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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溪镇(120)

明词 子不语4509 3409 2019-07-27 20:14

  

阿蛮阿蛮,花台下禅。

悄念叽叽,声似虫蚁。

破烂蒲团,大板铜钱。

供佛一文,以求数千。

阿蛮阿蛮,卖粟半晌。

闷粒瘪足,不足一斗。

饿叟讨要,脏衣甚臭。

半哩草穗,一滩骨头。

阿蛮阿蛮,砌瓦拢火。

小指粗细,黑蜡烛油。

四面灯笼,三方通透。

一把菜叶,菩萨无头。

阿蛮阿蛮,无食我麦。

我麦早种,一年两熟。

家母荷食,家父躬耕。

北坡纵羊,南山牵牛。

阿蛮阿蛮,辰渴夜饥。

混目失意,嚼骨唆泥。

菩萨不供,可知天地。

年年供奉,可曾有见?

阿蛮阿蛮,汝佛怎求?

不过铜子,能有银否?

超度十方,纵是极乐。

紫金玉钵,经书几坨?

阿蛮阿蛮,哭似泥狗。

疯言秽语,咒祖佞神。

家长嗔目,持棍往锄。

里正心慈,几劝终休。

驱去野狼,十里大风。

则断手脚,终葬乱岗!

阿蛮阿蛮,天北有蛮。

好食人骨,好奸人雏。

挥鞭斥走,哪有归路?

阿蛮阿蛮,乱葬岗上。

汝父欠银,有几数两?

大恩念祖,上祭神佛。

赐汝活命,逝将趋从!

乐国乐国,天北有国。

汝母廉命,驱车北去!

阿蛮阿蛮,母往何处?

青果糖叶,嫩菜油酥。

何知其味?硬面酸馍。

唇黑嘴脓,不闻熟物。

阿母阿母,弃蛮远去。

阿父暴戾,蛮受其苦。

饥不择食,冷夜彻骨。

欺蛮几岁,不如羊畜。

阿母阿母,蛮思甚久。

小子五六,不知其母!

慈母缝衣,恐儿不归。

儿拜佛祖!母在何处?

东升日出,西山黄昏。

则前为北,则后为南。

后是旧乡,这般对蛮。

便往前足,不闻二三!

阿蛮阿蛮,汝堪羊畜?

汝后为北,汝前是南!

小子嗤笑,满遍山腰。

阿蛮咬齿,倔头不闻。

一岁两岁,十岁百岁。

小子终老,唏嘘往年。

后辈谈乞,大梦街前。

兴甚而起,大笑乃曰。

祖年幼时,有乞阿蛮。

陈粟烂骨,铜钱一文。

菩萨无头,老天无眼。

指南为北,指北为南。

阿蛮阿蛮?汝母何在?

乐国乐国?胡诌信否?

阿蛮阿蛮?汝母何处?

为贱命生?为脏路骨?

阿蛮阿蛮?汝母何所?

可有衣冠?可有新冢?

嬉笑声闻,邻里对街。

闷闷炎夏,昏昏晌午。

有稚子困,有稚子哭。

稚子所哭,佞歌瓯哑。

阿蛮阿蛮,汝有亲属?

生无所供?死无所祭?

阿蛮阿蛮?几文供佛?

若非一文?还是半厘?

讥笑鸡叫,皆似犬吠。

参差两声,连连而起。

稚子大哭,怎合其口?

满耳充闻,满目充视。

黝杂肮脏,骷髅白骨。

铿锵有力,好似人言。

阿蛮阿蛮?阿蛮阿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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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抬头?抬不得头。

可又是哪个宫的主子来了,免不得有几个些许无聊的小主子们要嗤笑一番,要疏一疏方进深宫时满心思的憋闷气,运气好些,碰上几个得宠的贵人,就像见不到脚边儿的蚂蚁一样就走过去了,眼界高的很。这当然是最好的,能免了浑身筋骨又疼又痒又酸的时候耳朵边儿能舒服些,可真是或者总比死了好。

但是今儿个就没这般好运了,刘德贵没办法,虽然**爹用白布将自己后背上横七竖八的鞭痕都盖了起来,可盐水的滋味真真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好受不了,所以刘德贵的脑袋就和生锈了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柔软的声音并不是阴曹地府索魂的鬼差,他这才大着胆子将两条眉毛支起来,露出眼睛,便看清楚了自个儿面前这双粉水莲花绣鞋子。

“混账奴才!还敢支着你那双狗眼!”

另有一声大喝,还带着一脚狠狠的踹在刘德贵的后背上。刘德贵本是意识模糊,双手双脚都没了知觉,被这么冷不丁的一踹,就像块木头一样,扑通一下翻了个白,手脚都在哆嗦,整个人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躺在地上,面前终于不是那已经看不清楚缝隙的石板,而是一片片白云与湛蓝的天空。

还有......那个说话温柔的人儿。

“妹妹你这手下的人,什么时候干活也如同这时利落的话,那妹妹的院儿里,又怎么会被康妃娘娘罚了月奉,却要我来求情?”

“虞姐姐,你说的可真是在理儿,若是这般奴才就像姐姐宫里的女娥一样利落,那可真就是太好不过的事儿了。”

奉承的声儿说罢,另是转过头去,恶狠狠的责骂:

“还不快将昭仪娘娘的话听进脑子里?!天天好吃懒做的真当本婕妤不会教训你们这群奴才呢!”

“奴才.....奴才定当牢记昭仪娘娘的教育.......以后....以后.....”

这尖刻的声早没了刚才那股飞扬跋扈的气儿,却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的。

“你呀.....你不是记不住......”虞昭仪温软的声音带着叹息,她仿佛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人,早就看透了婕妤身旁奴才的小心思。

“这位公公就算是真的受了戒罚,也不是你一个八品的奴才有胆子去糟践的。刘妹妹,你还是令寻个新侍从来,辞了这位心气儿高的公公吧。”

“这.....嗨!虞姐姐,奴才不听劝,骂两句就行了。”刘婕妤变了话:

“他正是个会玩儿的,妹妹若不是在这宫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妹妹也就不留着他了,都换成姐姐院儿里的女娥,身上闻起来就香香的,总比这些半阴半阳的烂人们强太多了。”

“妹妹!康妃娘娘的殿里,莫要说太多闲话了!”

“哎呦姐姐,你看我这张没把门的嘴!”刘婕妤装模作样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可连自己面颊上抹的**都没沾下多少去。她一眨眼睛,趁着虞昭仪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先将话茬接了过去。

“还不是虞姐姐心善,常在康妃娘娘面前宣说这善人法,妹妹也不过是顺应了康妃娘娘的意思,这才留了这奴才一命,没打折了他的脊梁骨,换了二十鞭子,跪在地上赎罪罢了!要不然害了康妃娘娘献给太后娘娘讨欢心的花儿,还能留的一条贱命?”刘婕妤朝虞昭仪笑着说道。

“花儿?什么花儿?”虞昭仪问道。

“当然是西域进贡的几盆照夜莲喽,听说那可是前朝唐时一位大和尚从佛祖坐化之地采回来的花,当初唯一一朵就跟着杨贵妃下了葬,再加上兵荒马乱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康妃托人弄来一朵儿,就等着在太后娘娘生辰的那天献上去,接一些佛祖神气,也能让太后娘娘延年益寿什么的。虞姐姐,你说这花,是不是金贵万分?这奴才一条贱命怕不是连盆里栽花的土都比不上一把!”

“说是饶了这奴才一命,可妹妹见这康妃娘娘的气儿也没消下去,怕是要让着奴才跪死在这儿呢!”

刘婕妤这话就这般当着刘德贵说了出去。

刘婕妤说罢,却没等见虞昭仪回话,她转头一看,却发现虞昭仪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延年益寿?哪有延年益寿的花啊.......”

天上一大块云彩不知何时飘走了,灼目的阳光又一次照在刘德贵的脸上。

他眯着双眼,而两耳却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虞昭仪却也在看着他这个一脸死像的太监。

“两位娘娘,主子请两位进宫一叙。”

不知何时,康妃宫中总管的声音响起,一阵脚步声走过,却给刘德贵留下了一处清静地。

他费劲儿的将身子翻了过来,整张脸都粘在地上,可依旧是一副跪着的样子,蜷缩的像死透了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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