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合宿篇】为别人消耗能量，不能算是放弃了信条

我喜欢独自一个人。

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只有我自己的时候，我才能非常深入地进行思考吧。

现在，已经简单处理好腿伤的我，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因为这里比较幽静，所以才能让我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思考。

那么，开始了，自问自答时间。

提问：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会和崇尚到至今的放弃相对立吗?

回答：毫无疑问，会背离自己一直崇尚的放弃。

提问：下一步的行动是否会消耗很多能量甚至为身体带来伤害?

回答：以现在腿伤的情况来看，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而且带上赶路的路程和登山的路程，能量的消耗是必须的。

提问：自己帮助凛泉川的行为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

回答：没有什么好处。

提问：想要放弃凛羽川的委托吗?

回答：非常想，因为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而且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好处，充其量只是同学间的义务，不去履行的话，最多只能影响自己的声誉，没有实际的损失。

提问：像前几次那样，暂时不去遵守崇尚的放弃如何？

回答：不，前几次是感情大于理智下的情况，偶然而已。这次的行动正在进行，不能故意不去遵守自己崇尚的放弃。

提问：没有什么其他继续帮助凛泉川的理由吗?

回答：有。

为了以后的社团生活。

反驳：就算放弃委托，凛泉川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从而影响以后的社团或者校园生活。

追加回答：那么，就当是为了凛泉川能够更好的融入集体。

反驳：自己都讨厌融入集体，有什么资格让其他人融入集体呢？而且这对凛泉川真的有好处吗?

追加回答：那就从凛羽川的方面考虑。一方面完成凛羽川希望凛泉川融入集体的愿望，另一方面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提问：这样做的理由。

回答：第一，完成了凛羽川的委托，凛羽川会欠我人情，尽管现在不需要，说不定以后会有用。

第二，我对她们之间发生隔阂的理由比较感兴趣，如果能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是值得的。

第三，班长已经把凛泉川的事交给了我，如果可以完成，也许会对我有好处，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好处。

第四，不算是理由的理由。

因为我觉得凛泉川值得我帮助。

在我初入班级时，就毫无顾忌地与我进行肢体接触，而交流方面虽然对我恶语相加，但是我觉得她内心是善良的。

第五，仍然是不算理由的理由

凛泉川需要帮助。

一直一个人的凛泉川，面对不得不进行的集体活动，尽管没有表露，但是内心一定是紧张的。

一直独行的自己，周围忽然出现了平时没有交集的人，一定会不知所措。而且，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感觉非常让人难受。

.............

好了，该进行最后的结论了。

继续进行计划会损失能量并且伤到自己的身体；不会收获什么好处，而且还有背弃自己一直崇尚的放弃的嫌疑。

不过，凛泉川也许会获得一份不错的回忆；凛羽川和班长会发现自己没有看错人；也许凛泉川对人态度能够有所改善。

嘛，这就足够了。

崇尚放弃的我，偶尔为了其他人消耗一下宝贵的能量，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

【16：36】

距离集合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分钟，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上了去旅馆的路程。

然而，此时的我却很有耐心地坐在山路旁等着，尽管已经很少有人从我身边经过。

说起来，山貌似都不是独立的吧，简直像有意识一般群聚在一起。所以说，应该把这些一个挨着一个的山头称为“山峦”吗?

真的很奇怪呢，明明只是被薄雾笼罩着的长满绿树的山，在不同人眼中却有不同的景色。名山和现在我身处的这座山，同样都是山，但是被人知晓和尊重的程度却不同呢。

被名人的文章提到过，因为某些文化在那里起源，所以就变得有名了吗?这么一说，山的出名程度还是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的吧。

嘛，不管我身处的这座山有没有名气，我还是挺喜欢它的。

虽然是旅游的旺季，但是除了我们学校的组团来合宿，就没有什么其他人来游玩了，所以我喜欢这里的寂静。也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一些选择归隐的文人大多喜欢隐居山林了。

因为远离了喧嚣的都市，所以竟然有些不太适应长时间的寂静。周围的景物就像静止了一样，特别是像我这样坐在路上盯着远处的其他山头看时，觉得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变慢了。

偶然吹来一些带着清爽气息的山风，让我内心涌出一阵惬意，不禁想：

这时再有一杯茶就好了。

不过，这种惬意只是暂时的。

因为一个略显孤独的柔弱身影出现在了已经好久没有人经过的山路上。

这正是我期待已久的目标。

“哟，”我从路边出来，看到了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凛泉川。

她看到我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不改往日冷淡地问我：

“哦呀呀，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变态同学。”

“啊，是这样，”我按照事先想好的台词对她说道，“班长她们放心不下你，所以拜托我来接你。”

凛泉川没有说话，默默从我身边走过，我就跟在她身后。

“让我来帮你拿包吧，看你走起路来挺吃力的。”我说着要帮她拿不知装了什么，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包。

“不用了。”凛泉川干脆地拒绝了。

“是吗，”我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跟其他人相处怎么样？有些不习惯吧？”

“...”凛泉川没有回答。

“虽然不小心和你走散了，但是她们还是担心着你的。”我继续补充道。

虽然实际上是我故意让班长他们离开的，抱歉，凛泉川。

“是吗...”仍旧冷淡的回答。

“其实我也是啊，很担心你能不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凛泉川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问。

“啊，没什么。”凛泉川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

“....”看来有些效果了，“呐，凛泉川同学，你应该很不擅长运动吧，坚持不住的话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

“哦...呀，我还...没有可怜到比不上...低等动物的地步...”凛泉川说话都变得有些吃力了。看来真的是缺乏锻炼啊...

“行了，不用这样勉强自己。”我顺势把她背的背包拿了过来，“让男生分担劳动是理所当然的。”

凛泉川没有再说什么，默默降低了行走速度，变成了和我并排走。

就这样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凛泉川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了，而且脚步迈的有些吃力。

“怎么了，难道是累了吗?”我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时间。

【17：03】

“现在已经五点了，吃饭时间是六点二十，估计路程还要好久。”

凛泉川没有说话，准备继续走。

“嘛，别勉强自己了，这样你明天腿会变得酸痛，很影响参观的。”

“.....”凛泉川没有停下脚步，固执地想要继续向前走。

“哎呀哎呀，真拿你没办法，”我把背包塞进她怀里。“拿好了。”

说着，我顺势蹲了下来，“来，我背你走。”

“嗯?哎?唔唉?!”凛泉川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发出了平常根本不会发出的声音。

蛮可爱的嘛...

“别愣着了，”我催促道，“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不快点的话连饭都赶不上，而且现在后面已经没有人了，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呀...呀...”凛泉川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难道你喜欢用抱的吗?”

“你是笨蛋吗!”

“嘛，凛社长，这只是一个社员对于社长的关心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难道是你太过敏感了吗?”

“嗯...真是啰嗦。”

说着，凛泉川似乎有些生气地趴在了我的背上。

“嘛，这样才对嘛，”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注意保持平衡，要出发了。”

不是我说，凛泉川的体重好轻啊...背上去根本就没有什么负担，而且因为体型比较娇小，竟然有一种在背叶谨的感觉。不过，我腿上的上因为前一段的路程，现在已经有些隐隐作痛。

凛泉川一直沉默着，只能听见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两手似乎有些紧张地捏着我的肩膀。

“呐，到了山上以后，你准备怎么面对班长她们呢？”我挑起了话题。

“......”凛泉川没有回答，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抓着我肩膀的手更紧张了。

“为什么一定要保持这种不与人接触的状态呢？”

“......”仍旧是沉默。

“既然不想回答的话，就仔细听我说吧，”我清了清嗓子，“你这种状态也不能说不好，但是，人与人之间会有所接触是不可避免的。嘛，以前的我也是你这种状态，不想和任何人接触，认为不和别人接触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种想法应该更改。”

“嚯哟....”凛泉川发出解读不出来的语气词。

这是什么反应...代表在听我的话吗?嘛，还是继续说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麻烦到让人讨厌，与人接触必须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稍微有点不小心就可能伤害别人或者被人伤害。不过，我觉得如果别人主动和你聊天的话，还是应答比较好，不是用冷冰冰的态度不予应答拒人千里，而是用比较亲切的态度来稍稍回应。如果只是稍微的接触，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哦呀，什么啊？”凛泉川有些不高兴地反驳，“难道你只会说这种大道理吗?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结果这只是对于所有不想加入集体的人都适用的话吧？”

“不是的，”我忽然提高了声音，“别人的话，我是不会去关心的，因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只是因为你，只因为对象是你，我才会关心你的感受，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嘛，又说出这种容易令人产生误会的话了，不过，这样的话也更容易让凛泉川接受我的提议吧。只是稍微说一些违心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不过，可能是因为行走时间过长的缘故，我腿上的伤开始逐渐疼痛，我不自觉的改变了走路姿势。

“......”凛泉川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对我说：“只是稍微接触一下的话...”

“啊，只是稍微接触一下就好。”

啧，怎么回事...腿越来越疼了，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步伐。可恶，明明和凛泉川说话时就没事的。

“怎么了?”凛泉川好像感受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你的腿出了什么事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强装淡定地回答，“只是稍微碰到了而已，不用在意。”

“唉啊，为什么不早说，”凛泉川语气显得有些紧张，拍打着我的肩膀说，“不能再让你背我了，快让我下来。”

这么为我着想吗...挺感动的，但是可不能让你下来呢。

“别这样，冷静一下，”我安慰她说，“一点小事而已，你可以和我说话或者唱歌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你是笨蛋吗?快点让我下来!”

“我说过要背你上去了吧？那就让我履行自己的诺言，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我补充道，“如果再继续乱动，就是在跟我增加负担了。”

“嗯...呼，随便你吧！”

虽然有些生气的意思，但是凛泉川已经停止了拍打我。

“那...那就给你唱首歌吧。”凛泉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嗯，好啊。”

“不许打断我，也不许评价。”

“好好好~”

“呼~”凛泉川像是在平复情绪似的呼了一口气，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微弱的气流吹在脖子上，痒痒的。

然后，歌声从耳边响起：

“桜色舞うころ

私はひとり

押さえきれぬ胸に

立ち尽くしてた。

【樱花纷飞时

我独自一人

带著难以按耐的心情

始终伫立著 】”

（歌词出自日语歌曲《桜色舞うころ》，后文将直接显示中文翻译，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听一下，很配得上现在的情节哦）

我非常惊异于凛泉川的嗓音，与她平时说话时的腔调完全不同。

我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歌声的魅力，简直就像希腊神话中描写的海妖塞壬的歌声一样，如此的富有魅力。

我听过这首歌，而且还很喜欢，不如说是一天很多遍的程度，所以对歌词很熟悉，虽然凛泉川唱的是日语，我还是能听懂意思的。

【当嫩叶的颜色 绽放

思绪便开始翻腾

迷失了一切

流向你身边 】

优美的歌词配上凛泉川的演唱，不禁让我暂时忘记了腿上的伤痛，引出了我的思绪。

说起来，樱花飞舞时，映入眼帘的粉白色花瓣在空中舞动，是多么浪漫的场景啊...而它们，将带着自己的心情，流向心上人身边。

然而，属于我的那一片花瓣，何时才能飘到我眼前呢？

【只有环绕在身边的树群

凝视著我俩

同时告诉我们

人生是不会停留在某段时光的 】

环绕着我们的树群吗...

我周围生长的树木，是不是正在凝视着偶然经过的我们呢？从诞生之日起就已经在凝视着往来的人们吗?

因为树经历了比人类漫长许多的岁月，所以才更能体会到时光的宝贵吧。

诚然，人生不会一直停留在某段时光，但是，我们能够把它变成珍贵的回忆，对吧？

..............

在凛泉川的歌声下，我暂时忘记了腿上的疼痛，终于在六点十几分的时候到达了山顶。

“好了，”我把凛泉川从背上放下来，“现在该你努力了，要和她们搞好关系啊。”

“呀呀，不用你再提醒。”凛泉川说着自顾自向旅馆走去。“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腿吧，笨蛋。”

看着凛泉川的背影，我不禁笑了。

她真的不是冷淡的人呢，为了她而消耗掉能量，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