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你不是救世主……」

「打住。」玲打量了她两眼，不屑道，「别跟我装啦，你要是那么博爱的话，就不会搞那种实验咯。」

「这怎么能一样，黑兵和莱娜……只是两个人而已，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开启那个的话，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阿特丽斯也有些急了，她竟觉得眼前的玲有些陌生，想要在更加激烈的发火，却总有什么压抑着她。

「那又如何？」玲轻笑道。

她怔了怔，的确也没有想出个什么。

是的，凡人的命嘛……不过是个数字。

越是醉心于研究之中，阿特丽斯便越能体会到那个道理。生命本身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而注定有限的生命，在无尽的时间之中更加渺小。

不管是能发挥多大热量的英雄，死后便会销声匿迹。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不论是多久，都短暂到令人发笑。

她从维尔嘉那里听了不少故事，虽然那个笨蛋没有想过，但是她已有很深的感想。

「看着凡人们像失忆了一样，才过了十年就把当初让自己激动的半死的事情全部忘掉，很能让人忍不住笑出来呢……」

阿特丽斯曾这样想过。

守护者们在三百年间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就算是断断续续也差不多自闭了两百年的星，到现在也还是那个样子。

唯独阿特丽斯不同，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往日自己的那份温柔。

人类、精灵、兽人、矮人、混血种……这些东西，不过是行走的基因库罢了。

未来的某一天，她迟早会收集所有可能用到的基因，或者在这之前便掌握无需这样费功夫的办法，到那时，凡人便没必要存在下去了。

她现在，便是这样想的。

可是玲不行。

阿特丽斯认为玲必须保持绝对的中立，既不过度干涉人间事务，也不能对重大的灾难置之不顾。

玲是神，而神则应当是秩序的守护者。

不是凡人口中擅自给予十二个超凡存在的那个“守护者”，单纯的只是守护某样东西之人。

在阿特丽斯心中，这样一个矛盾的概念就此出现了。

她一方面不把凡人的死活纳入自己的道德体系中，一方面却又希望玲能够阻止她的这些念头。

这就好像是一个十分猖獗的小偷，对偷东西根本不放在心上，却会关心警察有没有来抓自己。

「……为了我做出这种事情，有必要么？」

阿特丽斯想了半天。这才有了个说辞，也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将其讲出来。

这简直就是在告诉玲，“我只是一个工具啦，不用在意我的”。

「有啊，你的命那么长，比起要死掉的人累计起来也还是大吧？毕竟无限永远大于确切的数字呢。」

「撒谎，你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随你怎么说吧，我现在可是很心疼那个实验体的，而且这样一来，莱娜就彻底没办法复活了呢。这都是你的错。」

随便给人扣帽子，这可不像是玲会做的事情。

但是阿特丽斯没有办法去怀疑，或者说怀疑与否都不重要。

与她提供的那个百分之十五的概率相同，即便玲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可能性很小，也必须警惕。

「别开玩笑了。」

「喔，在你心中，我原来是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的嘛。」

「如果你那样做的话，就连我也会被……」

「被清除掉？别开玩笑啦，按照你给的理论，你是不会死掉的哦，而且本来就是以死相逼，就算真的死掉也没话可说吧？」

歪理。

绝对是歪理！

阿特丽斯的计划被打乱了，小小的石子在平静的水面溅起涟漪，然后就能掀起巨浪……这绝对不正常啊！

那家伙真的会做吗？

「你不是很在意那群人的死活吗？就算是凡人……」

「与其说是凡人。」

玲终于再次看向了阿特丽斯，她的脸上没有得胜的笑容，这说明刚刚所讲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让阿特丽斯难堪的恶作剧。

这都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她紧追不舍的问道。

「我是讲啊，你口口声声说着“凡人”二字，表面上看已经足够轻蔑，其实真正的想法却把他们当成与猪狗无异的东西吧？」

她说的很直白，直白到残酷……是那种不会被人想到的事情。

即便是阿特丽斯，也还没有想到这种程度。

「只要不碍眼，留着也是没问题的……」

阿特丽斯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显然，她并没有做好背负屠夫之名的准备。

玲知道这家伙只是自大，不把任何自认比起自己更加低等的存在放在眼中。

「安心吧，你的身体很久之前就被作标记了，这次清理不会伤到你半分……但是肠道内菌群的问题可能需要处理。」

玲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或许有一天，阿特丽斯会自己变得漠视生命，但现在一切都要提前了。

除非她现在就要阻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