中年妇女的丈夫去世的早,如今家中的所有事也都要依靠她那打铁的大儿子操劳,安看不下去,便平日里总是来她家进行帮忙。并且还会教授她家年岁尚小,却想要读书识字的小女儿认字。

当然一年前因为教会的学业太忙,也便与之断了联系。

“您是…那个铁匠的妈妈?”

“唉呀,叫我仓嫂好啦。我们家可都是托您的福,才能有今天啊。”

说完,仓嫂看了看除了铁器与粮食,也不怎样豪华的房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当然和咱们教会没法比了,不过能一家团聚这也算很重要啦。”

也算是因果循环,如今受到浣热影响的安教士,在河流独舟的漂流中,被这家人捡了过来。老实说刚刚为安教士驱热的时候,这家人也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还是瞒下了这个秘密,为安教士进行了治疗。

这时候,仓嫂端起了放在旁边的药汤,拿到了安教士——也是如今的皮缇娅身边。

“趁它还热,赶紧吃了吧。俺们也不懂什么草药知识,看到您包裹里有这个药,就给您煮了,没想到还真是好使。”

“嗯,谢谢你,仓嫂。”

皮缇娅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药碗,缓缓地喝了起来。在旁边地仓嫂也是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慈爱仿佛就像看自己的女儿一般,看着换下了教士服装的青年女子将药喝完,然后咽了口吐沫,有些试探性地说着。

“那个,咱们也是老百姓,有些东西不知道该不该问。”

“嗯?怎么了?”

皮缇娅将喝完的药碗放回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看向有些扭捏的仓嫂,似乎她有什么话一直憋在心中,却又不好意思问出。

“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就好了。”

如今的皮缇娅,依旧保持着身为安教士的语气与音调,特意将自己的声线压低。其实自己也已经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叫仓嫂的中年妇女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秘密。或是出于习惯,只要一开口便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嗓音压低,变得更像一名男人一些。

“这些话说来的确有些冒昧,不过——”

仓嫂用右手不断将脸颊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双眼也没有直视面前的皮缇娅,但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您是女子吗?”

“……嗯。”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在仓嫂看来或许是迟疑了一下,自己才答应的吧。其实不然,只不过每当别人问起这种问题的时候,皮缇娅总是会装成男人一样怒吼回去,不仅如此,还要怒骂女性的地位以获得他们的信赖。

而就在刚刚,皮缇娅差一点就条件反射般的骂了回去。正因如此,皮缇娅才会稍显迟疑。

“那个,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教会不是禁止我们这些女性成为神职人员吗?”

“嗯,是的,如今的特兰特诺的确是这样呢。”

“……”

听到皮缇娅的回答,仓嫂沉默了许久。接着不知为什么,竟然开始摸起了眼泪。

“怎么了吗?”

仓嫂的举动着实让皮缇娅惊奇。就在刚刚自己承认之后,还打算着只要对方有着向上报告的举动,就……

虽然不知道就会怎样,但自己的求学之路绝不能就这样被斩断,这是可以确定的。

“就是觉得您一个女孩子实在是……”

一边说着,仓嫂还在一边啜泣,甚至用那沾有些许灰尘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双眼,想把挂在脸上的眼泪擦干。

“在那个男人聚众,把我们女人都当成傻子的世界,您是怎样生存下去的啊?一想到这么多年您可能受到的苦,同样作为女人我就……”

仓嫂还没说完,便又似乎停不下来一般啜泣起来。

“这样啊。”

在旁边看到仓嫂啜泣的皮缇娅,反倒是仰天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它吐了出来。实话说,听到仓嫂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心里就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消失不见了一般。

“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啊……”

听到这样的话,原本正在啜泣的仓嫂,似乎正在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

“也对,安教士您这样坚强,我怎么能因为这些事,在您面前哭呢!”

“仓嫂,有件事…希望您能答应我。”

听到这里,皮缇娅对着面前中年妇女微笑着,这样说道。那旁的仓嫂一听到这样的话,立刻仿佛领悟了什么一般,开始点着自己的头。

“啊啊,我明白我明白!”

一边说着,仓嫂一边将右手食指伸出,挡在了自己的嘴唇前,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嘛!我明白的。”

“嗯,麻烦您了,还有您的家人……”

“啊,这个您放心!”

似乎皮缇娅与她只见的对话,激起了仓嫂原本热心肠的心。只见她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然后轻轻地坐在了皮缇娅的床边。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仓嫂的床上,只不过是如今大病初愈的皮缇娅借用而已。

“如果这件事——”

“我和您说啊,安教士。”

还未等皮缇娅说完自己的那句话,仓嫂便夺走了话语权,然后指了指已经关上的木门。

“刚把您带回来的时候,本来想把这个浸水的衣服换掉的,换到一半你猜怎么着?”

这时候,仓嫂又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指了指放在壁炉旁边,已经晾干的教士服,那应该就是仓嫂口中皮缇娅被浸水了的衣服。

衣服背面,正有一条七位的巨蛇昂首,令人一眼看上去,便心生敬畏。

“换到一半啊,我就发现好像不对劲,然后我就把那帮小孩子都赶出去了。”

说到此处的仓嫂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想要情景再现一般,还原着当时将其他人赶出去的场景。

“然后我才给您换上的衣服,接着啊——”

“等等,仓嫂。”

说到这里,皮缇娅才终于找到了打断仓嫂的话的机会。这名躺在床上的少女咽了口吐沫,对仓嫂的热情有点应接不暇。毕竟当初以男人的身份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仓嫂总是在那里不苟言笑,或许是因为对身为女人的自己有点要遵守妇道的意思吧。

“这也就是说,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了?”

“啊啊,那是当然的啦。”

仓嫂面对皮缇娅的提问,立刻点了点头。

“这屋子我就没让那帮傻孩子进来过,因为我当时想啊,我可能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嗯,那就最好了。”

皮缇娅点了点头,再次松了一口气。

在自己养病的这段时间中,每到夜里仓嫂总会和自己唠叨起来,从家长里短到文学知识。这时候皮缇娅才发现,仓嫂年轻的时候也曾学习过一些书本,当然被当地教士发现后,就被勒令禁止了。

白日里,皮缇娅就化身成安教士,帮助仓嫂整理家中的园子,然后继续教她的小女儿读书。夜间,便与仓嫂一同做饭,等待打铁的儿子归来后,与他们一家共进晚餐。

当然,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周之后,皮缇娅确认了自己的身子,发现浣热已经完全去除了。对于她来说,这也意味着自己要离开仓嫂这个家了。

如果可以的话,不,应该说自己必须要到南法塔尔去,去那里学习知识,再次以安的身份。

“您已经决定了吗?”

临行时,仓嫂抱着装满了干粮的行李,这样问着皮缇娅。

“或许一直在这里生活也不错,对吧,安教士?”

“的确是这样。”

皮缇娅依旧用着压低的声线,站在夕阳的河边,这样说着。

“只不过我更向往的,是知识的海洋。”

皮缇娅望着脚边的河流,在它的尽头,便是有着高山水都之称的南法塔尔。

同样,那也是象征着知识的南法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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