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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暗杀(上)

  

时空殿周围的四个殿各有特点。天殿飘浮在云层间,海殿被淹没在湖底,土殿金碧辉煌,火殿鬼气森森。

火殿给人的感觉和它的名字相去甚远。

建筑的周围被顶端尖利的黑色铁栅栏所包围。铁栅栏内,建筑的外面到处都是面目狰狞、形态诡异的动物雕塑。

从石子路两侧路灯的外形到屋顶排水口的形状,无一例外都雕刻成丑陋得像从地狱召唤出来的怪兽的形状。

建筑主体在建成之初是一前一后两座一模一样的方形大楼,大楼之间用数条走廊连接,从空中俯视形状大致像“皿”字。

位于前面的红色大楼是一般人所理解的火殿,位于后面的大楼早已被大火烧成废墟。现在被生机勃勃的绿色爬山虎完全覆盖,差不多只有老鼠愿意光顾其中。

双子楼二缺一,现在的人只能从前面的火殿凭空想象两座楼都在时这里是什么样。

火殿墙面上开着巨大的玫瑰窗,窗户的玻璃跟时空殿一样只由蓝色和红色的玻璃碎片组成巨大的彩色玻璃块。区别在于火殿所有的玻璃彩窗描绘的都是玫瑰花的图案。

建筑内部的公共区域悬挂着众多的人物画像。狭长走廊的尽头、高耸的立柱上方、某个墙面的拐角处……画像上人物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它们透过晦暗的光线,目光冷冷地看着画面外,路过的一个又一个的魔法师。

火殿里面的房间,无论是用于起居还是具有其它功能,大都摆放着众多古老的家具,还有火焰从不熄灭的壁炉。墙上到处布满用三叶形或者十字形叶饰点缀的玫瑰花饰,从尖叶状的门上端一直延续到屋顶。

火殿虽然也有美丽的地方,如繁复的玫瑰花饰,又如光影迷幻的过道,但即使是居住在这里的火魔法们,大多数也都不太喜欢这个到处弥漫着阴冷气息的火殿。

那种无处不在的阴冷是壁炉里的火无论再怎么燃烧也驱散不了的让人颤栗的不祥感觉。出于不喜,重建后殿的提议一次又一次被提起,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殿始终没有被建起来。

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分,克罗领着迪瓦德的命令从天殿离开来到火殿。

火殿顶部塔尖林立,整栋建筑给人一种不断向上的感觉。在暮色的笼罩下,火殿原本鲜艳的红色外壳染上灰暗的色调,整座大楼因朦胧而显出鬼魅狰狞的视觉效果。

克罗由向两边敞开的铁栅栏门入内,踩着笔直的、不断往前延伸的石子路,在两边站立的各种表情冷峻的动物凶狠瞪视下一路向前,很快到达火殿的正门前。

火殿正面由三道拱形的正门组成入口,入口对应着中殿和两边的侧廊。

克罗由左边的入口走进去,再沿着侧廊一路走到藏书阁内。

克罗站在柜台前向管理员问道:“恩格墨拉阁下从禁书区出来了吗?”

这是克罗这一天第二次到火殿来,往常他是一年来不了几次。

跟其他人一样,克罗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他觉得火殿里面行走的风带上的那种湿冷粘稠的感觉跟墓地中刮过的风感觉差不多。

在管理员的手势提示下,克罗走入藏书阁的更里面,在空间魔法的书架间找到蒙着面纱的恩格墨拉。

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四位半神是非常神秘的存在,而对于住在米亚拉苏雷的魔法师来说,尽管依然是向上仰望,但好歹他们知道半神也是凡人。

在这四位之中,要数恩格墨拉最为神秘。

拉塞克为人亲和,常常和其他人打成一片;迪瓦德虽然习惯和人保持距离,但也常常露面;希拉尽管没人真正见过,但她制造出的一堆分身作为地面代言人,也为魔法师们所熟悉。

只有恩格墨拉,他或者她始终用面纱遮面,说话的声音缥缈得难辨男女,每次见到的身高体形、头发的颜色长度、眼睛的大小颜色都不一样。

为了方便称呼,大家都默认恩格墨拉为男性,称恩格墨拉为“他”。为了方便识别,米亚拉苏雷甚至有条规定:不许其他人戴面纱。

听完克罗的话,恩格墨拉带着他走到藏书阁的最里面,那里在两排贴着墙面的书架中间有一道镀金的青铜门。

青铜门上方撰写着铭文:

洞悉时间齿轮如何运转的人,

睁开双眼就能看清未来。

而我们玩弄神的造物,

以创造与毁灭之力为时间齿轮点上润滑剂,

代表时间规则所不可预测的命运偶然性。

恩格墨拉低声念出咒语,青铜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层层向下的台阶。

然后他道:“你进去,在第八列第三排会看到一个单独放在木架最下面的绿木箱,把东西放进去就可以了。”

因为负责打扫的杂役每年都要进出一次,克罗很早以前就知道火殿第一层的藏书阁后面是一间存放魔法物品的地下室。

但他从没有进去看过。

恩格墨拉开口这样说,克罗也没有问为什么要让他做这件事,直接大步迈开脚步往里面走进去。

数十个台阶下方的地下室,空间比外面的藏书阁还要开阔,立着一排排黑木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禁忌魔法物品。

四周的墙上开凿有透光的小窗,里面的空气几乎不流动,到处阴暗而潮湿。

按照恩格墨拉的提示,克罗目不斜视地来到那一排的木架旁,在木架的最下方找到被放置在地板上的巨大绿木箱。

克罗把穿着黑裙子的少女人偶从空间袋中取出,挥动魔杖尽量小心地把人偶手脚扭曲地塞进木箱内。

然后克罗和双眼空洞的少女对视着合上绿木箱的盖子,到此结束他的任务。

克罗离开密室后,恩格墨拉站在门外,再次念出咒语。

青铜门缓缓合上,地下室光线变得更加黯淡,越来越黯淡,最后完全消失。

黑夜来临。

午夜到来之际,火殿第一层的藏书阁早已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人。

在藏书阁后面同样漆黑的地下室内,第八列第三排的黑木架下方,放置在地上的绿木箱发出“吱呜”一声,盖子自动打开来。

一只惨白的手搭在木箱边沿,脸色同样惨白的少女人偶缓缓从里面坐起来。

然后她双手握住整个头180度扭转,涂着浓重黑色妆容的脸转向正后方,黑洞洞的双眼下长条形黑色嘴唇向上微微挑起。

惨白的月光从一个小窗透进来刚好落在少女人偶的身上。

月光下,少女人偶双手用力快速地把头转回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偶手脚机械的动作渐渐变得灵活。在少女人偶按着木箱起身的那一刻,她已经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少女般自然鲜活。

地下室内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在人偶刚刚看过去的后方,那里站着一个只能勉强看出轮廓的模糊人影。

黑色的人影看着站在木箱外打理头发的少女道:“戈尔仑,依亚奈今晚原本准备的节目因为被打断而取消了。现在,我们准备让你为大家特别演出另外的节目。”

戈尔仑正对着缓缓打开的青铜门的方向,脸上诡异的笑容不断加深。

在人影停止说话的时候,她迈开脚步往前走,踩上台阶,发出阵阵清脆的脚步声,一步步向外走去。

“蹬,蹬,蹬。”

这一晚是满月。

当火殿最外围的铁闸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向两边缓缓打开时,大熊猫旅店二层的一间临街的单人房里,谢逸飞正坐在飘窗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在谢逸飞对面,隔着桌子站着的白猫伊姆两只前爪搭在桌子上,双眼紧紧盯着放在面前一大盘的奶油蛋糕,嘴里发出低声的呜咽。

白猫尝试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马上神色痛苦地“呸”了好几声,嘴里的呜咽声更加响亮了。

一人一猫相对无言,谢逸飞听着白猫伊姆的低叫声,几小时前希拉离开时说的话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口味改变的话,说不定是变形咒语的时效性要过了。你如果想回去的话,最好在魔法失效之前,把红门召唤出来。从厄拉塞尔要回你们的世界,适合你这种情况的方法真的非常非常少。

谢逸飞苦恼地抓着头发:“可是,到底要怎么召唤!我已经坐在这里从傍晚想到天黑,又从天黑想到半夜,但是无论我怎么想——我要回去!那道门就是不出现!”

谢逸飞说到这里转头看着白猫道:“伊姆,在我正烦恼的时候,请你安静一点。”

白猫伊姆一脸难过道:“好的吧。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美食,而我马上就要失去这个权利。我的主人对此却完全不关心……哎!”

白猫伊姆说完安静下来,但他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瞪大眼睛看着奶油蛋糕。

“蹬,蹬,蹬。”

“都说了安静一点,我刚刚……差点,要不是你一吵,我差点就要把红门召唤出来!”

白猫茫然道:“不是我。”

那是谁?

谢逸飞和白猫伊姆扭头看向窗外,在大街上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少女正在朝大熊猫旅店走过来,脚下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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