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乔木衣带着东方雨走到一块墓地，这里埋葬逝去的人的骨灰，若有若无的哀灵，悠悠地在周围飘荡。

“衣……衣，你怎么，怎么在晚上带我来这？”东方雨紧紧挨住乔木衣，她是女孩，本能性地害怕妖魔鬼怪这些东西。

“怎么，你害怕吗？”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一直在颤抖，乔木衣不禁问道。

“有，有点。”

东方雨的宣言，让气氛尴尬起来。

“呃，那个，你不也是共鸣者吗？你可是自然的宠儿啊，怎么还会怕鬼这种东西？”

“既然鬼存在的话，我会害怕也就不奇怪了！”一直乖巧的东方雨，说话明明很温柔的东方雨，居然大吼了起来。

等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小雨比自己矮半个头，但是女孩子发育的时间比较早；而且，那里并不是特别的突出；懂事不代表年龄高。

“小雨，你多大了？”

东方雨有些疑惑地望着乔木衣，然后缓缓地报出那个数字：“十五。”

果然，年龄很小啊。

“衣，忽然问这个干嘛？”

乔木衣微笑着揉揉她的头：“没什么，小雨最可爱了。”

东方雨把头低埋到乔木衣的衣服里，让乔木衣看不到她的表情。

“嗯。”

果然，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他们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爱，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反应。

想到这，乔木衣的心再次沉了下来。

小雨这样的孩子，和自己这样的人在一起会不会太难为她了？

“小雨，对不起啊，明明你该得到更多的爱才是。但是我却难给你，果然，和我待在一起很辛苦吧。”

“不要，说那样的话哦。”

东方雨的发言，让乔木衣停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你想让我的到关爱，这就已经是爱的表现了。你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而且，现在除了你这，我还能去哪？我的家，现在不就在你那吗？”

家人，吗？是啊，相依为命的我们，怎么可以因为愧疚就抛弃对方呢。乔木衣在心里想着。

心结终于解开。以公主抱的姿态将东方雨抱起，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那么，可要抓紧我咯。”

自己以前看到的，都是他应付形式的笑容。虽然看上去很温柔，但是总觉得和他的距离很遥远。就像是自己一直追寻他，他却胆怯的躲了起来。

“你现在，终于愿意接受我了。”在乔木衣怀里的东方雨轻轻对自己说，笑脸夹带丝丝羞红。

……

穿过组织设下的结界，原来的墓地更换成了一条被火炬照亮的长廊。地面褐色的瓷，刻着弯弯曲曲的奇怪纹路；架着火的台口周围，纹上不知起名的妖魅之花。火把与火把的中间也留着微微的暗影。

这就是杀手组织的根据地吗？光是一条走廊都让人窒息了，那么里面，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被眼前的景物震惊的东方雨在心里想道。

“小雨，一会紧紧地靠着我。待会，可能会有点难受。”

乔木衣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任何怀疑，东方雨如猫儿一般，乖乖的蜷缩在乔木衣的怀里。随后，乔木衣看着前方，稳健地向长廊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忽然暗了下去，昏黄的焰火，变成了幽冥的魅紫色。一座柜台之前，两盏紫焰灯火，黯然地照出，柜台上飘浮的鬼魅面具。

“哦，原来是无颜啊，我还以为是客人呢。”声音从面具里传出，如同被血侵透喉咙一般，沙哑而又难听。

“嗯，让我过去，我要找魅。”

乔木衣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无颜，就像是专门为此时的他制作出来的词。

“可以，但是你要把你怀里的女孩留下。”

乔木衣露出了为难的眼神，明明说好不抛弃她的，但是组织那条规定，是不让带组织以外的人进入那个地方。

“也不是不行，你让那小姑娘加入我们不就行了吗？虽然说新人没有那种资格的，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破这个例。”

乔木衣低着头，刘海把眼睛挡住。把东方雨从怀中放下，温柔地嘱咐着她：“记住，千万不要在那上面签字。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随即，柜台后面的墙壁开出一扇门，透出炽白色的光芒，却带着令人发寒的冷意。

一瞬间，乔木衣消失在东方雨的视线，那扇门也在此时慢慢关上。

“呲呲呲”

火焰燃烧时的炸裂声传进耳朵里，东方雨的右边闪起一团幽蓝色的小火团，它的火焰微微照出一只椅子。

“坐吧。”沙哑的声音告诉东方雨。东方雨有些警惕的点点头，然后小心地坐在椅子上。

“没必要这么警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一个负责接受任务的人罢了。”东方雨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只是点头。

“像猫一样的生物呢，除了对主人以外，对其他人都保持着很强大的戒备呢。不过和无颜比起来，我可是善良多了。”

东方雨这次没有对他的观点发表意见，只是有些生气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无颜对你很重要啊。对了，很久没和人聊天了。嗯……感觉你会对无颜的事情感兴趣，那么，我来和你说说无颜以前的事吧。”

声音顿了一下，仿佛陷入了回忆。

“无颜和你一样，都是天生共鸣。他出生没多久，就被家人当成怪物抛弃了。然后被执行任务中的首领看到，于是就收养了他。”

“你们首领不是杀手吗，杀手怎么会干这样的事？”东方雨觉得奇怪，他们的首领是杀手，杀人的人。

“无颜不也是吗，他都带你来这里了，他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吧。”

这句话，东方雨无法辩驳。

“是啊，连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我还把她给骂了一顿。但是有什么办法，首领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至于为什么会收养无颜，我只能说是灵魂的共鸣。因为那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抱起无颜。

因为无颜是共鸣者，没有一番实力很难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只是普通人会排斥我们，我们这种人啊，还自相残杀。无颜很有天赋，就算只有三岁，不到一年他就把首领教他的技巧学的差不多了，明明只是让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却要拿这份力量来报恩。”

东方雨瞳孔猛的一收缩，三岁开始学习杀人的技巧，四岁学成。在那时，就算是乔木衣也还只是个孩子吧？

“不止如此，一年之内，他接了二十三个任务，而且每次都是完好无损的回来。无颜五岁生日时，首领问他想要什么。他说，希望能一辈子留在首领身边。”

“所以，衣才会去做杀手的吗？”东方雨邹着眉头，仿佛想像到了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的站在黑夜里，脸上沾满猎物的鲜血，只是为了，自己能永远留在那个人的身边。

“可以这么说。随后无颜的技巧越来越高，办任务的效率也飞速提升，八岁的他，将组织的四强人的称号硬是换成了五强人。因为总是面无表情，所以，无颜的称号就这么落到了他的头上。”

东方雨被里面的信息吓得冷汗冒了出来，身体也是僵硬的正襟危坐。

“你好像有些受不了了，还要听下去吗？后面的内容，可是更精彩呢。”

东方雨的被这句话从想像中拉了出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久才缓过气来。手用力的捏着衣服，下定决心的说道：“请您继续。”

微妙的笑声从面具里传出，他似乎觉得很愉悦。

“那么，我就来跟你说说他一些有趣的功绩吧。

九岁，单枪匹马杀入和我们有冲突的组织，把当时里面的人全部杀死后，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余党消灭。

十岁，也是一个人，灭掉了一个邪教组织，还救了一个女孩。回来还和那个孩子一起搭档了三年，不过与其说是搭档，还不如说是在保护她。

那三年里无颜稍稍地能把感情表现在脸上了，而且那个女孩离开组织后，无颜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或许天生就不是做杀手的料吧，作为一名杀手，居然对伙伴掺杂了情感。嗯……好像跑题了，哈哈，太久没人听我说过话了，不知道该怎么聊天了。”

东方雨木讷地看着那具面具，他口中的无颜，说的就是乔木衣。但是，那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个杀人不眨眼，只要是名单上的名字，全部都将抹杀。任务的形式，也完完全全地按照单子上文章描写的，用现实把它描写出来。

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杀人机器。

但自己看到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他会笑，像孩子般的笑；也会伤，不隐藏地表现在脸上。

“不对……”东方雨低声说，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盯着那具面具，“我不会被你的话迷惑，对于我来说，不管他的过去是怎样，我面对的，始终都是他的现在。”

“说得那么狡猾。”

嘶哑的声音停住，然后一字一字地说出，那样一句话。

“那么，如果他忽然变回了以前那个样子，你该怎么办呢？”

东方雨的眼睛失去神色，这件事，正是她最为担忧的。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也许正在嘲笑着看着东方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一直等待人拯救的，连相信拯救自己那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东方雨被这句话惊醒，看上去很温顺的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凌厉。

“如果他再次变回那个样子，就让我来拯救他！”东方雨对着自己的灵魂宣誓着，既然都已经是家人了，那么，自己就有义务对他负责。

“哼，很有意思的女孩嘛，明明没什么力量。口出狂言，是会付出代价的。 ”

“我把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了，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小房间的空气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火焰燃烧发出的声音。

“无路可退，吧？”面具发出疑问，赌徒般的宣言，看上去却闪耀着光辉。这个女孩，很有趣。

“小女孩，我跟你说一句话吧。”

“？”东方雨偏偏脖子，疑惑地看着那具会说话的面具。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他就会把一切压到他能拥有的东西上。”

“什么……”意思还没说出，身后的门再次打开了。面无表情的乔木衣出现在了眼前，但在他对上东方雨眼睛的那一刻，他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久等了，我们回家吧，小雨。”

他出门那一刻，如同面具说的一样，面无表情，充满寒意。但是看到自己后那放心的笑容，噗，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那句话似乎自己弄懂了。

“啊，嗯。”东方雨应和乔木衣。

那句话，似乎自己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