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boss回来啦？”

“别叫我boss……”

这一类的称呼暂时有些难以接受，我稍微顿一顿，便直奔主题问道：“国王军中的情况，你应该都听说了吧？”

“指的是，从上到下都被人控制？”

我点头默认，他却砸了砸嘴，看似无所谓的说道：“我已经脱离他们了，那些人什么下场与我无关嘛。”

“真是这样，你的手就不应该抖。”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国王军内部肯定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恶魔参与进去的结果。而照目前的局面来看，如果我继续以普通人类的身份混下去，到达布鲁塞尔的那一刻，就是反抗军彻底崩溃之时。

带柯米克的理由很简单，虽然他只是一个下层，但在休养恢复之后依旧有着远超一般士兵的战斗力，再加上提塔妮娅作为妖精的天赋能力，拖着我直捣黄龙也不是很难的事情。而只要再见到梦魇，我就有办法让他吃到教训。

当然，要是失败了，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一点。

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冒这个险，但希莉雅的状态一日不能恢复，我就一日没法安心。更何况贝鲁内战本不应该有那么多的破事，无论是国王军赢还是反抗军赢，我所希望的只是战争之后的和平罢了，而正是因为他，我才不得不让自己变成最讨厌，也是最痛恨的模样。

所以他必须死。

“不需要告别吗？”

“不用了，很快的，而且我想给希莉雅一个惊喜。”

真正的原因没有告诉提塔妮娅，因为不能保证这次可以回来，可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用其他的借口敷衍过去。

离开的事情只告诉了奈莎，她虽然不能攻击人类，但身为生物链顶端的龙族，即便是我死在那里，也能保住希莉雅她们的安全。

正如预想的那样，柯米克抓着我绕过两军正面，从侧面直冲几百里外的布鲁塞尔，在此过程中真的就没有任何拦截。而等过了一个晚上，临近那座充斥着阴冷气息的城池，我才感受到梦魇作为一个完全体的恶魔，他的存在到底能给人多大的压力。

柯米克是没办法再继续前进了，提塔妮娅的能力也不能让士兵们对两个大男人视而不见，所以在潜入城门之后，便让他们回到外面，孤身一人在城内行进

。但直到真正融入这个环境，我才发现在梦魇控制区域最中心，也是最容易吸收人类噩梦和负面情绪的贝鲁王都，居然所有人都洋溢着欢快的情绪，似乎近在咫尺的战争都与自己无关，甚至于半天都没有见到守卫和巡逻队，仿佛已经不需要再维持治安似的。

明面上的敌人永远不如藏起来的敌人可怕，他们不仅仅是藏，还把民众蛊惑成了这样，着实棘手。

平心而论，光是这种诡异的气氛都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了，但还没来得及稳定心态，背后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你终于来了，亚历克斯。”

“梦魇！？”

我下意识地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不对，应该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路上的行人依旧，只有我穿着冬衣傻站着，在稍微温暖了点的城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过来送死，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会带着自己身边的人逃走，而不是为了那些没必要的事情丢掉性命。”

这次还是在背后，但距离更近了。可是无论我怎么观察，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出现。

不……

没有异常，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路上的这么多行人，连猜测都不用猜测，他们或许全都带上了梦魇的一部分，成为了他的手与足。只是因为之前的士兵全都没睁开眼，导致我下意识以为被梦魇控制后会沉浸在梦境中而已。但实际上他到底用的什么方法，谁也不清楚。

果不其然，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人牵着长得像马，却更强壮，有着明显魔兽特征的动物迎面走来，然后把缰绳递给我：“去王宫，没有人拦你。”

真是大方。

我接过缰绳，同时听他说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想见你，亚历克斯，听完他的话你会改变想法的。”

“改变什么想法？”

“当然是放弃和人类交好这种愚蠢的妄想，尤其是亚历克斯，更没有必要和一群蝼蚁为伍。”

“那就没得谈了。”

梦魇自然对我的回答不以为意，不过王宫里居然会有人想见我？

谁认识我这种无名小卒？

带着疑惑，我抛去顾及，任由那匹畜生驮着向城内深处飞奔。而没过多久，从城外远处就能看到的宏伟宫殿便展现在了眼前。和西斯那平平无奇，甚至称不上美观的王宫相比，单单门口的四根柱子，就绝对不是单凭工匠能打造出的建筑。

但我在意的并非它在外型上的磅礴气势，而是更深层的什么东西，更接近一点，给我感觉一点也不像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反倒像一座坟墓，埋葬着某些漆黑深邃的事物。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梦魇的本体就是在这里了。

诺大的宫殿此时早已空空如也，如同一片死地。本应由大把士兵固守的宫门半掩着，里面的光线暧昧不清，从那里再向前一步，仿佛会踏入别的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从魔兽背上跳下，从夹缝中钻了过去。

这里不可能真的是空无一人，毕竟梦魇说过还有人等着我，到了现在两边都知道对方目的的时候，设置埋伏和阴谋诡计都已经没了必要，所以我才会选择一探究竟。而待到走进正殿，便终于看到了还在此处的唯一一人。

贝鲁国王，哈罗德·巴纳森。

虽然是邻国，准确的说是敌国的子民，我也是能够从各处画像中认出来眼前这位的。作为和西斯世代敌对而且更胜一头的国家的统治者，哈罗德这个名字即便不如姓氏响亮，但只要提起，依然可以让人想起他在三十年前发动的那场战争，如果没记错，艾米丽的人类老爹就是靠这次战争拿到的爵位，可以说影响直到今天还一直存在。

“你终于来了，勇者——亚历克斯。”

我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在确认过两旁没有其他人之后，才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认识我？”

“因为预言。”

坐在王座上的人已经不再年轻了，以正常人类的寿命来算，这个头发接近全白的老头应该只有最多十来年可活。不过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丁点迟暮的气氛，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和我对视的眼睛也带着老年人没有的神采和魄力。

“预言？什么预言？人类毁灭？世界爆炸？还是说宇宙终将燃尽？”

我在他前方十来米的地方停下，“最后一个倒是可以回答你是真的，毕竟宇宙在熵增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无论是谁都撑不到那个时候。”

异世界土著国王肯定听不懂这种东西，不过他也没在无关的地方多做纠结，等我说完便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知道，这座城市，以前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看样子是有些话要说，我虽然不怎么在意，但既然梦魇还未出现，我也没必要在这个状态下强行打断。况且，时间拖的越长，对我做的一些准备也就越有利。

哈罗德不知道我的这些想法，所以只是在顿了顿，往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便继续说道：“无论在哪个国家的记载中，贝鲁都是一群蛮夷之人建立的野蛮国度。可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先祖为了在魔兽和邪物手中夺下这片土地，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圣战之后？”

他对我知晓圣战的事情倒不惊讶，而是点点头，“没错，西斯在圣战之后元气大伤，不得不放弃巨龙山脉以西，被各种可怕事物占据着的大片荒原。但先祖们已经不能再固守冰冰川上坐以待毙，所以才做出了向南迁徙的决定，最终，在这里建立了都城。”

能在当时战胜恶魔残党，并且拓土开疆的人一定有着超凡的毅力和决心，他们的祖先的确很值得尊敬。然而在这里建都的做法简直是一头扎进粪坑的愚蠢行为，要不是他们，梦魇甚至都未必能凑够能量苏醒。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哈罗德又接着说道：“先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怪异，但无论地势还是环境这里都是最佳地点，没有理由另寻他处。为了防止以后出现差错，建造祭坛和沟通冰雪之神的方法都一直流传至今。”

冰雪之神？不是说所有的神明都失去消息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能联系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想法居然是提塔妮娅那个蠢货。

“所以你们的预言呢？”

“只有你才能阻止梦魇，这就是预言的内容。”

听到这个答案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嗯？

就这？

还以为他有什么长篇大论，结果居然只是一句屁话。

“梦魇那边暂且不提，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赢下战争就和恶魔勾结上的风险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确困扰了我很久，就算没有梦魇，以他手下的军队也未必没有还手之力，甚至因为反抗军那边的恶心行径，他获胜的可能反而会更大一点。但自从龟缩到河对岸之后，我见到的所有情况，都变成了由梦魇让人过来送死。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面前的国王在听完之后也有点意外的强调了一遍：“恶魔？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