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旅行的去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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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是走了……但是，去向何方才是问题？

黛茜与薇奥拉乘坐波鲁斯男爵安排的、家中仆人赶着的马车一路行驶出了波鲁斯男爵那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茅草屋密集的农耕镇领地不太大的范围，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最终在那处遇到垂死老牧羊人的荒野上停了下来。

薇奥拉吩咐车夫送到这里就行，然后领着黛茜下了车。车夫还是满面忌惮畏惧的样子，像是深怕传闻中火刑后复生的黑衣女妖把他抓来吃掉般，匆匆忙忙地赶着马车，折返回波鲁斯男爵领地那边去了。

站在这四下无人影、视野内没人烟的荒野之上，薇奥拉目送着送行马车返回的影子，顿了一顿才冷冷开口，“我也是好久没回人世间了，没想到人性这些险恶的本质千年不变，这几天过来才发觉，果然要我们学会人际关系那一套，装成普通人类混入人群中寻找出境机会还是不可行的……而且真正知道我的行踪，引来屠龙者做诱饵的幕后主使也是个非常麻烦的家伙，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旅程会变得寸步难行。”

“那，我们这次旅行……”黛茜有点不安地仰视着薇奥拉俏美的侧脸，伸出小手抓着她的衣角询问。

“没关系，我有其他办法，不如说一开始就用这个办法才对。”黛茜身旁，薇奥拉转过脸来，露出一个胸有成竹般的神秘微笑，“既可以周游旅行，又有机会跨越国境，而且不需要装作和平常人类一样也不会遭到怀疑的职业，不是正好有一个吗？”

“呜？”黛茜听了薇奥拉的话，不免疑惑起来，完全想不到她说的是什么职业。

“冒险者。”那边，薇奥拉不无得意地开口点明，而且还真有些语出惊人，“与妖魔战斗、在公会领取并执行各种任务、只要达到一定级别甚至会享有跨国出行的权利，这种职业正是冒险者。我们只要装成人类，然后成为冒险者，积累功绩与名声，成为这个王国的顶级冒险者，再以任务的名义堂堂正正地出境，一步步前往我们旅行的目的地就好了。”

“冒、冒险者？！”黛茜这下有点跟不上状况了，“可是，我们不是龙吗？龙……去当冒险者？！”

“人类有句话，叫做藏木于林，异类隐藏身份最好的去处，正是怪人云集的冒险者行业，没有问题，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去当冒险者。”

“真的……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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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距离黛茜与薇奥拉此时所在的、波鲁斯男爵领地附近的荒野有上千公里的远方，一座高耸入云、寒风呼啸、山峰被白色冰雪覆盖的山脉高峰之上，一个全身裹在残破兜帽斗篷中的女子正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走在山坡上，显得脆弱而危急，仿佛随时都会就这么一跌倒，滚下山峰的万丈悬崖，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那个兜帽斗篷女人确实是很痛苦地捂着腹部，但是并不是孕妇之类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而是像中毒腹痛般双手紧捂，佝偻着身体前行，隐藏在兜帽下的苍白嘴唇还在低声嘀咕着什么，但是在这呼啸的寒风中，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突然的，那个女子痛苦地跪倒在地，猛地咧开满是尖牙、不似人类的嘴，不吐不快地向面前喷出大片灼热至极的赤色龙炎，蓬勃释放的强大高热瞬间蒸发了多半座山坡几十米的陈年积雪冰盖，高温的蒸汽漫天升腾，形成巨大的白云随风覆盖多半的山脉。

那是龙族吐息而出的龙炎，是这世上几乎最高位、最纯粹的火属性魔力元素，可以摧毁熔化世间万物，更是与含着这个龙族女子千年怨恨、不时常倾吐都会烧得自己腹中剧痛的恨意怒火。

等蒸汽云雾被寒风吹散，刚刚跪倒在地的龙族女子缓缓站起身，面前原本多半山峰的白茫茫冰盖，此时已然化为一片漫山流淌的滚滚熔岩瀑布。

女子的兜帽正好被呼啸的风吹掉了，露出一头略显凌乱的白色长发、一双和黛茜一模一样只是大一些的赤色龙角以及一双和黛茜非常相似的金红色眼瞳。

“薇奥拉……”高峰山坡上，那白发龙族女子满眼怨毒恨意地望着远处风景的尽头半晌，嗓音沙哑地嘀咕着，抬起覆盖着赤色鳞片的手，重新戴好兜帽，然后如同鬼影般当场倏忽离去不见，幽灵冤魂般的低语还飘荡着风中，“这千年的仇怨，我绝不会原谅你……”

薇奥拉原本是在数千年前最初与龙族内部产生冲突，后来又和当时的世界各族势力产生摩擦，最终缔造了几乎给世界带来毁灭浩劫的传说，然而，再之后的几千年，薇奥拉在世间销声匿迹，世间沧海桑田地淡忘了她的传说，人类的王国更是改朝换代了不知多少代。而这次，薇奥拉与黛茜隐秘地居住在那片森林中数百年，却突然迎来了知道这里有龙的不速之客拜访者，内里蹊跷非常诡异。

这么多年过去，还能一直追着薇奥拉的行踪，并将她的情报想方设法变换渠道地透露给屠龙者，暗中给她引来麻烦的，只会是同样有着无限时间，而且有着漫长的执念与恨意的龙族同类。

异类怪物的存活方法，要么是成为所有人都畏惧的样子，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要么是成为强大无比的存在，让任何威胁都不起作用；要么是怀抱一份千年不变的怨恨执念，强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直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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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当冒险者……虽然我们是龙，但是接下来要成为冒险者……总觉得有点……

黛茜在高空中被抱着极速飞行的时候，都无暇顾及刮面而过的劲风，只是在心中呆呆地疑惑着，总觉得有点违和感。

等保持人形展开三米翼展的灰色龙翅膀的薇奥拉沿着云层上空极速飞行一段时间之后，减速降低高度，找个地方降落，虽然天色依然是晴朗的上午，下方大地的风景早已全然不同，不知是来到了米兰德尔王国境内的哪里。

“冒险者作为人类王国的底层职业，其实也没什么门槛，管理也比较松散，只需要登记一下就能开始工作。”黛茜身旁，横抱着她降落在荒漠中一处满是孔洞的奶酪般的超大岩石上的薇奥拉还在颇有兴致地说着，作为一头曾经危及世界的传说恶龙，似乎对于要成为冒险者却莫名的有兴趣，“单单要成为冒险者并不需要花钱，但是必须有冒险者相应的装备，黛茜的服装也需要重新采购一套，最好再加个全覆盖头盔，干脆采纳某人的不靠谱意见，乔装成正太算了，反正人类冒险者中也是雄性的天下，扮成雄性不容易引来注意。”

“暂停……一下，薇奥拉，那个……”黛茜这边有点听得头大，站在这有些新奇的孔洞巨岩都顾不上好奇打量，“薇奥拉喜欢冒险者吗？在山洞的时候对凯蒂他们也没有手下留情，为什么对扮成冒险者的事情这么……”

“……”那边，薇奥拉听了黛茜的疑问，突然兴致熄火，快速切换回了平时的高冷高傲模样，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没有立刻回答，隔了片刻才嗓音略带微冷忧伤的缓缓开口：“不是我喜欢……以前，还是人类时候的你，曾经很憧憬哪天能成为冒险者，虽说那时的你也是个探险家，和冒险者差别并不太大……”

以前的我……想成为冒险者？

黛茜对于似乎还很陌生的那个过去的自己感到些许迷茫，而望着此时薇奥拉深邃而略带哀伤的眺望目光，突然有意无意地想起佩琳达之前说的话，“薇奥拉，你想让我成为过去的那个我吗？还是期待着我将来成为别的什么样子？”

“……”那边，薇奥拉略显惊愕地转回脸来，银灰色的双瞳愣愣地望着黛茜这边，望着此时此刻这个早已不再是人类的黛茜，轻启朱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地合上了唇瓣，犹豫片刻，然后终于开口，说出的却不知是否是原本要说的话，“为什么这么问？”

“佩琳达之前说过，家长都对孩子抱有和爱等量的期待，都希望孩子成为将来他们期待的样子……”黛茜有点迷茫地说出了之前佩琳达说的，略微低头从斜下方窥探着薇奥拉俏脸之上的神情变化，“薇奥拉也期待着我将来能成为点什么吗？”

“期待？成为？哈啊……我虽然暂时算是你的家长，但是对你才没有抱什么无聊的期待呢，又不真的是你的家长。”那边，薇奥拉从带着些许过往忧伤的眼神很快切换回来，带着笑意地叹着，然后坏笑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抓起黛茜纤细的手腕，略微俯身地凑过脸来，居高临下地对傻傻什么都不清楚的小黛茜别有深意地说道：“黛茜，我对你的爱没有包含期待之类的等价交换条件，硬要说有什么期待的话……你将来只要成为我的东西，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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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茜并不是为了成为过去的那个自己的存在，有着自己的心意，更有着自己的未来，现在与薇奥拉之间的关系也不只是前世情感的延续。

对于薇奥拉而言，黛茜就是黛茜，不需要再成为什么，只要黛茜能留在身边，这就足够了。只是，在这前路漫漫的悠远旅途之中，连这点渺小的愿望都可能化为泡影。

黛茜的记忆自从来到外界开始，而现在获得的记忆残片，还没有指向关键之处……前世与薇奥拉之间关键的记忆，就在旅途的终点静静等待着，等全部回忆起来的时候，才是两人之间最终抉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