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快乐？兴奋？

或者三者皆有？

我不知道那种溢出屏幕的情感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那种让人心情舒爽的情感。

“喂，我说啊，阿梦，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啊？”

草坡上，站在阳光之下的小女孩却笑得相当灿烂。

“诶？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而她身边穿着素白裙子的女孩，温柔地笑着。

小女孩扳着手指，一件一件地数着

“你看，你计划的神迹都已经完成了。治人疾病，将水变酒，以饼喂城，平息风浪，盲人复明，复活死者，万物丰收，还要好多好多的事情现在都做完了，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啊？”

“是啊......要去干什么呢？”

少女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沉思了很长的时间。

“诶？怎么了怎么了？”

小姑娘像是有些好奇，但少女摇了摇头，说道。

“嗯，没什么。”

她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说道。

“我刚才想到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哦！做什么做什么？”

小姑娘显得精力过剩，少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看，我们将我父的福音与神迹传遍世界各人，但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将福音传给那些异族。”

“异、异族！”

小姑娘显得相当惊讶。

“但是爷爷说，他们都是坏东西。”

但是少女还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语气温柔地说道。

“他们不坏，他们也是父亲的子民，只是父亲为了世界不那么单调，才创造了他们。这只不过是人类的一面之词而已，我是神的女儿，既然父亲创造了异族，那就说明他们是有资格接受父亲的福音的，那么我就一定要将福音带给他们。”

她虽然说着小姑娘听不懂的晦涩难懂的话，但小姑娘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但是，要怎么做呢？”

“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但整个世界对异族的迫害和欺压仍在继续。”

她说着如此沉重的话，却根本没有任何悲痛感，有的只是自己还没完成使命的遗憾。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虽然小姑娘没有听到少女的话，但她听出了少女语气之中的急迫与遗憾。

“来造一座塔吧。”

“啊？”

少女微笑着，笑容和煦。

“我说，我们去造一座塔吧。”

“塔？”

小女孩有点疑惑，但她没有质疑少女。

“嗯，我们什么时候去做？”

“先去做一些准备吧。”

少女笑着走下了草坡，小姑娘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下去。

突然，我所能看见的画面一黑，接着我感觉天旋地转，世界之中充斥的情感突然变化了。

苦痛？悔恨？绝望？

或者三者皆有？

现在溢入整个世界的情感，又是什么？好恶心，好讨厌，好想哭，想要躲避，想要逃离，想要——

救赎。

“不要——！”

啪！

“不要——！”

啪！

“不可以——！”

啪！

在广场上，有人像是过节一般狂欢，有人则像是奔丧一般哭泣，还有人拿着盾牌和剑，恐吓推攘着向前拥挤的人们，却不阻拦那些使用石子抛砸广场中央上的，因为鞭刑而伤痕累累的少女的行为。

“不可以打她！”

小姑娘哭得满脸都是泪水，手掌和膝盖也都因为被推攘的缘故全部都是泥土和脏的东西，但她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尽可能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抓广场中心的少女。但奈何拿着剑与盾的人阻挡着她，她根本没办法靠近哪怕半步。

群众之中有人难以自控的哭着，他们在哭些什么？

还有人在放声大笑着，他们又在笑些什么？

那些人在骂些什么？

那些人在哭诉什么？

那些人在攻击什么？

那些人在保护什么？

没有人知道，我也一样，在我看见的世界里，除去少女和小姑娘以外，全部都是黑白两色的。

“不要......”

鞭子抽打在少女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背上。她已经叫不出来了，抽动身子是她唯一的反馈。但是即便如此，行刑人却没有放松自己的手臂，每一下鞭击都响彻整个广场。

“不要......”

小姑娘流着眼泪，声音微弱地叫着“不要”，但因为哭喊太久，嗓子都哭嘶哑了。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少女的心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恨意，因为她是这片空间之中唯一还有着纯洁微笑的人。

不要哭。

她的纯洁无垢眼神里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不要哭。

她笑着，即便被一遍遍鞭打，但是她依旧在笑着，即便鲜血流进了自己的眼睛，即便背上已经皮开肉绽，但依旧笑着。

不要哭，因为这不是什么值得痛苦的事情。

不要哭，因为我是在为这世间万物受苦。

不要哭，因为这是我必须走的，父亲为我铺就的道路。

一切都从受苦之中开始，那么一切也要从受苦之中结束。

所以，不要哭。

空间之中的痛苦被稀释了，但是世界在这一瞬间又一次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调转，旋转，世界的变化又一次开始了。

世界的气息再度改变，这一次，即便是我也能够感受得出，现在这片空间充满了别离的气息，悲伤，但并不悲痛的别离气息。

“一定要这么做吗？”

临别的时候，小姑娘虽然流着泪，但她很显然已经成长了很多，如果细看的话，她皮肤明显有些偏白，而且虎牙也变得尖尖的了，瞳孔也是红色的。

“嗯，这是我的父亲，天父所定下的，我必须要走的道路。”

黑漆漆的空间内，在小小的水池面前，少女和小姑娘面对面地站着。

“但是，你刚刚回来还没有多久啊。”

“没关系的，我只不过是为了彰显父亲的福音才复活而归的，而现在我要回去了。”

少女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嘴角依然挂着笑意。

“我已经杀掉那个人了！那个背叛的梦姐的游，已经被我亲手杀掉了！”

“游啊......”

她抬起头，像是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一样。

“他......没有抵抗吧？”

小姑娘的表情一愣，然后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点了点头。

“嗯。”

即便是被记恨，被背叛，被区区三十个硬币出卖，少女的纯净的眼眸中也没有愤恨的光芒。

“嗯，那就好，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的灵魂已经升到父亲的身边去了吧。虽然当时没有走出仇恨，但只要走出来了，就是好的，不是吗？那孩子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拥有父亲力量权柄的门徒之一啊，父亲不会记恨他的，因为父亲什么都知道。”

抽泣，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了。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你每次都是这样......不去愤恨任何人，不去讨厌任何人，为所有人都施以祝福......”

“因为你们都是父亲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啊。”

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接着，她的头顶上一道空间裂缝被打开，金色的圣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父亲在呼唤我了，时间要到了，我要走了。”

她轻轻推开小姑娘。这时，从阴影之中走出来了一个男人，抱住了小姑娘，他穿着黑色的服饰，就像是暗夜里的幽灵，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他的瞳孔也是红色的。

“我真是不明白你的父亲。”

他的声音低沉，但却有一种致命的魔力。

“为什么他要把你送到这个世界上来，却要让你受苦。”

“活着，本来就是一种磨难。”

少女这么说道，她抬起头，瞳孔慢慢变成了金色，而头发也从发根开始一点点变成金色。

“只有明白苦难，才能知道真正的天界是什么样子的。”

她微笑着对那个男人说道，哪怕那个男人看起来和现在神圣的她完全不搭调。

“这是爱。”

她缓慢而温柔地说道。

“这是每一名神，都必须要经历的爱。”

“爱......吗......？”

男人眯起了眼睛，他用那猩红的瞳孔看着少女。

“我们吸血鬼几乎没有家庭观，当制造出新一代吸血鬼的时候，作为母体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他摸了摸已经哭到难以自觉的小姑娘的头。

“但是我不排斥，去试一试你说的‘爱’。”

“是吗？有您的帮助，我想薇薇安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的。”

她鞠躬向男人致意。

“希望是吧，然而我们已经是最后的一支了，再放弃之前的生活方式，还能活多久都是一个问题。”

“只要想走，父亲一定会给你开辟一条道路的。”

“希望如此。”

“那我走了，待我保护好这片净土。”

“我会尽力的。”

扑通。

少女向后倾倒，落入水中，就像是一片落叶一样，沉入了水底。就在她落水的一瞬间，周围被绿色的光给点亮了——那是魔法阵运作的光芒，大地震动，空间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隔断了一样。

而她的灵魂，顺着金色的光飘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神话时代到此结束。

属于黑塔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