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走出后，关义竹和马栝脾走到瑞德公馆的最后一个人——男仆唐德英的门前。

“哆哆哆……”

关义竹敲了敲门，但是半天没反应。

“怎么回事？”

“哆哆哆……”

马栝脾也敲了敲门，但还是没反应。

“是不是睡着了？”关义竹问。

“灯也没开，有可能，老年人一般性都睡得很早，而且老年人的耳朵一般都不是很好。”

“就这暗域的环境中，还能分清该睡觉的时间？”

“生物钟摆在那里呢，你当人家几十年白活的？”

“那怎么办呢？”

“只能先离开明天在说咯。”

“也是，那我们先回到布鲁公馆吧，正好，我把手头的情报和大家说一说，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就那个了呢。”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希望不要再发生第三起命案了……”

马栝脾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凝重地望着开着灯的客厅一言不发。

两人走出了瑞德公馆。

一出别墅，黑暗瞬间扑面而来，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如果单纯是黑夜就够黑的了，现在却要生活在黑光灯下，黑上加黑，就像暗域收割者说的那样——能掩盖住黑暗的，只有更黑暗！

◇

关义竹和马栝脾回到布鲁公馆已经超过十点了，虽然在这种环境中时间什么的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可是人还是会感觉到累和困的。

“哥哥，你回来了？”

一看到关义竹的身影，罗月篠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客厅门口迎接他。

“月篠啊，其实你觉得困了的话可以先睡的。”

“啊咧啊咧～看来我们家义竹是很疲惫了呢，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呃……呃……”

关义竹被突如其来的“周到照顾”搞得弄不清状况，眼前的罗月篠好像换了个人，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任性呆萌的妹妹，从眼神语气到一举一动，再加上浴衣的打扮（算是和服吧），感觉就像是个迎接自己晚归丈夫的娇妻。

“那个月篠，我们接下来还要讨论一下案情，会弄到很晚，你和夜歌如果没事的话就去休息吧。”

“你们管你们讨论啊，我就在旁边给哥哥倒茶捶背伺候着就行。”

“小女子也愿意为各位效劳，尽一个女仆基本的责任。”

夜歌把双手放在腹前，礼貌地向关义竹行了个礼。

“关义竹这是什么状况啊？”站在关义竹身边的马栝脾不禁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王先生、伽利略先生，刚才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发生什么事啊。我们到刚才为止还在讨论关于案子的事。”

沙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耸起肩摊了摊手。

“啊呀，哥哥你怎么那么多疑呢，来——”罗月篠拉起关义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到了一个单人沙发上，然后捏起了他的肩。

（你要给我按摩的话，好歹也用点力道啊，这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样哥哥，舒服吗？”

“先让我换个姿势啊……诶，你别说还挺舒服的！”

“你小子别学我说话啊！”

马栝脾笑嘻嘻地坐到了关义竹对面的位置。而夜歌则依旧用女仆专业的站姿站在客厅双人沙发的对面。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关义竹，你为什么要自称警察啊？”王汝殆问。

“这个啊，我觉得警察这个名词比较比较有威慑力，所以就冒充了。”

关义竹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对了，我和马老师先把我们刚才的调查结果和大家说一下吧。”

马栝脾和关义竹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调查结果，讲得很详细，在此过程中王汝殆和摩菲斯特还不断地向两人提问题。

“两位的意思，是专攻第一件案子吗？”

马栝脾和关义竹都点了点头

“对了这是我刚刚简单地画了两张平面图，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说着关义竹递给了王汝殆和摩菲斯特两张纸——

“书房的位置里薛浩杰的房间很近啊。”王汝殆说。

“是啊，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有刺鼻气味的房间里看书，明明就是一个拐弯的事情。”

摩菲斯特做了个Satanic Salute手势说：“感觉……他是在故意让别人看到一样呢……”

——？！

“摩菲，哦，伽利略先生，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关义竹有点小激动地问。

“难道不是吗？在一间不怎么有人去的书房里看书，而且还门大开着，不就是在和别人说‘快注意我’吗！而且我觉得时钟的位置也很诡异，不是说挂的地方不对，而是结合了之前那点，你们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你是想说薛浩杰是有预谋地出现在了那里？”马栝脾站了起来大声地说：“为什么啊？在给自己找不在场证明？可明明他自己是死者啊！”

“说不定……”

“嗯，哥哥你知道了点什么吗？”

“我只是一个猜测，所谓的暗域收割者，是不是就是薛浩杰本人呢？”

“……啊？！”

关义竹此话一出，客厅里除了夜歌以外全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关义竹你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汝殆催促地问。

“是这样的，薛浩杰这么做是为了营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目的是为了杀掉瑞德公馆其它的八人之一，可谁知却被那人反杀了；而第二名死者可能是真的因为那个什么药吧，走出别墅就死了……不过，这个推理没有证据，倒是有个很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其余的三人问。

“既然是反杀，那肯定是事先不知道啊，可是薛浩杰被杀后却被注入的大量的凝固剂，还被劈成了两截，反杀的人会这么做？而且，这些东西未免准备地也太周到了吧！”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这些东西其实是薛浩杰想出的某个杀人手法，在他被反杀后却被那个人还给反利用了？”摩菲斯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不太可能啊，薛浩杰会傻到告诉别人自己的杀人手法？如果是凶手自己摸索的话那也太厉害了，光看到这几样东西就知道该做什么，不太现实吧……”

“……”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就目前而言，在潘橘雅没有说谎的情况下，嫌疑最大的是魏途挺，因为除去薛浩杰外的八个人，一个死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伯，四个在可能的案发时间点打麻将，还有一个是提供重要线索的人，那就只剩下他了。”

“但是没有证据对吧？”摩菲斯特问。

“只是嫌疑最大而已，没了。”

关义竹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而且，也不知道暗域收割者为什么会选这几个人关到瑞德公馆，他们当中虽然有认识的，但大部分还全都是第一次见面。”

“我理一下啊，”马栝脾掰起了手指，“丁虎猛认识死者之一的范洪健，然后周颂惠和冯明涛一个是主持人一个是摄影师，没了对吧？”

“是的，但冯明涛他说他好像见过除了唐德英以外的所有人，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准不准确……”

关义竹表情遗憾地摇了摇头。

“哎～线索实在是太少，很难得出什么结论啊。”马栝脾敲了敲脖子说道，“大家其它有什么疑问和推理吗，可以都说出来听听。”

“我有一个，”王汝殆举起了手，“我想知道之前在屏幕里看到的暗域收割者到底是在和我们连线视频呢，还是提前录好的呢？”

“是提前录好的，虽然无法从视频中得知长相和声音，这点我还是可以确认的。”回答的是关义竹。

“何以见得？”

“首先，这里的信号很差，而我们的画面却很流畅，第二，暗域收割者他在画面中从始至终说的都是‘四个人’，但现场除了夜歌外还有月篠对吧？他却提都没提到，也就是说月篠的存在他并不知道。我说的没错吧，夜歌？你当时打开的应该是视频播放软件而不是聊天软件对吧？”

关义竹说完后微笑地看着夜歌，期待着她的答案。

“是……的确是没错呢，雇主吩咐过我，在大家酒足饭饱后，拿出电脑给大家看这个视频，至于内容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夜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OK，问题解决！”

“那么……既然如此，帮他录像的人是谁呢？”

——？！

突如其来的疑问，所有人在听到后都下意识都睁大了眼睛。

“对哦，之前没注意到这点。”

“也就是说是有共犯的存在？”

“也不一定吧，也有是他自己一个人弄的，只不过把头和尾剪了而已，可他还加了点特效，学过AE①也说不定。”

“哥哥你的想象力有点丰富啊……”

“我只是想到了该有的假设而已，对了月篠你往下面锤点…再右边一点…诶对对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很舒服！”

关义竹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所以说呢，他到底是有没有伙伴和他一起犯罪？”王汝殆问。

“谁知道呢——”摩菲斯特用锐利的眼神环顾了一下所有人，“说不定，那个人就在我们当中哦！”

“不说什么，共犯是我们布鲁公馆的人？”

“这样的话我们破案的几率不就大大减小的了吗，一个人在瑞德公馆肆无忌惮地杀人，另一个人则在布鲁公馆以‘侦探’的身份来妨碍大家办案，我可没单独指你啊关义竹先生，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侦探’。”

“诶，另外一种假设：说不定暗域收割者就是我们当中的人呢，嘿嘿嘿嘿，这就很有灵性了。”马栝脾笑嘻嘻地说。

“你别笑啊马老师，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我是认真的。”

“诶，那么那个人就是你关义竹！”

“你别瞎说啊，你这顺水推舟推的是真快啊！”

“开个玩笑啦，我可没见过凶手来犯案还带个小女孩一起的，哈哈哈哈……”

“我才不是小女孩呢！”

关义竹在身后听到自己的妹妹小声地嘟喃道。

“啊呀，这可真是越想越复杂呢，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思考方法呢？”

“有，王先生你占卜出来不就好了？”摩菲斯特开玩笑地说道。

“我要是有着本事我就去炒股了，还会为了一万块到这种地方来受罪？”

“也是，哈哈哈哈哈。”

摩菲斯特笑了起来。

“……”

关义竹却盯着王汝殆，一言不发。

“关于共犯的问题，先放一边吧，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关义竹突然开口说，“虽然这方面我不是很懂，但我想这么大个两个聚光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不间断地发着光，肯定要不小的电力吧，可我并没有看到有配电站，这就很奇怪了。”

“有两种可能，第一，你观察滴不够仔细，又或者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你看不到。”

“我觉得有待考究……第二种呢马老师？”

“第二种，可能是灯的底部下面埋着电缆，然后在那另半边的树林里有间配电站。”

“对哦，我们还从来没有到过那里去啊，夜歌，你知道树林里有什么吗？”

夜歌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来这的时候，雇主就发信息嘱咐过我不要轻易离开布鲁别墅，所以我就没怎么出去过。”

“我们抽空去那看一下吧。”关义竹提议。

“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吧，这里已经是够危险的了，没必要再自找麻烦，况且发生命案时整座瑞德公馆都是被封锁，应该和那块地方没什么关系吧，那里应该就像是游戏里被透明屏障保护起来的地方一样，就是个背景，只能看到，过去也没有意义。”

“各位……”

刚才还很轻松的王汝殆突然换成了一副很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王先生？”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暗域收割者……并不是瑞德公馆的人，也不是布鲁公馆的人，这个人……现在会不会正潜伏于……那片树林中呢……”

——？！

王汝殆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呢，杀人时藏在瑞德公馆里，趁人不注意再偷偷逃出去……”关义竹托着下巴说道。

“……”

客厅再次沉默了下来，静地连身边的人连呼吸都听得到，而关义竹能清楚感觉到，罗月篠放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在很严重地发抖。

“该死，”马栝脾生气地把手套扔到了茶几上，“不能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这样下去还怎么破案啊？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药！”

“如果不是这个药，大家早逃了吧，突然怀念以前办案的日子了，那时就像是VIP一样，哪会有今天这种窘境！”

关义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算了，多想无益，纠结这些也没意义。啊～～哈～～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实在是太困了，我就先去睡觉了，走吧月篠。”

“那我也去睡觉了，今天的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睡个好觉，养养精神再说。”

“那我去吧。”

“留我一个也没用，我去睡觉咯～”

五个人陆陆续续地走到了楼梯口。

“晚安，夜歌！”

刚要上楼的关义竹突然转过头微笑地对依旧是女仆标准站姿的夜歌说道。

“晚安！”

“晚安！”

“辛苦了，晚安！”

“晚安夜歌！”

其他人也跟着关义竹向夜歌到了晚安。

“谢谢，也祝各位能做个好梦。”

夜歌优雅地向所有人鞠了一个90°的躬。

注①：全名After Effects，是一款图形视频处理软件，主要用于从事设计和视频特技，属于后期软件。

◇

“啊呀真是累呢，洗了个澡舒服多了！可惜没带换洗衣服……”

换上浴袍拖鞋的关义竹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从房间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别说布鲁公馆的环境还不错，虽然瑞德公馆每间房里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但完全没有这里的设备好，我还看过一间连窗都没有的房间呢，虽然给我我也不介意哈哈。”

他边说边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沙发对面的床上，是皮肤微微泛红的罗月篠，她的那件浴衣被工整地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而她本人披着浴巾鸭子坐地坐着，一只手放在床上另一只手则一直拉着浴巾，生怕会一不小心掉下来。

罗月篠的脸上则是比其他部位要红上一圈，而她的眼神则一直飘忽不定，一会看看关义竹，一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而另一边的关义竹亦是如此，他完全不敢正视自己的妹妹，而脸上也是红彤彤的。

（你在想什么啊关义竹，这可是你的妹妹啊，但月篠的这幅样子，也太、太太太太太太）

关义竹偷偷瞄了一眼罗月篠，心脏跳得更剧烈了。

（太太太太太、太太、太诱人了吧！）

想不出其它词的他只能在心里这么想到。

（算了，我还是乖乖睡觉吧，把头别过去就好了。）

关义竹躺在了沙发上，背对罗月篠，以为能好点，但……

（我去，忘记啊，赶紧忘记啊！）

妹妹披着浴巾楚楚动人的样子就是在脑中挥之不去，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上了眼睛。

“哥哥……”

“是！在！”

关义竹躺着“站直”了。

“你刚刚……没有偷看我换衣服和洗澡对吧？”

“怎、怎么可能啊？我人都特意出去了，你当你哥哥是痴汉吗？！”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一直在一起洗澡的吗，我还以为哥哥还对月篠的**念念不忘呢……”

“这是我懂事前做的事，你就别拿出来说了好吗？”

关义竹在心里欲哭无泪。

“也就是说，你以前，对过月篠的**有过非分之想咯……”

“啊呀，都说了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好吗，我直到初中毕业还傻傻地认为一男一女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能繁衍后代呢……”

“是嘛……”

这对兄妹都低下了头。

“对了月篠。”

“嗯？”

“你的……你的……你的bra呢？”

那个英语单词，关义竹是真的不想说出口。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八嘎！Hentai！”

罗月篠的脸比之前更红了，随手拿起了身边的枕头朝关义竹那里扔了过去。

“呜哇！”

“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呢，变态哥哥！”

“我就是没看到问一下啊。”

“被我藏起来了，为了不给变态哥哥看到！”

“啊呀，我真的就是问一下而已啦！”

“谁信啊？”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睡觉睡觉。”

关义竹快速起身捡起枕头扔回到床上，关灯后又迅速钻到了沙发上。

“晚安月篠！”

他随手拉起了地上的地毯盖在了身上。

“真是的，一到关键时候就后退了，真没意思！”

罗月篠抱起枕头嘟囔着小嘴。

“话说……我们还真是倒霉呢……”

“嗯，你什么意思？”

关义竹转过了身看着罗月篠问道。

“因为我没喝红酒你没和你没吃蛋糕啊，如果药下在这两个里面我们不就能出去一个人了吗？可药偏偏下在了牛排里，不是很倒霉啊？”

“……”

“怎么了哥哥，我……说错了什么吗？”

“哦没有没有，我们还真是倒霉呢，晚安月篠！”

关义竹又转过了身，但他的眼睛并没有闭上，而是大大地睁着……

◇

夜深人静，布鲁公馆的二楼都陆续熄了灯，在一片黑暗的楼梯口，突然出现了女仆夜歌的身影，像朵黑白相间的花绽放在那里。

她没有做别的事情，只是把双手叠着放在身前，用她那晶莹剔透的眼睛环顾了一下住人的四间房。过了会，她用女仆标准的姿势对着眼前的空气行了个礼，然后抬起身，轻轻地说道——

“很遗憾，目前为止，各位的推理都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