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瞪着地狱贤者，绽放出狰狞的笑容。

“就这样？想套出我的情报？也太天真了吧？活了那么久，难道你还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唔咳咳！”

地狱贤者不耐烦地一抬手指，64号手臂一发力，用力按下长矛，让长矛的尖刺几乎没入了男人的身躯之中。

“吾的耐心有限，第一个问题，裹骸门徒的‘遗留物’在哪里？”

果然跟羽鸢预料的一样，他最在意的，正是裹骸门徒残留下来的东西。不然的话，这家伙能使用干涉世界级别的魔法就说不过去了。羽鸢紧张地盯着他，悄悄握紧了拳头。他要是说出来的话，接下来羽鸢就要去回收了。“呸！不就是疼痛吗！我是不会说的！”

还真的不打算说，地狱贤者也明白这家伙的口风紧得很，于是抬了抬手，让女主教进行圣歌仪式。女主教清了清嗓子，双手握住了权杖，然后弄好衣袍，一下跪在男人面前，开始念起了祷词。

“潜藏在黑暗的污秽与怨念啊，汝应避开光明！皆因苦难，均为汝的精神！”

男人感觉到光芒灼烧着自己的身体，他被权杖发出的光芒照到的身上，也开始燃烧起来，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叫出声。

女主教的眼神变得肃穆，她高高举起权杖，随后跪在地上，仰视着权杖上的神圣的十字架，音量提高了一倍：“愿您的权力在地上行使，如天上一样！护佑无罪的羔羊，令黑暗回到本属他们的地方！”

“啊啊啊！”

这痛苦估计比刚才他们对付他的还强烈几千倍，因为宗教信仰这种东西本来就跟魔力是互相矛盾的。强行灌注到魔法师体内的神圣力量的话，就跟灌滚烫的铁水一样痛苦。

不过羽鸢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折磨魔法师的，所以脸色都变了。

地狱贤者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反正他没少拷问过别人，所以他只进行了一点点，等女主教重新看着他的时候，继续逼问这家伙。

“不知道！”

男人咬牙切齿地甩出一句不知道，地狱贤者顿了顿，凑过去再重复了一遍问题。

“裹骸门徒的遗留物到底在哪里？”

“不是说了不知道！”

还是不招，地狱贤者抬起头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女主教又再继续祷告起来。羽鸢看着男人被钉在地上折磨得不停挣扎，却又无力挣脱的样子，有点可怜他。然而天空的裂痕越来越大，扩张的裂痕似是要把整个空间都占据一样，疯狂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反复了几次之后，男人已经只剩下喘气的份了，他双眼无神，仰望着破裂的上方，躺在地上无力动弹，连叫都没有力气了。那长矛造成的伤口还留着，但已经没有鲜血流出，倒是地狱贤者似乎还是很失望，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这家伙看来是真的不想交代。

女主教握着权杖，重新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问地狱贤者怎么处理这家伙。地狱贤者并没有回答，倒是转头面向羽鸢：“你还有什么想问他的吗？”

想问他的？

羽鸢让64号停下来，走到男人面前，蹲下来平静地问他：“为什么你要复制我们的世界？还要让间隙之人出现？”

“倒是问了个好问题，哼。赶紧回答吧。”地狱贤者意外的表示了赞同，引来了女主教的一番白眼。

男人的视线终于凝聚起来，他凝望着羽鸢的脸，然后放声大笑起来。这得意的笑声回荡在他们四周：“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我？不是应该问你见到的人吗？”

“回答，我的问题。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羽鸢严肃地瞪着他，自己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连弦者诅咒的状态都丢失了，更不用说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要不是自己进的是间隙，被间隙之人“绑架”到那边的话，怕不是真的没了命。

所以他压抑着自己内心想要揍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来探究到底为什么这家伙要这么“威胁”自己。他在心里这么打算的，只要能从这家伙嘴里获得一丁点线索，回去就能让公会的各位帮忙调查，收集更多信息就会得到答案了吧。

男人犹如看什么笑话一样，憋着笑反问羽鸢：“你面对过裹骸门徒大人，为什么你会觉得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

羽鸢一脸震惊，面对过？什么意思啊？地狱贤者和女主教齐齐把视线投向呆若木鸡的羽鸢。显然他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自嘲似的翘起嘴角，这家伙，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去消灭裹骸门徒大人吗？

无知者，自己手里就握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却不自知。

这比他以前听说的笑话还要好笑几百倍。

羽鸢在脑海里疯狂回忆着，搜肠刮肚，不断翻出以前其他世界的记忆。裹骸门徒，跟裹骸门徒有关的记忆，啊，对了......在那个世界，救出掉入创世之海的佐藤小姐的世界，64号跟裹骸门徒在创世之海厮杀过。

并且也正因为64号强行吞噬了裹骸门徒，所以64号终于获得了自己长久以来寻觅的，渴求的心脏——白银之心。但是，羽鸢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仅仅是把自己作为召回64号的锚点，仅此而已。

这会跟自己有关？

在白色光芒保护的结界周围，地面也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伴随着裂痕出现的还有轰隆的声音，以及剧烈的震动。这里要彻底瓦解消失了。

“不行，没有时间了。”女主教催促他们赶快处理这个家伙，“不解决掉这家伙的话，这个空间没法崩塌，我们也没办法出去了。总之，这家伙要怎么办？”

“敢对弦者诅咒接受之人出手，不需要吾多说吧。记录员，你决定。”地狱贤者斩钉截铁地说。羽鸢看了一眼男人，看来这家伙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所以他张开手心，那只坏掉的手表，静静地躺在那里。

虽然这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但是，为了能顺利逃出去，只能在这里用掉了。羽鸢想握住手表，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拔出了长矛。男人发现那只坏掉的手表已经到了自己的上方，缓缓伸向那个伤口，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栗着。

他很明白，这只手表比前面所有的攻击，所有的拷问还要致命。因为，这是代表真实世界的东西。足够击碎镜子的，最可怕的东西。

也是能让他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的最强力的武器。

他瞪大了眼睛，“住手！停下来！我！我说！”

“......最后一刻才说吗，那就说吧。”得到了地狱贤者的肯定，羽鸢停下了伸手的动作。他双眼紧闭，如同放弃了抵抗一样，大喊：“阿德妮娜的身上！碎片！那位大人的碎片就在阿德妮娜身上！”

羽鸢更加震惊了。

竟然、这家伙竟然把魔王猎人的碎片放在战斗员身上？？这岂不是等于把放射性元素碎块随身携带一样危险？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阿德妮娜？竟然要彻底置阿德妮娜于死地？羽鸢怒从胆边生，一把揪住男人的脖子，男人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你明知道阿德妮娜不是普通人，还把我们的天敌放在她身上，任由她被侵蚀？”

“啊，啊哈哈哈......”被这么一质问，男人苦涩地笑着，脸上写满了恐惧，“正是因为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我才害怕，害怕她从我身边逃离！不这样做的话，她就会逃跑！所以我想办法削弱她，这样她只能彻底依赖我，爱上我了！我还要给她营造幻觉，替换掉原来的存在，让她以为自己跟我一起的感情是根深蒂固的！”

太可悲了。为了得到无法得到的爱，这个男人选择了伤害爱着的人，彻底控制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连地狱贤者也不由得长叹一声，小声说：“爱，真是人类的原罪啊。”

仅仅因为单方面的爱慕，就做出这么自私的事情。

比起无形之雾失去形态、甚至失去灵魂也要保护阿德妮娜的行为，这个男人的行为简直令人厌恶。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也能叫爱吗？连羽鸢也明白，这种一厢情愿的事情，只能算单恋，况且，也无法永远占据阿德妮娜真心的爱。

建立在虚假和控制之上的感情，什么都不算。

所以这家伙也该承受他的代价了。

羽鸢愤怒地一甩手，把那只手表按到他的伤口上。男人的身上也出现了黑色的裂痕，莲花状的裂痕很快就瓦解掉男人的身躯，这惨叫甚至还没持续多久，男人就在痛苦之中彻底消失了，连粉末都未曾留下。

羽鸢一愣，这裂痕图案......难道这家伙已经被“月相”残留的毒分解了？

神圣结界庇护所的光圈也一并消失了，女主教双脚一软，几乎就要倒下，幸好用那权杖做支撑才不至于彻底倒在地上。地狱贤者发现地上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可以落脚，明白了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