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咔擦咔擦、原来内心崩碎时、真的能够发出声音、并且声音还可以久久地在自己胸中回荡。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算什么？我胸口的心碎声，可是足够回响终生的悲哀音色.......

马腾在翠把话说完一半时，先是苦着一张脸；

而在等待女儿将话全部讲完后，他顿时浮现出如同位列三公一般的惊喜、喜悦转瞬间舒展在整张面颊之上、旋即马腾又从嘴里漏出小声的不安：

“女儿你不是为了安慰爹，才有意委屈自己的吧？”

翠坚定的摇头、比刚刚的否定还要斩钉截铁：

“这是女儿最真实的想法，任何人也勉强不了我。”

“但为什么？”

“没道理呀？”

“姐姐不正常了！”

我与马腾还有玉的音浪重合到一起，翠闻言轻挑眉梢，不以为然地表示：

“爹你终究还是铭记自己汉人的身份，女儿却是自幼在凉州长大，一直把自己当做纯粹的羌人；对于羌人的女孩来说，要是讨厌一个人就绝对会嫁给他、用一生来发泄对那个人的不满！”

这什么坑人的规矩？还不如女性山大王那种把男性绑上山去的做法，妹子你到究竟恨我还是喜欢我？我已经彻底地搞不懂了......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马腾不断地感恩着羌人信奉的神，而翠则在做出刚刚的举动后，抬头望起天边一轮满月、面色显得格外出神。

族中女性长辈这时走了过来，叫住了今日真正意义上的女主角：

“大小姐请暂请退席，梳洗打理一番、一会就要成礼。”

翠爽快地退了下去，我随之入席，茶梅沉默地侍立于身后。

我待会入一次洞房怕是难免的事了，虽然在今天之前，就听说凉州并不流行拜堂；

当地人喜欢直来直去、自然会把某些繁琐的中原规矩抛之脑后，直接让婚礼仪式进入到高潮阶段。

看马腾如今的脸色，估计是在脑补出明年的今日，他自己在怀中抱着外孙、逗孩子玩乐的画面了......

族中男性长者递来一件兽皮衣服，让我不必拘礼、就在现场换好新郎服装；兽皮表面绣满了独特的纹路，异族情调甚浓。

我在几个老年男人的帮助下，仔细地穿戴好礼服，戴上满是宝石的貂皮帽子、摇身一变，就像成为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凉州土豪。

我低头瞄了身上几眼，随即便整理一下袖口、趁机平静下心神，想想措辞后，对马腾露出有所图谋的笑容：

“岳父有空吗？如果有请听小婿一言。”

称呼不得不变！反正只是一个形式上的称谓，并不代表什么；

况且马腾在听到我这么叫他之后，心理层面虽说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语气相比之前无疑是温和许多：

“好说好说，今晚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嘛，女婿只要不说想要反悔婚事，我就不会翻脸，豁出老命来跟你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您多虑了，我怎么会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人？”

协商拖延婚期的话不可能说出口了，那么就让我正经一点，来谈谈关于今后的生存问题，反正距离入洞房还有的是时间。

我正儿八经地提出话题：

“凉州之地沃野千里、比起中原自有一番风景；物产方面也是极为丰富，别说养育几十万人，便是上百万人也是绰绰有余，为什么每年羌人还要南下劫掠？”

马腾身为凉州的最大势力，不思考如何利用本地资源，却每年费尽心思想着如何开战，导致多年来双方多有死伤，完全是得不偿失之举；

他并不是笨蛋，但却做出了这种蠢事，我倒想听听这位岳父接下来的解释。

“你一个汉人，凭什么打听我们羌人的事？”

韩遂对我的敌意早已根深蒂固、好巧不巧，我也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好感；

马腾眼见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扩散，挥了挥手、如同要将这不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两边打着圆场、不过他从话语上，的确是更加偏向我一些。

“义弟(韩遂)不要说出这么见外的话，我等占据凉州自成势力、也是依靠着不少汉人子弟的入军；义弟不该说汉人的坏话，要知道我身上也有四分之三的汉人血统。”

“失言了......”

马腾端出诸侯的威风，正面将韩遂的话噎住，旋即他看在我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份上，勉为其难地开始说明：

“最初在大汉立国之初的四百年前、以及光武皇帝中兴的一百年多前，在这两个阶段，其实两族都相处得不错。羌人需要汉人的粮食、汉人征调羌人的战马、大家各取所需、保持友好的望来......”

“那近几十年来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说到底也是因为在平等互惠的交易中，一方出现了不守信用的人。究竟是哪边先开始的我也不清楚，但自从汉羌之间的一方变得狡猾后，另一方也跟着不守信用。”

“怎么个不守信用，请具体解释。”

“假设我代表羌人、女婿你代表汉人。我不给你们这边提供战马、你们为了泄愤、也停止对我们的粮食供应；没有足够的粮食，本地子弟就会饿死不少、之后羌人为了粮食就会铤而走险！挑战强盛的大汉。”

几个会说汉语的羌人长老，听到马腾提起关于粮食的心头病，也是一肚子牢骚：

“我们纵然想要表现出与大汉和睦的诚意，但现在能够说上话的人是董太师，而他前段日子刚把我们的驴马徵调走半数，到现在却连一匹也没有还回来。”

另一位长老则指出下个尖锐的问题：

“年轻人你也看得到：近年来凉州土地的沙化问题日趋严重、我族生存日益艰难......”

我思索了一番，按照地理位置，凉州其实也有些不错的土地，但应该是在北边，记得那里是鲜卑族的地盘，此时肥美的草原，多在他们手中。

按照后面十几年历史的进程，鲜卑和羌人为了生存问题，曾经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

本来我作为汉人，是打算两不想帮，但现在总归是和羌人搭上关系，因此也就得做出些维护自家人的事了......

我将铺设在地上毯子，用手撕下其中一块，找长老要来一支狼毫笔，在上面书写下一些内容；

等把那一小块毯子递给马腾等人去看时，他发现是一张契约书，一个个传阅太慢，我索性直接做出承诺：

“这个就当做是我早早订下的承诺凭据，上面写着：倘若有一天我可以支配凉州附近的地盘，将会把只容许汉人居住的天水、南安等地，划出一块区域，给予你们当做容身之所。”

“小婿愿意大片的地盘交给我们管理？”

“喂喂喂，别会错意了，我不可能做出出卖同胞利益的事，只容许你们在那里居住、而不是直接管理；其中汉人由汉人的官吏负责、羌人则需要羌人的头目进行约束！”

我的考量很简单：天水等地的人口太稀少了，大片肥美的土地就那么废弃不用、实在是很浪费，时不时还会遇到羌人南下而引发战争；

与其让两边由于粮食而大打出手，倒不如就让羌人进行内迁、与当地原住民共存、发展、一起繁衍；

适合农耕的族群继续种田、应该放牧的则借给羌人草地当做牧场，时间一长，两族之间也就算完成了民族融合、没准百年后还会冒出几个全新的民族。

目前我只是没有地盘的流浪军首领，说出来的话显然很难让羌族放下心来，但那张凭据确实展现出充足的诚意；

大汉立国以来，还从有像我这样敢想、敢于和外族主动进行融合的人物；

长老们期待我获取大片领土的一日，因为这代表着他们也能解决迫切的生存疑难；

而诸如雪岚这样性格的人，她不把羌人地盘抢走就算是发善心了，相比之下我还能算是宽容的性格。

“这张凭据我们会好好保存，期待小将军未来兑现承诺的日子。”

年龄最大的长老，狡猾地把证物小心地揣入怀中、估计是想着，万一我哪天发达了，他们到时候也能白捡一块地；

只可惜届时我也会提出些许要求的，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马腾觉得自己今天很有面子----先是大女儿展现出凉州无双般的惊人武艺；

随后我这个准女婿，也痛快摆明对于当地人情绪的关怀和照顾，恐怕他从未觉得，过去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

人只要有了面子，心情方面也自然好上不少，我趁着对方飘飘然的时候，一举提出了第二个建议：

“羌人千年来不擅长耕作，主要依靠追逐肥美的草场来繁衍生息；北凉、鲜卑族管理之地，有着一望无际的丰茂草原，当前就有个合适的机会，您赶快出兵把领土抢过来吧，当做是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着想！”

这个做法叫做“祸水北引”，反正羌族和鲜卑族之间的开战，就仅仅是时间问题；

与其等他们拖延很久才正式开战，倒不如让我撺掇两方尽早分出胜负、这样中原之地也能得到很长时间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