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正好是星期六。关义竹在“甜心之钻杀人事件”告破后，去崇明警察局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后就马不停蹄地坐着刘迅的车连夜回到了乌米市，然后在眼睛在两圈厚厚的黑色包围下浑浑噩噩地上了一天课，其中还不乏有时会趴在课桌或是夏辉军那宽阔厚实的大腿上小酣一会，只不过每次刚躺下，就被气势汹汹的易钏雨给一巴掌切了脑袋。

“啧，你这个笨女人，吃饭吃醉了吧——嗷～～！”

尽管他抱怨地很小声，但还是被耳朵非常尖的班长大人听到了，被狠狠地拗住了耳朵。

“嗷～～嗷～～嗷～～我错了易钏雨大人，真的错了，放手，放手啊～～”

满脸邪恶笑容的易钏雨在像是拧螺丝般地用力转了几圈后终于放手，只不过疼痛感早已取代了原本的倦意。

（呜呜呜～～这个笨女人，下手是真的重，嘶～～呜哇～～）

不过，关义竹还是“哭”得太早。如果说易钏雨的扭耳朵是攻击，那在星期五一大早发生的事就好比“灾难”了。

那天一大早，关义竹就被辅导员叫了去，说因为他无故旷课以及旷学校活动的累计时长太多了，要吃一张严重警告处分。关义竹当时就纳闷了，这次自己明明关照过易钏雨给他找个好点的借口请假了呀？

……

后来才发现，易钏雨忘了。

不过好在他“后台硬”，当天下午放学前就寄来了一张来自乌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证明，表示关义竹是为了协助警察办杀人案而无意中旷的课，并希望学校放能从轻处罚。

“既然是公安局盖的章，那这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

（哦～～嘘～～）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关义竹的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甚至有点小庆幸还好这是起杀人事件，不然凭“曹公”铁面无私的个性，他是死活都不肯帮忙的。

（突然就想到了刘迅呢，那个大门牙律师……）

就这样，关义竹渡过了一个有惊无险的星期五。

然后又到了今天，关义竹本来打算是好好睡上一觉的，可是曹警官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说是休息日想来他家坐坐，关义竹也不好拒绝，况且自己还是“吃人嘴短”，所以早早就备好了瓜子和曹警官最爱的龙井茶叶（便宜的陈茶），恭候这位大队长的到来。

“——啊呀我的爷叔，您的到来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光芒万丈啊！”关义竹疯狂跳动着头上的呆毛说。

“哈哈哈哈，别给我贫嘴！”曹警官开玩笑地给掐住了关义竹的脖子后面，“这次来呢，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个呢是正好有空来你这坐坐，有段时间没来了，你这还是老样子啊，满屋子的书和女人玩偶。”

“那叫手办！那些是我这个次元的信仰，不许你这么侮辱她们！”关义竹怒“呆”冲冠、怒目圆睁地说。

“我这算是哪门子的侮辱啊……”曹警官哭笑不得了起来，不过看在眼前的关义竹真的很生气的份上，他还是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还有就是和你汇报下你刚刚破的那个案子的最新情况，崇明方面向我们提出了协助办案的申请，我是乌米市派出的总负责人。”

关义竹听到后示意请曹警官在沙发上坐下喝茶。

“结案了吗？凶手我到底有没有推理错？”

“崇明方面已经在写结案报告了。凶手你也推理得没错，就是去世不久的大企业家钱森！”

“是嘛，那真是快呢。”关义竹淡定地抿了口茶说。

“是啊，崇明方面很快就把那盘磁带送来我们这进行技术分析，经过声波和音轨的分离比对，我们能确定是人声，而那个律师事务所也及时提供了嫌疑人当时在密室里录音的录像，确定了是本人。”

关义竹一边听着一边理着自己的头发，不过他始终摆弄的，只有自己的那根呆毛。

“然后我们又查到了那个保险箱和那些床的源头，也查到了当时给房子排煤气管的装修队。因为都是特别定制的，所以找起来并不费事。”

“我只想知道‘保险箱下沉’的原理是什么？”关义竹饶有兴趣地嗑起了瓜子。

“……呃……这个……”

曹警官听到后又下意识地抓挠起了他的头发（头皮），一如既往的困扰模样。

“一个新名词，好像是说什么‘重控’啊？就是说箱子里不是本来空的吗？所以承重是0，但是当有东西被放入后就增加的重量。不为0的重量在门再次被锁上后就会‘重控’触发，里面一层的箱子就自己掉下去了；地下空间的四周还很细心地被铺上了海绵，所以能保证箱子堕落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

“……”

关义竹听着，却毫无生气，有活力的只有头上的呆毛在左右摇晃。

“那个……除了最后一句，我其它的全没听懂。”

“我也是这样的！”曹警官激动地说，“我也没听懂，我们只要理解为是高科技产品就好了，但人家是有原理在的，听说还有学术专利呢！”

“那价格肯定不菲吧？”

“是的，市面上售卖大概是20万左右，但因为案子中所涉及到的这个是特别定做的，大概25万左右。”

“我去！”关义竹听到后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真的是有钱人的消遣，25万买个表演魔术的箱子，怕是印钞厂的大门为他敞开的吧。”

曹警官听到后笑了笑说：“人家有钱，钱多得可以当枕头，而且他买来也不是用来表演魔术的，是为了让他杀人计划进展地更顺利。”

“那有什么用呢？”关义竹得意洋洋地耸起肩摊开了双手，“有什么用呢？不把我关义竹在的因素考虑进去，你玩什么‘暴风雪战术’？我暴雪①游戏都玩遍了，什么奇葩招数我没拆过！”

“行了行了，别吹牛皮了，你也就是正好运气好碰到了而已，别说得自己和四人帮一样②。”曹警官实在看不下去，打断了关义竹。

关义竹白了他一眼：“真是的，不要打断我嘛，才说到兴头上呢！”

“我还是继续和你说案子的事吧。”说着曹警官惬意地翘起了腿，“除了保险箱，作为凶器的咖喱酱的瓶子上也查出了嫌疑人钱森的指纹，而从指纹的行动轨迹来看，能明显地看出手的主人在握住瓶子时有剧烈的手抖迹象，所以我们代入了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钱森生前的私人医生也证明了这点，称其在生命的晚期患有很严重的癫痫。”

“那床和煤气灶呢？”

曹警官拍了下额头：“哦，你不说这个我倒是忘了——义竹啊，你有个地方说错了。”

“啊哈？”关义竹侧首加侧呆毛。

“是煤气灶的那个。的确是如你所说，别墅厨房的煤气管连接着楼上被害人房间的橱柜，也的确是在凌晨12点煤气才被放了出来；不过呢，并不是什么一到这个点煤气开关就自己开了，是因为在煤气开关的下面也连着一个表，和布谷钟的原理一样，一到那个点就自己打开了，过了这个点又自己关上了。”

“‘双钟诡计’？”

“谈不上是诡计，但的确是个可行、有效的手法。顺便说一句，那根通向二楼的煤气管内还装有一个向上的助推器，确保煤气能顺利到达指定的地方，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成功了，成功地在自己死后杀害了钱达和宫铁扇。”

“这么麻烦的设计，居然有装修队愿意给他做。”

“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钱森花了高于市场价十倍的价格雇佣了乌米市顶级的房屋设计团队和装修队，但有三个要求：第一，必须按照他设想的做，一点细微的偏差都不能有；第二，此次进行设计和装修的团队必须是公司内最优秀的团队，而且，他们必须‘封口’，不许把这项委托透露给任何人；第三，就是要求所有人在大晚上的时候来，天亮之前必须要回去。”

“不管是委托还是看望无特殊情况下都是白天才会来的，老太爷的心思还真是缜密啊，想滴水不漏！”关义竹微微点点头说。

“百密都终有一疏，更何况他现在是漏洞百出，几乎每一个点都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茶见底了，关义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起身，到厨房拿了个热水瓶又给两个杯子倒上了水。

暗黄色的茶叶在沸腾的水中一下子就扑腾了上来，趁着温度十分活跃地在躁着，不过在玩累了后最终还是慢慢沉到了杯底，开水也渐渐变成了该有的颜色。

“可是他还是把自己的杀人目的完成地很完美，也就钱达和宫铁扇晚死了24小时而已。钱娜的话……老太爷估计能料到钱鹂做咖喱汤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会在咖喱酱里做手脚吧；听说这是老太爷喜欢吃的，所以每次去看望钱鹂母女的时候钱鹂的母亲都会做这道菜，久而久之，咖喱汤在钱鹂的脑中也算是一个幸福的回忆了吧。”

“所以钱鹂就一定会做？”曹警官问。

关义竹轻轻拔了拔自己的呆毛说：“老太爷在遗嘱里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嘛——如果两人没死，他们也得不到一份钱的遗产，所以老太爷在布置杀人手法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他的这种手法并不是100%可行的，是有一定几率失败的。诶说到遗产……钱达好像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他能获得遗产继承权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钱森的那份遗产公证录音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但我估计会闹，人家好歹是钱家名义上的‘孙子’。”

曹警官苦笑：“这我可是想管都管不了。话又说回来了，这个钱森不是假的狠，是真的狠！虽说不是亲生的对吧，但好歹人家叫你爸爸叫你四十多年了，说杀就杀，还上演了这么病态的一出戏，简直和疯子一样。”

“听说是买下那颗‘甜心之钻’后就开始变得神志不清了，整个人都不对了，就像是被幽灵附身了一样。”

“就是那颗‘幽灵之钻’啊？”

“是啊。”

曹警官表情狰狞，用手从前贯后地抓梳起了自己的头发（头皮）。

“啧，怎么说呢，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这个‘幽灵之钻’我是没法用不迷信的方法来解释啊。多少真实的案例，两个法国国王是有了这颗钻石后惨死的，几个大企业家是有了这颗钻石破产倒闭、家破人亡，这次也是，是因为这颗钻石……”

“停停停，爷叔你别说得那么肯定啊！”

曹警官白了他一眼。

“我都说了，我这是不得不用迷信的方法解释。虽然不符合现代科学观，但你也无法否认的是，无论是谁，在拥有这颗钻石都会被厄运缠身吧？”

“还真有个人，他的名字好像叫温斯顿。”

“他不一样，他是买下钻石后立马就捐给了研究院里的博物馆，这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遭遇不幸，你当爷叔我真的什么都不了解？”

“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关义竹只能尴尬地傻笑着。

“我听说为了消灾钱雄也打算把钻石捐出去，不过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

“我觉得这是个好方法。命、幸运和钱如果能选择，就现在的我来说，我会毫不犹豫地就先把钱给扔了；钱那么多有什么用，一百年后还不都是被挂在墙上的？还是那句话，‘来的时候一根脐带，去的时候一根裤带’，可是现在的人们偏偏都是太注重‘挣钱’这回事了，当然并不是说‘钱’不好，钱当然好，但是为了钱而不择手段或是六亲不认就不好了。”

“如果世界上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义竹你一样，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犯罪了，起码可以少三分之二，当然前提是‘如果’。”曹警官面无表情地说。

关义竹听到后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的杀人案和钱的关系不是很大吧，主要是为了复仇而上演的谋杀戏。”

曹警官杯子里的茶又一次见底了。这次是因为他喝得太快。不过关义竹还是赶紧又倒满了。

“谢谢，”曹警官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后继续说，“回到案子上。这个钱森老爷子啊，我发现我刚刚用疯子来形容他还是太客气了，简直就是变态嘛！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个当爸爸的居然把自己养育到大的孩子给杀了，闻所未闻，令人发指！

真的义竹，你也别笑话我，我也是个从业将近40年的老刑警了，当我听到送来的报告后，第一想法居然是上面肯定写错了，侬晓得伐？就那种违和感和不可思议感，根本不敢相信。”

“我也第一时间很难相信，不过细细推理来，觉得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义竹，因为居然能想到一个父亲、一个死人是凶手，这肯定是很不常理地想到的吧？”曹警官好奇地问。

关义竹摇了摇食指说：“NO NO NO，相反，这是最常理的联想了：

一、这些杀人手法全都不需要凶手亲自在场。

二、能依靠死者的一些小习惯和癖好来进行杀人计划，说明凶手肯定对死者特别特别地熟悉。那么是至亲之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三、这些手法与别墅的结构和别墅里某些特制的家具有非常紧密的联系，谁最有可能办到这一点？显然是房屋的主人。

四、是钱森提出要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并提出与世隔绝地生活十天才能听到遗嘱，也是他提出的‘期间有人离开别墅一步就算是弃权’。

五、是钱森提出的要把所有人手机没收，结合第四点，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在案发后防止有人下山或通电话报警吗！

爷叔，综合以上这五点你考虑一下，谁作为凶手的可能性最大？”

关义竹说完后便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具有鸿儒文雅感的茶叶茶硬是被他喝出了运动饮料的感觉。

曹警官则是目光集中地看着关义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才关义竹一边说着，他也一边自己在脑中思考推理着……

注①：世界著名的视频游戏制作公司和发行公司，旗下游戏有魔兽争霸、星际争霸等系列。

注②：文.革期间所结成的帮派，搞宗派活动，妄图篡党夺权。在文革期间互相勾结，逆行倒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