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外传：巨魔与鼹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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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哩呼噜……唏哩呼噜……噶叽噶叽……唏哩呼噜……”

风轻云淡的山脉地区迎来了夕阳西斜的黄昏，天空被染成一片淡金色，天边金红的晚霞装点着层峦叠嶂的成片山脉，简洁而壮丽，别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氛围。不过，在这颇有意境的美景之中，一座山峰之间的平坦地带，一具身形壮硕、浑身皮肤如树皮般的超大巨魔尸体身形扭曲地陈尸躺卧在地，再配上旁边篝火之上咕嘟咕嘟炖着的大锅以及唏哩呼噜的大吃特吃声，实在是彻底地毁意境了。

黛茜与薇奥拉第一批抵达这巨魔苏醒的山脉地区、并偶然遭遇血斧亨利森小队一伙居心不轨的麻烦队友这天的当天下午，山脉这边又有一个巨魔突然苏醒，巨大的身体破土而出，险些就要跑去追赶队员们惊慌失措、队长却毫不惊讶的亨利森小队一行人，又被黛茜与薇奥拉并非出于救援目的地引开。

现在到了黄昏，或者说晚饭时分，之前确认巨魔身影的亨利森小队一行人早就不知撤退奔逃到哪里去了。而被引到山脉中无人之处的巨魔也早已被黛茜与薇奥拉干掉放倒，此时薇奥拉都已经连大锅炖煮带烧烤地给食欲满载的黛茜盛上一份巨魔肉全席了。

“咯吱咯吱……唏哩呼噜……噶叽噶叽……唏哩呼噜……唏哩呼噜……呼噜呼噜……”自从上次在山洞中吃到薇奥拉碰巧猎回来的巨魔肉之后，黛茜这是第二次吃到如此肥美生鲜的特殊肉质，坐在薇奥拉的羽毛翅膀沙发上，双手拿着刀叉大吃摆在充当餐桌削平的大岩石上的大盘大盘的烤肉以及大碗大碗碟的土豆炖肉，尖牙利齿的小嘴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巨魔的肉质肥瘦正好、鲜美多汁、柔嫩的口感中不失嚼劲的韧性，配上烤肉的作料与酱料，配上炖土豆与炖蔬菜的搭配，不论炖着吃还是烤着吃，都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果然……巨魔很好吃！

黛茜作为正在长身体阶段的小龙，对于食物的需求还是相当不小的，一半是因为长身体需要营养，另一半说到底还是因为馋。

“不用吃得这么急，我家的小黛茜。”一旁，薇奥拉一边看着被魔力火球煮沸炖肉炖菜的大锅，加工下一份血淋淋切下来的巨魔肉，一边看着自家的小龙大快朵颐，冷艳精致的面庞上露出柔和温暖的笑意，“慢慢吃，还有很多呢，巨魔肉又不会跑，虽说巨魔本身会苏生……”

“咸……要喝水……”

“来，给你水。”

“滋滋滋滋……”

“这次准备了多种果汁、红茶和咖啡，两只手十指都有不同的……要哪个手指？”

大吃一顿之后，黛茜又吃咸了要水，在含住薇奥拉那带有储水机能的手指滋滋吸水喝饱了之后，继续回过头来大吃特吃。

“嘎吱嘎吱……对了……唏哩呼噜……不是说……咕咚。”黛茜继续忘我大吃一阵，突然又想起点事情，满嘴食物地含糊开口，还是先咕咚一声咽下食物再继续说心中的疑问，“不是说，巨魔死后不立刻埋起来，就会散播瘟疫吗？明明是这么好吃的肉，为什么还会……”

“巨魔的肉本身营养丰富、肥美多汁，没有包含病菌毒素，可以放心食用。”那边，薇奥拉手上丝毫不放慢龙家做饭法的操作，同时还能游刃有余地平静作答，“之前说过，巨魔体内的魔力器官很特殊，会在其体内自由游走，回避外来的攻击。那种魔力器官不但有着能将巨魔的肉体重塑的苏生能力，还会释放病菌腐蚀液，加速巨魔尸体部分血肉腐烂，以制造瘟疫，威胁讨伐者不得不尽快将其掩埋……也就是说，巨魔的肉放一天半天不会有太大问题，隔一两天才会腐烂放毒。”

“是这样啊……咯吱咯吱……唏哩呼噜……”黛茜听薇奥拉说巨魔肉没有毒，又放心地大吃起来，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另外的事情，“唏哩呼噜……薇奥拉不吃吗？噶叽噶叽……这肉很好吃哦……唏哩呼噜……”

薇奥拉作为一头举世无双的强大恶龙、不收藏财宝罕见的穷龙，却不是黛茜这样贪吃的小饿龙，几乎是每隔几个月或几年才大吃一顿饭，黛茜一直以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就不用了……”那边，薇奥拉略显踌躇地轻声说着，手上做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对于吃饭，对于“吞吃”这种行为本身，就有点心理阴影，“不太喜欢吃东西，倒不是平时不能吃东西，只是不吃东西也没关系，所以吃不吃东西都……”

毕竟，薇奥拉的天赋才能是吞噬拥有强大魔法回路的高级生物以补全强化自身的魔法回路，因为这个能力带来的麻烦，为了在这个能力带来的麻烦中生存下去，后来则是为了自己私自的愿望。她已经不分同族异族、不分善恶好坏、不分敌对者还是无关者，吞吃了太多太多了，单单是生吞活剥地吞噬了那么多有人格意识、能相互交流、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同类这一点，不对吃东西有阴影才是疯了。虽说数千年的岁月之中，看尽世间善恶悲喜的她早已习惯这种疯狂，心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超脱的豁达，却只有这种无意义的纠结习惯残留了下来。

“……”黛茜看出了那边薇奥拉的纠结，也隐隐约约明白了少许其中的意义，顿了一顿，还是坚定地拿餐叉戳起一块肥美的烤肉，过去抬手喂饭般递到了薇奥拉嘴边，“很好吃的，吃点吧……这只是，吃饭而已……”

黛茜的天真并不是完全的善良或正义感，只是看到哭泣难过的人会觉得同情，会想要拯救，但是看到那些来不及阻止就被薇奥拉杀死的人，也只会觉得既然死了也没有办法，总之就是毫不拘泥，过去的事情已成过去，能拯救的只有眼前的现在，最想拯救的，只有自己心爱的人，虽然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哼……说的也是。”在黛茜略显不安的注视下，那边薇奥拉不无释怀地轻笑一声，凑过脸来，咔嚓一口吃掉了黛茜以餐叉插着喂过来的烤肉，连同黛茜手中的半截铁质餐叉一起。

为什么连餐叉都吃了？

黛茜呆呆地拿着只剩下半截的餐叉，无语地收回小手，但是看到薇奥拉肯正常地吃东西，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

灰烬灾厄之龙薇奥拉为了黛茜的前世今生，不断杀戮、不断吞噬、不断累积着无法偿还的罪孽，然而，到头来还是抛开负罪感地一路走来了，事到如今，再为了黛茜而做到一不做二不休、放下这漫漫岁月之中残留下来的、连自责都算不上的无聊纠结也并非难事，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比如一点体察与关心。

“咔嚓咔嚓……咕咚。”那边，薇奥拉咔嚓咔嚓地咀嚼着连同半截餐叉在内的烤肉，咽下之后，对黛茜露出一个不无释然的美丽微笑，“确实很好吃……谢谢，我家的黛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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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过三巡，黛茜吃掉了接近自身体积两三倍的食物，总算觉得完全吃饱了。

夕阳沉没在山脉地区参差起伏的地平线尽头，余晖与晚霞皆被带走，空留一片繁星尚未明显的昏沉天幕，山间的傍晚悄然来临。

“话说回来，这里的巨魔不止一个啊……”黛茜吃饱喝足之后，坐在附近一块较高的大山岩之上，悬空地摆动着一双穿着冒险者越野皮靴的小脚，如吃饱了的小动物一般有点犯困，却不经意间想到了这个问题，“会不会还有更多没苏醒的巨魔？在这山区的地下……”

“最近各处魔力地脉活动异常，妖魔活动越发活跃，如果这山脉中还埋藏着其他巨魔，很有可能也会在近期相继苏醒……”那边，以发着微光的魔力将各种器具上的汤水驱散清洁的、并将餐具一件件收进大背包的薇奥拉满不在乎地说着，整理完行李设备之后，颇有气势地上前几步，“难得来一趟，就帮人类们根绝后患好了。”

黛茜这边还没完全理解薇奥拉说的意思，那边薇奥拉已经朱唇微张，发出一阵低呼歌唱般的音调，带着龙族声带特有的频率。那是龙鸣，和黛茜之前咆哮时无意识发出的不同，而是有意识操控地放出穿透力极强的龙鸣音波，能够深深地传入大地深处再反射回来。薇奥拉通过这么一阵龙鸣的回声定位，就能大致判断出附近地区地层结构乃至地下深埋的大小异物。

发出低声龙鸣之后，薇奥拉似乎通过回音探测到了所有目标，然后修长的双手十指突然伸出尖长如刀的龙指甲，然后蹲在地下双手极速交替地猛刨地面，隆隆有声、土石横飞地快速大面积刨开了山区地面的岩体，就这样原地打洞飞快钻入了地下，身影很快隐没于自己挖出的大洞中，带着阵阵刨裂土石的声音一路向着地下深处远去。

怎么……就像……

黛茜这边呆呆地望着下方地面上薇奥拉身影隐没的土石大洞，一时间不禁联想起了某种打洞生存于地下的动物。

没过多久，飞速挖开土石的隆隆闷响 又从地下传了上来，逐渐接近地面，最后随着轰隆一声，薇奥拉又从地面之下挖开土石，窜了上来，手中还拖着好几大团血糊糊的肉块状物体。

“完事了。”那边，薇奥拉身上释放出微微发光的魔力，驱散清除了身上沾染的灰土，然后无所谓地将手中拎着的、一团团像是章鱼般长着触角的肉块扔到地上，“这些是这附近地下其他几个巨魔体内的魔力器官，都挖了出来，这里也就不会再有其他巨魔苏醒了。”

黛茜几乎没有在听薇奥拉说的是什么，只是表情微妙地看着地上薇奥拉挖开钻出的大洞，“薇奥拉……就像鼹鼠一样。”

“咳咳……不过，没想到这山脉地区竟然埋着一共十多个巨魔，而巨人族的骸骨数量就更多了，人类那不禁腐蚀的骨骼在地下没发现太多，那个时代的遗落兵甲倒是不少。”那边，薇奥拉俏脸略红地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地连忙转移话题，“几千年前，人类与巨人在这里联手打了一场堪称恢弘的大战，不知为何一同出现的十多个巨魔，就算以现在人类的魔法文明水平，也需要动用十万大军才能应对。当年的巨人族，想必是人类最有力也是最忠诚的盟友。”

“……”黛茜无意间又想起了午睡时做的那个梦，千年前的过去，很可能就是最后一个巨人那悲凉的身影。

“巨人族在过去一些时代和人类友好结盟、带领人类跨越难关、不惜牺牲地为了人类奋战，到头来还是和其他异族一样惨遭人类驱逐的下场，只为了人类自身的利益。”那边，薇奥拉波澜不惊地说着，一路走上高处的山岩这边，来到了黛茜身旁，伸手轻抚黛茜满是毛蓬蓬纯白乱发的小脑袋，“还记得吗？我给你讲过一个人类国度流传的童话故事，标题是自私的巨人……怎么看，自私的都是人类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