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呼吸拥堵，手脚冰凉，头昏脑胀。

可能是我习惯了原来的强健身体，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感冒的滋味，所以今天还和以前一样粗手粗脚，没曾想刚出门就遭了重。

“注意身体。”

伊丽丝瞥了我一眼，满脸淡然的说出这句话，却让我眼角不由自主的连抽几下——这种死贱胚子会知道关心别人？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话是，“你要是翘辫子，以后就没人听我使唤了。”

我咬着牙，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给吃了：“我要是真快扑街了就违反契约把你换回去，咱谁也别想好受。”

结果她的瞳仁依旧是那样古井无波，甚至嘴角还带了点嘲讽，“别做梦了，就算违反契约也换不回来，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甘霖娘！

“懒得跟你扯皮……话说那几个女孩差距挺大的吧，怎么就看不出谁合适？”

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我跟在伊丽丝身后，紧了紧斗篷的系带好挡住往里钻的夜风，然后这样向她问道。

“看不出，也没有生理反应。唔，这个叫……审美观不同？”

“我觉得应该不只是审美观的问题……”一边惊叹这货学习之快，我一边回答：“说到底灵魂到底包括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可能决定我们差别的东西也被换走了，所以就算你有了那些记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以前的科学告诉我意识依存于物质，如果技术水平足够，那么完全可以随便改写人的三观、记忆、性格等等本以为不会变动的东西。但这个世界是确实有着灵魂存在的，于是乎，即便和伊丽丝互换身体，我也没发现自己同她有任何相似的倾向。

无良精灵点了点头，而后又沉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性格，见对方不说话，自己也闭上嘴，闷着头向前走。

一路无言，街道虽冷，可两边的商贩还没有没有打烊，吆喝声走过几个转角仍绕耳不绝。或许是北境最冷的日子刚刚结束的缘故，人也变得热情很多，平常对我视而不见的老板偶尔有几个冲这边笑着喊着，说要不要买点新货回去云云。

我当然是一一笑着拒绝了。

林兰的夜晚和米罗镇的静谧相比显得略微嘈杂了些，我平日里很少在这个时间出来，不知道异世界的城市同样可以灯火纷繁。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看着周围全是笑脸，总比和某个黑心家伙一样阴沉着要强点吧。

特别是这个死面瘫随时都可以操控本人身体的时候，怎么想就怎么不爽。

从商业街出来后，火热的气氛就变得冷清起来。毕竟林兰学院所处的位置并非内城区，很少有学生之外的人经过这里，所以看上去昏暗了些不大安全，实际上比大街上发生危险的概率还要低。

但，不总是这样。

正当我左顾右盼地路过某个稍显阴暗的胡同之时，好好掩在斗篷里的后颈突然一凉，某种被人紧贴在身后呼吸的绒绒触感直达脊背，让我本能的停下脚步放低身形。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把泛着寒光的刀，不由分说便擦着我原应身处的位置狠狠劈下。

“搞……”

话还没问出去，伊丽丝已经抬腿直接把袭击的那人一脚踹飞，等他带着一声闷响落在地上后，我看到他的鼻孔中正喷着血沫，这是内脏受到重压，当场破碎了才会有的样子。

“搞……死了？”

然而他并不打算回答我的话，而是直接把我抱起来向后飞奔，与此同时脑中传来一句话。

“准备战斗。”

眼底下都暴毙一个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自己现在是遇到了袭击。我摸出挂在法袍内袋里的魔杖，嘴也闲不下来：“……这是落贼坑里了还是怎么的，一回两回老是碰见这种事？”接着对着前方一指。

“黑暗之幕！”

街道上像是涂了一层吸光颜料，原本灯火通明的地方现在变得奇黑无比，半点光亮也透不过去。奔跑在这片暗牧中的几个提刀的家伙登时慌了手脚，结果被伊丽丝三两下夺了武器，如切瓜砍菜般撂翻在地。

后面还没冲过来的杂鱼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跑在前头的那俩吓得张大了嘴，我甚至有点担心他们喊得声音太大聒耳朵。幸好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撤”，剩下的那些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那么怂？

转身看向伊丽丝，让我挡住视线的倒霉蛋们就剩下一个还在站在那，其他的家伙都躺在地上，半声惨叫也无，而动起手来毫无顾虑的变态狂正拖着刀向他冲去。

我急忙喊道：“别杀人！”

回应的却是一声哀嚎。

“晚了，”伊丽丝从某个人的腹部抽出刀，然后用衣袖擦了擦脸上不小心被溅到的血迹，淡淡答道。她的眼神冰冷而残酷：“嘴上说的多厉害，其实连杀人也不敢吗？”

把人搞死我确实不敢，但都被骑脸了还想着不动手，那种烂到死的好人还是让别人来当吧。

“我的意思是……留个活口。”

“知道。如果不调查清楚为什么被袭击，以后睡觉也很难安心。”

满身煞气的伊丽丝踢了一脚地上某个只见出气不见进的家伙，听他咳嗽一下，便把他拽起来，运起圣光覆盖在不算太致命的伤口上。我看着那人脸上血色逐渐恢复，才按下心来，接着便生出疑惑。

这群人是来送死的吗？

以他们的配置怎么看都不像是针对我和伊丽丝的杀手，反倒和以前看过的流氓电影有点相似，尤其是冲上街头拔刀就砍的作风更得几分神韵。可他们袭击的对象又不是什么普通平民，单单林兰学院在校生的身份也足够震住寻常恶贼，毕竟这些人做的事情要是被学生背后的老师家长知道了，死上一万次都不够。

所以还是得留个能说话的问问情况。

他们选择下手的地方偏僻，大概是打算成功之后方便逃窜，却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钢板上，来的二十来口人一个照面就在这躺了小半，反倒让我们有时间处理现场。

就算在法律严谨的现代，被人当街拿刀袭击的情况下，自卫伤人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明天若是城主的卫兵发现了问话，我们也有正当的理由，之所以在这里拖时间，主要还是为了等那个活着的家伙醒来。

但伊丽丝没那么好的耐心去等，她从兜里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气氛凝重的等了大概一分多钟便停下治疗，换成用手去掐他的人中。

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幸运，这货在上面的牙龈都被按出血之前突然又咳嗽两下，缓缓转醒。然后在看到那张本属于我的脸之后瞳孔骤缩。

“回答问题，否则，死。”

比起沾上鲜血变得有些吓人的阴冷面容，反倒是伊丽丝的那双眼睛看上去更可怕一些。青蓝色的双眸没有一丝感情，深邃的如同千米之下的冰海，被她盯上一眼，就连此时身为友方的我也不禁心底生凉，浑身颤了几颤。

“你，知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那人倒是有些硬，还打算闭嘴不答，结果伊丽丝扭头看向我，道：“那边的死灵法师，过来把他炼成怨灵。”

啧。

我学着变态精灵平日里最常见的表情，黑暗扭曲的元素之力在魔杖尖端不断聚集，好像真的要向他施加最为恶毒的亡灵魔法。

变成怨灵就意味着灵魂无法进入轮回，只能等着某一天被人彻底净化，而且在此之前无时无刻都要受到生前怨念的折磨，所以暗系的法师虽然可以学习一些涉及灵魂和生命的魔法，把人的灵魂变成怨灵的法术却一直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正常来说这种法师是不会出现在大城市中，但他绝对不敢赌。

“是……是博洛尼！博洛尼让我们来的！”

还没等我向他那走几步，刚刚还硬气的男人就怂下来，急忙回答。

博洛尼又是谁？

正当我思考这个叫“博洛尼”的家伙到底是谁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咔嚓一声，回过神来看，伊丽丝的手正放在他的脑袋两侧，而他的脖子已经扭向了背后，俨然是活不成了。

“你干什么！”

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看向我，让我忍不住退了一步。这个举动被她发现了，不过只是看了两眼，没有别的动作，站在原地淡淡说道：“博洛尼·达尔，林兰的三大富商之一，名下财团主营的是秘银矿开发和法师用品。”

经她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此人到底是谁，但更大的疑问随之而来。

“日了狗了，这种大佬为什么要雇人来杀我们？总不能说因为生意的范围和他重合了那么大一丁点就想按死竞争对手吧？”

伊丽丝寒着脸，“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他打算垄断林兰城里的所有的法师道具产业，就算我推出的只有魔改版的法袍和内衬，他也不会允许。”

什么叫“你”推出的？代入角色那么快吗？

虽然不大厚道，我还是问出口，“但为什么要挑我们下手，真打算用卑劣手段取胜的话，直接干掉汉尼斯那货不就好了么？”

不过话刚说完，我心底就有了几分答案。

——怕是，汉尼斯这个人不能动吧。

而选择干掉我，就相当于下副本的时候主c突然掉线……事实上更严重，“魔女之家”除了投资之外几乎是本人一手撑起来的，在还没有谁能接任的现在，如果我宣布退出，他们的路想必会相当难走。

再深一层去想，他那种大老板不至于连我是出自林兰学院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派出杂鱼来送经验更像是提前给的下马威，无论成败，他的态度已经传达到了。

看来，想要在这个看似和平的林兰城里安心的举办展会，有些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