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们那个权力。』

少年明镜一般的眼瞳清澈见底，就如同在说一件不相关的小事，眼中的镜片闪过诡异的红线，在黄昏的映衬下出现彰显了那末不明的异常。

语气虽然平静如水，可在他们耳中却分外沉重。

这不是谈判的语气，这是…

命令。

镜片是保护也是陷阱，他知道。

晶体可能会在他的瞳孔中爆炸，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畏惧的将其佩戴在身上。

不是他们威胁他，而是他允许他们威胁他。

他一开始就知道的。

这个男人。

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配合的将那种东西放在自己的眼睛里？

［可以了么？］

少年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那双眼底依旧是一坛寂静的深渊，将他们心中的颜色尽收其中。

这不是一个普通青年会有的眼神。

喉咙几经梗塞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他只能先让自己从迪赛尔眼神的掌控中逃脱。

手上一个退的手势，部下们立刻心领神会的将指着迪赛尔的枪口从他身前移开。枪是收起来了，但出枪造成的紧张气氛却是一时半会儿退不下来了。

迪赛尔没有改变自己的眼神，就用那普通死神一样没有任何人类光彩的瞳孔盯着他们。

屋内陷入了一股让人难以忍耐的迷雾。

不知是为了缓和这股氛围，还是为了让这个男人赶快离开这个房间让自己得到喘息的时间，烟雾告诉他了审讯室的位置，［审讯室在楼下的第一个房间。］

［嗯，我知道。］迪赛尔的声音中带着冷冽的疏离，视线在终于离开了烟雾，转头迈开步子先行一步，步履轻浮的背对着他们，缓缓的从众人的视线中离开。

一旁的部下大多数人的眼中还带着畏惧，他们从没有见过迪赛尔那冰冷的视线，那视线如同锋利的手术刀将一个人彻底解刨，不留一丝秘密。

对于还没有经受过实战考验的他们来说，那视线就像他们手中的枪管一样冰冷，实在是不想人类的眼神。

和他的视线相比，他们经受过的拷问训练都不是什么，那个根本就是不是一个层级的东西。

真的不想再和他对上视了。

几乎是统一的，所有人都生出的同样的念头。

这种念头导致他们几乎没有注意到迪赛尔在看到他们僵住之后好奇探过来的表情。

那才是一个青年该有的青涩与纯真，然而因为之前的眼神太冷了，冷到将他们的精神暂时冻结，以至于他们没有发觉那股合理的温度。

［我先去那里等你们把话说完了，就跟上来吧。］

没有搭理这些被自己精神修理的新人，迪赛尔头也不回的向后招了招手。

这次的声音但是带上了一丝温度，但是依旧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仅仅只是感觉不到刺骨的寒意而已。

屋内那股让人感到寒颤的气氛中心就是迪赛尔，因为他离开的缘故，那股恶寒终于饶过了这群可怜的小鬼，几个心理素质还不错的家伙立刻回过神来，见迪赛尔没有任何束缚措施的离开，心中一颤。职业的本能让他们就算害怕也要克制住自己的恐惧，立刻朝自己的长官示意，立刻拿着枪跟了上去。

有的人甚至直接脱力的瘫坐在了地上，手上的枪直接掉在了地上，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的拉回自己的意识，背后都是一层薄汗。

［好了，你们都回到岗位上去的，那个家伙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心有余悸，感觉自己就像从鬼门关走回来一样。大家在听到上司的命令后立刻灰溜溜的离开了此地。

看他们这个样子，楼下的茶室应该暂时会很挤，在经历了一波精神攻击后他们都想喝杯茶来暖和暖和自己拿了冰冷的心。

嗯…茶叶的储备又要减少了。

［怎么样啊？］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一直任由事态发展的亡灵在确保迪赛尔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后才蹦了出来。

［你是过来看我出丑的呢？也不出来说几句？］

怎么人家走了你才蹦出来啊！

还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看着就找揍！

［呀～这不是机会难得么？平时看着你们总是一脸事态尽在掌握的样子，所以就看着到底会发现成什么样子，结果看起来很‘和平’嘛～］听到烟雾这慢慢带着赌气加求救的声音，亡灵这个小人没有任何节操的趁乱多说了几句。［刚才那一幕可是难得的意愿，先说好我已经录下来，不会删的，我要在我每次被你们这群家伙塞任务的时候拿出来解解恨。］

你三岁小孩啊。

烟雾无语的保持无视，然后喃喃道，［‘和平’么…］

［是啊，你就知足吧，只不过是眼神威慑了一下而已。］

［照你这么说，你已经先从这个小鬼身上讨教一番了？］

［嗯，讨教了呢。］亡灵说着，然后就像是算计他们结果反被算计的小学生，挨了一顿家长的骂一样，突然萎靡的小声说了一句，［然后玩坑了。］

［嗯。］烟雾奉承的冷哼一声。

［喂？你就没有什么其它感想么？！］

［没有，反正你就是被人家反杀揍了一顿呗。］

何止是反杀啊。

简直就是全盘掉了一地。

烟雾还是太看清迪赛尔这个人了。

［啊…好吧。］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黑历史具体还是不早说出来了吧，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亡灵立刻把话题拉回了正途，［你觉得这个家伙怎么样？］

［眼神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亲身经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变脸变这么快的，这副杀神瘟疫的样子根本无法将他之前那副轻浮友善的外边联系起来，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你从哪里找到这个家伙的。］

［这家伙不是我找到的，是在城门口碰上的啦。］

自己发给烟雾的信上并没解释的太详细，正好趁这个机会亡灵简单的给烟雾讲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顺带将地下的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包括他和迪赛尔的手脚冲突，不过做了一定的修改，因为自己的私心，病毒和他被坑得事情被一代忽略，让他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至于迪赛尔说出的那句对普通人意义不明的誓言，自己最后还是咽进了嘴里，没有说出来。

［是么，原来如此啊。］听完亡灵的解释烟雾这才得到了事情的大概。尽管有很多应该被追究的关键点，但现在他选择讲那些东西无视。［这还真是个人才。］

［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那个东西给他的，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配合的带上了。］

［有才华我倒是不否认，先不说这个男人背后知道的那些神秘情报，就连他的技术本身都值得我们抛出橄榄枝，毕竟高等级的IZ在联盟中都很少。我们应该抓住这次机会，这是个划算的买卖…但是］

［诱饵也太过豪华了。］

［你无法确定他的目的吧？你难道真的他算按照他说的那样和他合作么？我指的是没有任何具体要求的情报技术支援换他的义肢？］

不难看出烟雾几乎抱着和自己一开始一样的想法。

迪赛尔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太多了，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这个敏感的时机，恰巧出现在这个贫瘠荒废的国度呢？太过奢华的价值反让他们心生疑虑。

要是不追究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任谁都无法放心的接受这次交易。

或许应该说，身份和目的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他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把知根知底的利剑，为他们撬开对方坚实的堡垒。而不是一个虽然含金量高，却会为未来带来变数的二五仔。

自己要是想要说服烟雾就必须能向他保证对迪赛尔的掌控性。

可恶。

要是能按自己预想的慢慢来就好了，但是这个臭小子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上门踢馆，直接提起了烟雾对于他的不信任。

本来按照自己预想，他是打算给迪赛尔按一个不太让人起疑的本地身份，然后再让他隐藏自己的科技能力，伪装成一个地下城市混不下去的亡命之徒，情报部门的这帮家伙还不知道地下城市的具体情况，一时间也无法彻底考证迪赛尔的真实身份。再加上自己的帮助和劝说，迪赛尔就能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一丝违和的作为向导出现在队伍的最前端。

可惜自己如意算盘打错了。

就是为了不然烟雾唠叨自己随意指使他的人去危险的地方捞包裹，还让他们自己去拿。自己亲自带着他们的人去的这个空挡，这个小少爷就给自己闯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自己就不应该为了那点清净把他丢在一边，难道这是在报复他撇下他们不管故意跑到这里砸场子的么？

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真是的那个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惹着的到底是谁啊。

亡灵抬眼看了看不知何时和自己对坐的男人。

这可是情报部门的在联盟中仅次于蔚蓝的男人。

和自己最对不上台面的一派。

铁血的硬派。

极度排斥智能机体的支柱之一。

人称处理厂的铁板吧。

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能碰到这么精彩的机会啊。

迎着对面丝毫不逊于迪赛尔的杀人视线的烟雾，他突然有点想念红发的小爱妃了。

和妙龄少女斗嘴耍贫，总要比跟这个大爷对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