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提塔妮娅的用心我确实明白，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意外有非常严重的恐惧。所以即便身体完全无伤的落在地上，大脑依旧没办法再第一时间取回控制，过了很久之后，才勉强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喂，不至于吧？”

或许是因为很少见到我这个样子，提塔妮娅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担心，但还是拧的一塌糊涂：“我是知道以你的坚固程度绝不可能出事才动手的，可别让我小看你啊，快点起来！”

“没事，我……我就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把不该出现的负面情绪扔进垃圾桶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这个能力确实方便，尤其是对我这种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想法的人，只要想，就算是心理学大师也无法察觉到我曾经有过什么别的念头。

等到呼吸终于顺畅了些，我便抬起头，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大号妖精：“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我多点自信吗？”

“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提塔妮娅把我抓过来，用手指一弹那层坚硬的甲壳。不过被攻击的本人连半点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她疼的咧了咧嘴，估计是用了大力气。而等这个笨蛋把那根手指含在嘴里呵了好一会，她才叹了口气，故做老成的说道：“我想说的是，你这家伙，多少给我有一点身为恶魔的自觉啊……”

我一眨眼：“我这不是有了吗，你看我都不以人类自居了。”

“不不不，根本不是一码事。”提塔妮娅连用了几个“不”字否定了我，她又戳两下本人的外壳，然后才继续道：“你虽然自认是恶魔，但对这个种族的理解还停留在最最浅显的部分，甚至很多常识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问艾米丽，但作为恶魔中也数一数二的强者，在人类世界中却连对手是普通人都要束手束脚，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认知。”

提塔妮娅的这一大段话总结起来很简单——你和亚历克斯本人差远了。

我没有资本，也没有借口去反驳这个事实，只能想办法向她想要的形象靠拢。但我只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类，和原版的那个大恶魔来比，终究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

“对不起，我还是太弱了，所以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抓狂似的喊声让我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提塔妮娅则是在喊过之后狠狠的瞪着我，双手同时用力握紧，似乎这样做就能把我掐死似的。

“你这蠢货，笨蛋，榆木脑袋！亏你还整天说自己聪明，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就蠢到一点脑子都没有了！？”

我把视线瞥到一旁，小声说着：“那你是想让我干什么嘛……”

“想让你干什么！？应该问你自己想干什么才对！有这个时间自怨自艾，你倒是想办法让自己变强一点啊！和普通人类玩这种过家家似的游戏，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希望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因为你的不作为一个一个轮流遭难吗？”

“我不是……”

“你就是！”

提塔妮娅已经开始胡搅蛮缠了，但她说的话未必是没有道理。我不喜欢冲突不喜欢意外，所以希望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每一天。可现实很少给我这样的机会，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在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里，只能让自己过得更惨。

不过，我好奇的其实是提塔妮娅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对我说这些，前段时间她一直不肯出现，只留下另一个自己来与我交谈。我本以为她是因为故意把别人的智商抹除而被讨厌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另有原因。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很久，过了会，提塔妮娅才又叹口气，对我说道：“指望你自己理解简直比登天海难，我今天就干脆一点告诉你的吧，关于我知道的恶魔的一些事。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不要期待太多详细的内容。”

终于要开启dlc了吗？

没等我胡乱猜测太多，提塔妮娅就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摩挲着手臂上的雪花印记，开始回忆起以前的场景：“我认识亚历克斯的时候，大概是在……唔，总之是在三百多年前，当时圣战还没开始，托尔斯带着部下提前转换成了人类，只有亚历克斯这边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那是挺久的，不过……

原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圣战时期恶魔们就已经分成了两派或者更多，一边扮演黑脸，一边扮演白脸吗？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提塔妮娅当即回应了我没说出口的猜测：“没错，就和你想的差不多，入侵人类世界……不，应该说入侵了全部智慧种族的恶魔就是由亚历克斯带的队，托尔斯也根本不是靠的内讧，本来就是左手交右手而已，不然你以为人类那种实力凭什么打得过恶魔。”

我举起手，像个小学生一样提问：“但这样做的目的呢？总不能就是来走个过场吧？”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提塔妮娅老师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别老是问我为什么，自己动脑思考！”

哦，你也不知道。

我这样想，不过实际上提塔妮娅应该只是不愿意说而已。根据杰斯特他们的反应来看，亚历克斯他们应该还有着更为隐秘的目的，这一目的甚至可以用无数魔族和人类的生命来换取，先决条件，哪怕距离成功还有很远，但只要能向前一步，他们就绝不停下自己的脚步，任凭他人曲解去了。

“扯远了，回到最初的话题上吧……”

“嗯嗯嗯。”

提塔妮娅带着我升上天空，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同时说道：“当时的我……其实你也能明白是什么样子吧，非常的混蛋，简直就像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每天干什么全看心情，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的事情都能转眼就忘，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

“直到亚历克斯出现？”

“没错，直到亚历克斯出现。说要和我签订契约。”

正说着，这个妖精突然笑了笑：“我们也打了一架，但结果是我赢了，因为他只是想要我的能力，根本没动手杀我的打算而已。要不然，就算两个我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我倒是信……”

“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契约之类的早就有了，但我又死了一次，他只是回来找我而已。但那个家伙相当的无趣，他甚至没有任何感情之类的东西，只会认死理的计较得失，一点都不像托尔斯那个笨蛋二号，起码人家还会哄女孩子，把精灵一族的公主拐到手。”

但对认识的人是真的狠，遭到这家伙封印的人光我认识的就有一大摞了，再加上还没碰到的那些，估计但凡是个远古遗留下来的人类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曾经被他封印过吧。就连伊丽丝，作为他和妻子的宝贝女儿，都因为一个封印被玩成了那个样子。

就在我猜测这个亚历克斯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的时候，提塔妮娅继续说道：“虽然我对他们的计划一点都不知情，但亚历克斯也不在乎，所以我就一直跟着混，直到亚历克斯自己把自己封印，托尔斯自己暴露身份，我们才分道扬镳。”

“封印？他怎么也学了这一套？”

提塔妮娅瞥了我一眼：“是啊，只不过过程出了点问题，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虽然说他的封印可能不管用，但我知道，那个亚历克斯就算还在也回不来了。”

这算是对我的认可，还是定心丸呢？

“当时我和托尔斯一起对亚历克斯的部下进行反击，但他一个就能让只是人型的托尔斯无可奈何，而且这家伙也根本没办法挡住，所以托尔斯才果断放弃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类躯体，完全转化回恶魔才把亚历克斯退回深渊。但打了那么久，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当时他被奈莎带到这颗星球之外，居然还能掉下来后毫发无伤。”

“所以这就是你甩我的理由？”

“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你的这具身体其实非常强，只是你自己太怂了，不敢放开手而已。”

Emmmmm……

我觉得怂一点很正常，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拥有第二次生命的我，肯定要比其他人更为珍惜。但提塔妮娅并不这么想，她总是在怂恿我用更激进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就算冒一点风险也无所谓。

道理我都懂，想做出改变却千难万难。或许提塔妮娅很想让我更强一点，可就算我现在努力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努力，除非找艾米丽来补课，重新学习一下恶魔应该掌握的能力……

这也恰恰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怎么选择，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提塔妮娅牵牵扯扯说了一大堆，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我也拿捏不准。但最基本的一点我还是明白的，那就是尽快变强，强到可以保护到所有人的程度……

等下，这真的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