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杉惠姐已经说过话了，台下的人还是没有停止起哄，大概想逼迫梨月也说话，可是梨月缩在了杉惠姐的怀里，估计被吓得不轻，她十分小声地说了句“我原谅他，但我永远都会恨他”，便把麦克风还给了杉惠姐。

杉惠姐看了一眼主持人，又看了一看前排的那些人，却没再往她父亲所在的区域看去。

男主持人的服饰，和坐在前排的五六个人的服饰店都是白色的，男的穿着修道士服，女的穿着修女服。而根据他们的背影，我可以确定我一个都不认识，我还为可以见到莱茵修女，好找她打听一下情况。

坐着起哄的那些人，都是穿着正常服饰的普通人，他们在后排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像是要把整个空中花园餐厅的玻璃屋顶，用声音掀翻了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大的热情起哄。

造成起哄的始作俑者——台上的男主持人——想维持一下会场纪律，可是他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也没能压过台下起哄的那群人的声音。我被人声和喇叭声包围，耳朵疼得就像要掉出来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耳膜在震动。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审判者要进行审判了，大家安静一下好吗？”

就在男主持人努力维持秩序，与台下吵闹一片的人群作斗争的时候，清城霜雪也走到了我的身侧，她张开的嘴巴动了几下，好像在对我说话，但都被周围的声音一一淹没，我只听到部分的“上去”，“快点”什么的。

我快速在脑海里补全了一下清城霜雪想对我说的话，估计就是“你上去救人，快点”。虽说有清城霜雪在，让她去把阻拦我们救人的人全打趴下就好了，只是我怕那些人里面，又出现难缠的角色，搞不好又会让清城霜雪拔出胧月夜。

我看清城霜雪紧紧握着胧月夜，随时提防着我抢走的样子，就算我想拿去和敌人打个两败俱伤也是不可能的了。

“清城同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表妹，我去去就来，那些人身上都没武器，就不劳烦你动手了。”

我把哀酱塞给了清城霜雪，清城霜雪一脸错愕地接过了哀酱。要不是这里太吵，我肯定要问清楚怎么了，这么吵，问到了都浪费时间了。反正在座普通人那么多，前排那几个教会的人想动手，估计也会投鼠忌器。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装作是刚刚上厕所回来的客人，眼尖的我早就看准了一张空桌子，我打算假装走过去，在半路就冲上舞台，把杉惠姐和梨月带走。但这个计划有个很严重的缺陷，就是上台去以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她俩，肯定是不可能的，需要有人制造混乱。

不知道那些客人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他们不仅没有在修道士主持人的劝说下安静下来，反而拿起桌子上的一切东西，刀叉、花瓶、装着菜的碟子，毫不客气地往四面的玻璃幕墙上扔。他们这捣乱气势有点吓人，我只能矮着身子，以免被误伤。

坐在前排的那几个修女和修士，似乎对他们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十分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台上的主持人修士对台下的人喊道：“你们在捣乱，等梅丹佐主教回来，就送你们上天堂去！”

这话听起来还有些好笑，这修道士说狠话，还不能提及“下地狱”的。要是那个人很希望上天堂，继续捣乱就能上了，那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一开始的时候，活跃什么气氛呢，不是说审判吗，审判不应该安静严肃地进行吗？

好在梅丹佐主教跟他的两个小跟班，梅勒夫和布雷托都已经被强撑霜雪打昏过去了。很快我就摸到了第二排的桌子边，距离杉惠姐和梨月的距离不过两米。我躲在桌子的旁边，座位上的那个客人正朝音响扔西兰花。

我蹲在一边，努力地在不引起主持人的注意下，让杉惠姐和梨月看到我。杉惠姐护着梨月，担心她被疯狂的客人砸到，说来也奇怪，并没有人针对前排的修女修士扔东西，也没有人针对她俩，倒是靠近入口位置的那桌客人，不停拿东西扔主持人，像是在替我吸引主持人的注意力。

可能是她们已经绝望了，我离得那么近，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我，我只得偷偷在桌子上抓了一把西兰花，朝她俩身上扔去。但我这么做，只能让杉惠姐背对着我，抱着梨月，她们更看不见我了。

这个位置离教会的人太近，我可不敢开口喊杉惠姐和梨月，就算他们几个表现得这么淡定，我我也要步步为营。就算我绕到另一边去，这个舞台就是个简单的舞台而已，根本没有后台。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些一边吵闹一边捣乱的宾客忽然停了下来，就像是教室里的学生，看到了教务处主任从远处走来，大家瞬间恢复安静的状态。

这戛然而止的混乱让我有些慌张，该不会是梅丹佐主教提前醒过来了吧，还是那些人良心发现，要把我供出去？我忐忑不安地窝在餐桌边，想不动声色地钻进惭怍底下，却被那个西装男客人阻挠了。

前排的那几个修女修士，一点回头看看怎么回事的动作都没有，低着头，像是在拿着笔写着什么东西，这算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而往主持人那里扔东西的客人，仍然没有住手，主持人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跟前，就继续和那桌客人讲道理去了。

台上的杉惠姐和梨月，听到台下忽然安静了，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台下的情况，我赶忙就向她们招手，并示意她们往我这里跑。

“我来救你们了。”

我没发出声音，我也不觉得她们能读懂我的唇语，我做了个“快过来我这里”的手势，希望她们能赶紧动身逃跑，我就能殿后，护送她们离开。

幸好杉惠姐和梨月还是看懂了我的动作，她们的眼中噙满了泪花，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杉惠姐和梨月对视了一眼，赶紧就从舞台上跑了下来，也就在这一刻，那些已经消停的客人，突然又开始发疯似地大吼大叫，乱扔东西，桌子上的东西被扔完了，他们竟然举着凳子和桌子往玻璃幕墙上扔。

幸好这些玻璃幕墙的质量很好，根本没有被打碎，估计是防弹玻璃一类的东西。

“一御！”

“一御……”

我站起身，想跟她们说快到电梯那里候着，我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电梯到了就把电梯控住。我刚才没想到电梯的问题，回头一看，清城霜雪已经不在门口那里了，很可能她看到杉惠姐和梨月动身逃跑，就提前去准备电梯了。

等我再次回头，她们两姐妹一左一右抱着我，我一下子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差点摔倒，我站稳了脚跟我就小声说：“我们快跑，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没事。”

她俩放开了我，异口同声地说道，压抑不住的喜悦从她俩笑中带泪的表情里就能读出来。

可是我微微抬起了头，我看到她们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邋里邋遢，一脸络腮胡的男人，他叼着根烟，一手拿着瓶酒，另一只手举起枪。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吐掉了烟，喝了口酒并扔掉酒瓶，转了下枪上的弹夹，迅速开了一枪，熟练地装上子弹后，再转了下弹夹，再开了一枪。

第一枪打的是杉惠姐，第二枪打的是梨月，我不知道怎么把她俩护在身后，那个男子似乎把我的动作都看透了，完全不给我挡子弹的机会。

“噗——”杉惠姐吐了口血，便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而梨月喊了句“一御……”，便倒在了我的身上，温热的液体染透了我的衣裳，我却没有来得及抱起她，两颗子弹都当胸穿过，我慢慢站在了血泊之中。

真好，我穿的就是大红色的喜袍，我心想。

“啊——！”

我抄起了一个盘子，大叫着往前冲去，不知道是想逃离她俩的鲜血，还是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