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璃，到底发生什么事？"

今天是太阳西边升起的日子，还是股票市场是连续熊市状况急升？ 总之，不管什么也好。我安坐舞璃学姐的侧旁，为流下婆娑眼泪的他递上纸巾，尽力安抚他忧伤的情绪。

"对不起，小莲，刚才为你添上麻烦。"

"不，没有这回事。这算不上什么困扰的事，反正我习惯了。"

我环顾车厢的四周，大多乘客的举止较不为所动，与相熟之人有谈有笑。这番景象很难想像前一秒确实发生小小的骚动。

(十分钟前)

那时候的我们在车厢相拥，目睹此幕的，并不只有我们，还有不知情的看戏乘客，他们纷纷向我们投向怀疑、厌恶和鄙视的目光，谗言不止的嘴吐出冷嘲热嘲的话语。很快地，我们淋浴群众的责怪视线。我立刻掩盖舞璃学姐的耳，不能让她听到以下的对话。

「现在的高中生搞什么？不愧是出身他妈的二流学校，就是这副鬼样，丢光学校的声誉。」

「那个死男生却偏偏不好好学习，反倒假装伪娘的。唉，世风日下。」

「这个男的装得很好，真想看看他裙底下的真面目，到底他有没有去势呢~」

「那个女是性取向出了问题？」

「喂！有人在搞姬，赶快拍照留念。」

「对啊，发去YouTube 发去B站或D音作恶搞素材，再加以修改，弄得他们的动作羞耻。」

难听而失控过火的流言蜚语传入我们的耳垂，接着我若无其事地回应陷入慌乱的舞璃学姐，五指握紧他的指尖，悄悄然说道。

"舞璃学姐，你能走动吗？"

徘回失丧之情的他驱使柔弱力气点头，接着我抓紧他的手掌，我们十指紧扣，我是如此爽朗笑道。

"要追上我的步伐，因为我们要越过十米奔驰比赛，若不赶快一点，我们不能冲线的喔~"

话语落下，我急促地拉扯舞璃的手，勉强地拖行他，一同离开人群的视野，就像我们拼命地逃亡，而后方虎视眈眈的人探头凝视好像漫无目的逃亡的我们，有的打算追随我们的步伐。

"等等，小莲，你要去哪里？前方的车卡已经没有尽头……" 被牵着手的舞璃狐疑地追问逃走的我，眼神显然动摇，我则自信地回腔。

"放心吧，我们前往没有纷争之地的出口。"

"啥？你在说什么？"

当然，舞璃仍充分展现「不能相信我」的意思，在我的牵引下，怀着迷惘和质疑的心思走下去，直到到达车厢的尽头。

"小莲，我们已经没路可逃。"

眼见前方是死路，后方传出人们探求回望的目光和追随我们偷拍的人渐渐靠近，舞璃放缓步伐，失落地问道，我则摇头否认，明确回腔。

"不是，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们已经站在出口的前方。"

「本班列车即将到达金钟站(Admintary Station)，下车的乘客请在左方车门离开。」

地铁车厢传出三种语言的广播录音，不出三秒，列车驶近车站，猛然打开车门。这一刻，是提醒我们再次竞跑的信号。我握紧仍懵然不知的舞璃的手臂，温和笑道。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朝终点冲刺。"

不待他是否答应，我动身飞跃，穿梭与月台相隔的间隙，到达终点。当然，我的成功是伴随舞璃学姐一同得来，只是本人尚未察觉。

"小莲？我完全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什么事。"

"刚才嚒，我们不是在逃离虎穴？那个一直是你所恐惧的地方啊。"

我依旧抓紧他的手，前往别的月台乘搭返回学校的列车，一路之上，舞璃故作静定，摆出一副大姐姐模样的

口吻说教，恐怕是为了掩饰方才的惊慌吧。

"真是的，不告知我的情况下像蛮牛乱跑，如果撞到车上乘客可是很危险的。"

"呐，舞璃学姐，这里是人烟稀少的月台，不要再假装下去。"

"小莲，我很好啊，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惜，说这句话时表情出卖了他的意思，亲切的微笑掩饰不了因悲伤而颤抖的神色，他的话显然毫无说服力可言。我则抬头正视动摇不已的舞璃学姐，我没有说话，只向他投放一双清澈棕眸，映射因畏惧而编不了谎言的人。

"小莲，拜托你不要这样盯着我，这个感觉会让我不太安然的。"

"舞璃，事到如今，你还不信任我？"

我终于说出这番话，先前因为避忌她的感受而不愿考虑这个诫言。不过，现在再没有多余的规限约束，当前的要务是使他摆脱不幸的束缚。

"我怎可能会这样想!？只是这件事该由我私下处理，已经不可以再为任何人都添上麻烦。拜托，求求你不要再追问下去，不管是刚才不自觉说「救救我」这个开玩笑的事也好，还是拥抱你痛哭也好。总之，求求你忘记所有事吧。 " 舞璃挣脱我的手掌，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难过地乞求我不要过问，泛红的眼眶再次涌现热泪，声音开始咽咽。

那个守住微笑的约定，再次毁了。 昨天的我们，不是欢悦地奔跑于同一片天空？共叙的我们，不是怀着希冀仰望天上的余晖？

明明那时候的我不是约定过明天也要守住他的笑容。现在的我却毁了他的约定，到底我在做了什么傻事？因为怕伤害他的心灵，皆因怕事的性格，却让我什么事也做不到。

月台传出列车驶近的噪音，一下子，我被它唤醒了，脑海的忧愁消失殆尽，只是留下清晰的启示，那怕这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也好，是人们在悲鸣的片段也好。

这些本应尘封已久的往事，现在因为出现背负相同遭遇的人，如被投掷石头的河水，水面产生连绵不绝的涟漪。

"选择忘掉并不困难，但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吗？舞璃学姐。"

我抬举双手，按下舞璃的手臂，他错愕地凝视，我语重深长地笑道。

"现在的你让我想起两年前被人欺压的我，因为之前有过被人恐吓的前鉴，我怕招惹别人麻烦，没有向人求救。 "

"等等，小莲。我们不要再说这个话题。"

我无视他的劝勉，一脑子坚持这个忧伤的话题，我仍未能阻止脸上被一抹阴霾掩盖。

"结果呢？我却因自断向人呼救的道路，将自己逼疯了，然后结怨已深的情况，我朝仍霸凌我的人动了手。" 直到现在，我仍未能忘记那幕的景象，徘回追求杀戮和暴力喜悦下的我，不判断自己的做法是否对错，只是如毫无知觉的人偶，站在数名怨恨的同学身旁。 我随意拿下搁置一旁的铁棍，犹如被怨灵附身，以一对五，手刃嘲笑我的恶人，抓紧他们的头发，狠狠地敲打他们的头脑，不管他们是否反抗，或者拿别的武器反击，我都一一击破，而且以恶报恶，将他打至头破血流，直到他连伸手的力气殆尽，昏了过去。 其中一名同学因为打算背后偷袭，我顺意握着后方的椅子，一下子推撞那位歹徒，前者被抛跌至墙角，然后不断朝被迫至死角的人亮出椅子，不断殴打已经手无寸铁、不断跪地求饶的人。

直到她连痛哭的声音也分不出来为止，我才收了手，朝那个被毒打至掉了牙和头肿瘀青脸的女生吐了唾液。

面对最后的敌人时，我践踏早就躺卧地上的学生，当着她展现我如何实践复仇的行动，如何喜悦地享受自己残忍无道的行动，朝她流露狂妄的狞笑。我知道那个女生是有傲气的人，她忍着颤抖的手，朝我掏出小刀，与我争持。

然后，她咬着牙龈，拼死地责骂我为「怪物」之时，我一口气冲过去，猛然地夺去她的刀子，锁住她的身躯，用刀子朝她的脸庞划了数下子，血渐渐流下。

至于我如何暴打她，已经忘了。只是知道自己清醒过来时，才知道自己躺在纷乱不堪的凶案现场，四人满脸流血，不醒人事。那个女孩捧着渗血的后背，惊惶地瑟缩一角，不敢与我四目交换。

而打探四周的我，发现裙子沾上灰尘，以及握在手中的铁棍和地上涂了血那个女孩的刀子，我的手掌因为过于用力握紧而泛红擦伤，沾了不少受害者的血。 此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下弥天大错，惭愧蒙罩我的双目。当老师赶到现场时，沾了血和瘀伤的我失常地朝他说了同一句话。

「我杀了人啊…他们全部都躺在地上不动，他们是不是死掉？哈哈……」

「求求你，救救他们，他们没有死吧……不要，我都不想这样做，但我不这样做的话，我会被他们折磨而死……我是被迫的……」

「拜托，救救我。」

"在这件事后，我受到应有的惩罚，直到现在，我的刑罚尚未完结，我仍不断赎罪。"

已经坐在车厢的我闭上双目，不忍心地向舞璃学姐坦言交代两年前的事实。

"小莲……"

"所以，请你不要愚昧到走上我的后尘，一直的哑忍最终沦为我们积怨成恨，化身历鬼的恶相，不断行恶报仇。最后，会像我那样沉沦无法被斩断的不幸之锁。"

"也许我的说法有点大言不愧，但我仍不想你像我那样独自承受无法说出心声的痛苦。因为我已看到你崩溃流泪，那忧郁的脸实在不能与你相配。"

" "因此比起悲伤脸容，我更希望看到你的微笑。"

当我再次睁开双目，映视的是满脸泪光的舞璃，他默默点头笑道。

"对不起，小莲，我一直自顾自己的心思，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既然你说了这话，我更应该如实交代自己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