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写什么？

——

“果然，没有。”

看着显示在自己终端上的信息，杜加尔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在阿列克谢通过类似狙击的手段将那两位从另一条过道的士兵狙杀之后，他便轻车熟路地从那些士兵的动力盔甲的腰间扫描到了他们的通讯终端。

他之前还在进行军事训练的时候也喜欢将自己的终端放在那里，毕竟这也是在外侧唯一能够装在通讯终端的地方，而且放在这里的话还能够在休息时分轻松地出自己的通讯终端开始让自己的神经得到些许的放松。

只不过，这么做唯一的坏处便是十分容易被别人拿到自己的终端。

就好不说是现在的杜加尔，他仅仅只不过是用蛮力撬开了存放通讯终端的盔甲而已，从开始撬盔甲到他扫描完毕那些通讯终端中的内容一共只不过是过去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而已。

只不过，他并没有从这些士兵们的终端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一些特殊的图片以及不明网址还有一张战舰的具体楼层地图之外，就只有他们家人的联络方式了而已，翻一翻相册的一角，他甚至还能够看到一些与家人合照的照片。

而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了。

不过也是，毕竟只是两个普通的士兵而已，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真正的秘密呢，如果换做是什么士官级别的人的话，那么应该就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吧？

或者说...

“阿列克谢，我觉得你当初不应该直接射杀他们的，或许活捉了还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不可能的，杜加尔，如果终端上没有的话那么我们就算是活捉了那些士兵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再说了...如果我不选择杀死那些士兵的话，这些士兵们要是通过发送信息来让这艘战舰的人知道我们来了的话要怎么办？”

冷漠地看了一眼杜加尔面前的那两具尸体，阿列克谢的那双泛着淡绿色粒子光芒的双眼渐渐地闪烁着。

“到头来我们还是要杀了他们，这是注定的，无论你想要怎么更改都不可能的。”

“是么...”

看着自己面前对方的终端，杜加尔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都到了现在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用以前的思维来考虑现在的问题呢？

不过说实在的，人类联邦的人还真是坏，明明只在新兵的课程上教导如何与虫子作战，却偏偏还要与同类相残。

真是坏透了。

不过...自己之前杀死那些海盗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么多愁善感地来着？难道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将那些海盗当成是一个人么？

想到这里，杜加尔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看起来，自己的思维也出现了什么问题了呢。

“呵...真是...”

轻声地笑了笑，杜加尔从地面上拾起了那两位士兵的终端。

“十分抱歉，女士，您的儿子为国殉职，死在了抗争海盗的事业上。”

轻声地念叨着自己在那两架终端上输入的文字，随后他闭着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那两位士兵的父母一辈子都活在联邦谎言之中，还不如自己干脆点给她们一个更好的谎言。

作为曾经在联邦军部服役的存在，杜加尔自然知道联邦的那些人究竟会给那些死者的家属发什么话。

明明是在和同类的对抗中被憋屈的杀死的可怜人，那些联邦的军部却能够硬生生地将这样一个可怜虫塑造成一位在前线因为抗击虫群而死亡的英杰。

虽然说这样子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甚至还能够让那些阵亡士兵的家属们感到一股莫大的荣耀，但是毫无疑问，这还是谎言。

无论伪装的多么完美，这终究只是谎言而已。

或许有一天联邦的军部垮台之后，所有一切的真相都会通过那些联邦的媒体们散布到联邦全境吧？

到时候，从美梦中被唤醒的那些阵亡将士的父母们究竟会怎么做呢？这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不过那一天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够看到了，毕竟看现在的情况，联邦似乎还没有那么容易垮台的样子。

而自己所给那两位倒霉蛋的家属们发送的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谎言，但这至少是偏向于事实的谎言。

虽然...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至于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杜加尔身旁的阿列克谢轻声地说着。

她自然也看到了杜加尔在终端上所输入的内容，只不过，身为感染虫的她自然不知道杜加尔究竟为什么要输入这些内容，也不知道杜加尔所输入的这些内容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当然，她只看懂了一个地方。

杜加尔将自己贬低为了“海盗”，并且还以犯罪者的语气向着终端另一头的人道歉。

这种牺牲自己的形象来编织谎言的举动...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况且，这两个士兵是被她所杀害的，而杜加尔却主动包揽下了这一个事情。

或许这就是人类么？还真是奇怪，看起来自己对于人类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看着杜加尔脸上所露出的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阿列克谢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尽管说她已经在人类世界中混了这么久，尽管说她已经通过亚历山大号上的终端从人类的网络中知道了许多关于人类的事情以及关于人类的故事，但是对于面前杜加尔所展现出来的情况她却从来没有从那些人类的网络中知道这一件事情。

在人类的终端中，她只看到了人类对于人类之间仿佛仇家一般的互相伤害，在人类的终端中，她只看到了人类之间对自己人毫不手软的屠戮的视频，在人类的终端中，她只看到了那些恨不得自己的同胞全部去死的言论...

而杜加尔所做出的事情...她却是第一次看到。

果然，人类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就像是那些还没有被变异为各种强大单位的幼虫一般，有的幼虫为了变成更加强大的异虫而毫不手软地对自己的同伴大开杀戒，而另外一些异虫却会为了保护这些被伤害的同胞而献出生命。

这么一看...人类...似乎和异虫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至于，阿列克谢，虽然这就是战争，但是我们至少还要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不会为在战争中所做出的屠戮而感到自责...这就是我们人类。”

说着，杜加尔将那两位士兵的终端拿了起来，递给了在自己身旁的阿列克谢。

“我知道你能够做得到的，把这两个终端收起来吧，两个士兵的失联不可能会隐瞒多久的，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拿到地图了？”

接过杜加尔递过来的终端，将之放入自己的那一把洋伞之中，阿列克谢疑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位黑发的年轻人。

“是啊，我拿到地图了...而且这一份地图对于我们来说还满重要的。”

说着，杜加尔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缓缓地将手中自己的终端拿了起来，把自己刚刚获得的那一张地图放在了阿列克谢的眼前。

“我刚刚看过了，相比起之前你从那些穿着着老式装备的人身上所获得的地图而言，我从这两位士兵身上所获得的地图明显更加的详细...这或许也能够解释我之前的那一个想法了...这一艘舰船上有两个不同的派系，而且其中一派很有可能还是联邦...”

“联邦？”

听着杜加尔的解释，看着面前那一张确实十分详细的地图，阿列克谢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说联邦的士兵在这一艘舰船上？而且还掌握着那些海盗也都没有办法掌握的详细的信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难道说，有一伙海盗和联邦联手了？”

“我倒是希望不是这一个答案。”

微微的摇了摇头，杜加尔收回了自己的终端，指向了其中的一条道路。

“那么，我们就继续上路吧，赶在那些家伙封住电梯之前赶紧走到上一层去吧？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被追兵追上呢。”

说着，没有等待阿列克谢的答复，他直接牵起了那一位娇小的黑发少女的手，朝着自己之前在地图上所看到的那一条正确的道路走了过去。

当然，所谓的赶时间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仅仅只是他想要快一点逃离这里的借口来着。

他就不应该手贱去翻那些照片，无穷无尽的罪恶感如同是潮水一般不断地冲刷着他的意志，此刻，唯有跟在一个“共犯”的身旁，快速地离开这一次“犯罪现场”，他才能够抹除掉这些罪恶感。

明明已经杀过人了，明明可以看着阿列克谢感染自己的同胞而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却还是如此的畏惧，或者说是排斥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同胞。

杜加尔·斯拉德尔，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类。

当然，也只有他这样子奇怪的人类才可以结交那么多同样奇怪的异虫。

这究竟是好是坏...谁又能够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