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莲面部不停的抽动，但是她还是尽量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伊蕾尔，难道你忘了吗？现在我可是教长，和你这个军队的走狗比……”

“姑娘，是谁教给你如此粗俗的说话方式？光明双子的仆人不仅要虔诚，也要优雅，我们即是谦逊与慈悲之神巴尔德的信徒，也是他的兄弟，美德与正义之神鲁尔的追随者，圣裁官，圣堂卫士，无论职阶高低，都是光明之神忠诚的战士，可是你的说话方式是如此粗俗，就像市井的泼妇，暴发户藏在郊区的情人，庸俗，愚钝，却又高傲的自以为是世界上最闪烁的明星，是谁造就了你的无知，又是谁给了你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

伊蕾尔不仅中途打断玛丽莲的说话，而且还不由分说开始教训起她来，玛丽莲感觉自己的喉咙越来越干，脸也越来越烫，全身气的发抖，但是伊蕾尔完全不管不顾，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情，还是自顾自说个没完。

其实，这大概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吧？

“我能说什么呢？小女孩？我只能说，我还以为至少泰利斯在教学方面还是应该有所建树的，这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也是只有这一点，才让我断定他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可惜了，你这个失败的例子证明，我在选择继任者这件事情上是多么的失败，当然，比起和法兰西诺在一起建立的功勋相比，这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污点，倒是这会成为你人生最大的意义——你证明我的生命之中，也有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的瑕疵。”

“你……”

玛丽莲被伊蕾尔这么劈头盖脸的羞辱，却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平时沉默的女人今天简直啰嗦到不可思议，玛丽莲几次想插嘴，都被她轻而易举打断了话头，她感觉旁边部下们都要憋不住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教长被人这么训斥……”）

（“简直就像是被老师训的小孩子，你看见教长的表情了吗？”）

（“傻瓜！戴着头纱怎么可能看得见表情，不过你说的我懂……”）

（“不愧是‘铁圣女’，竟然连玛丽莲教长都被训得这么哑口无言……”）

（“这还是好的，以前我见过伊蕾尔姐姐执教的样子，那时候……哎，想想就害怕！”）

（“喂，闭嘴吧，玛丽莲教长看过来了……”）

她狠狠瞪了部下们一眼，才好不容易止住他们的窃窃私语，她再次转头怒视伊蕾尔，这时候，她碰巧和身后的维达四目相接，维达连忙避开视线，她扬了扬眉头，又看向另一边的葛莉，葛莉也心虚的低下头。

她们胆怯的样子让她心里好受了一点。

“你侃侃而谈什么美德，什么礼貌，可是你亲手交出来的两个学生却连最基本忠诚都做不到，她们向我发誓效忠，转头却跪倒在你的脚下，我不知道你到底许给她们什么，但是连自己的誓言都无法遵守，哪有又有什么荣耀可言呢？”

玛丽莲直视伊蕾尔的眼睛，后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总算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心里顿时舒服的不得了。

“哦，你是这样判断的吗？”伊蕾尔笑了笑，她回头看向维达，“维达姐妹，你怎么说呢？”

“我……伊蕾尔姐姐，我、我正如教、教长所说，我们发过誓的，不能……不能……”她脸色煞白，边说全身边抖个不停，玛丽莲觉得非常奇怪。

“你并没有站在我这一边，是吗？”伊蕾尔温柔的轻抚她的脸庞。

“是……”维达的声音小到几乎是从地底里发出来的。

“葛莉呢？”伊蕾尔转头看向另一位圣堂卫士。

“我、我和维达一样，对不起，伊蕾尔姐姐……”葛莉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

她们俩的反应让玛丽莲非常奇怪。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俩的意思是，你们没有背叛我，而去追随你们之前的导师？”玛丽莲试探的问道。

“是！玛丽莲教长！”

“是！玛丽莲教长！”

她们回答玛丽莲的问话时，稍微有力气了一些。

“玛丽莲，对你来说，追随者是什么呢？”伊蕾尔发问道。

玛丽莲奇怪的看着伊蕾尔，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认同我的理念，并且自愿跟随我的脚步，发誓为了光明的未来奋战到世界的尽头的志同道合之人。”玛丽莲说话的时候，两眼几乎是在放光，她打心底这么想。

“哦，果然，你没有被教育好，玛丽莲。”伊蕾尔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理想与信念，这些美好的东西是说给教众听的，如果连身为圣裁官的你都如此天真，那怎么得了？”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光明之神的信徒说的话吗！难道你背弃了神的信仰！”

“当然没有，小傻瓜，可是你要记住的是，我们是指引者，我们的语言就是神的语言，我们的脚步就是神的脚步，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神的旨意，芸芸众生本就无知愚钝，我们不能强迫他们聪明起来，因为世界就是如此塑造他们，我们要做的是改变世界本身，而不是和众生谈理想，玛丽莲。”

“说起来真是伟大！”

“不，如果你觉得这是伟大，那说明你的觉悟还不够，我们被称为圣裁官，是神的执行者，但不是神本身，不止我们不是什么，教宗大人也不是，没有人能代表神，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们要做的仅仅是消灭神的敌人，以及向愚钝的众生布道，让他们早日醒悟过来，而不是绑在火刑柱烧成灰烬，那样对神所期望的光明的未来没有一点好处。”

“这……”

玛丽莲哑口无言，伊蕾尔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当然就算是有破绽，在她强势的态度下，也没人能插得上话。

她看了一眼伊蕾尔身边的两人。

“那、那她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既然还遵从光明的美德，为什么还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回到我这里？”玛丽莲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向伊蕾尔质问道。

伊蕾尔莞尔一笑。

“我不是说过了吗？第一，我们没有人能代表神，她们是神的信徒，能让她们宣誓效忠的，只有巴尔德和鲁尔，而不是你，我，或者教宗大人，第二，我并未阻止她们回到你那里，我也能感受到她们对我的敌对之心，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她们确实是你的追随者，她们打从内心底认同你的理念，哪怕你根本不相信她们。”

玛丽莲疑惑的看着两人，发现她们却并不否认伊蕾尔的说话。

“那么，为什么……”

“我等待你更加具体的发问，可是你却连问题是什么都说不上来，我对很失望，玛丽莲，你应该问的是，既然我不认同你的追随者理论，那么我的理论又是什么呢？”

伊蕾尔就像个老师在一步步引导玛丽莲提出问题，她循循善诱的样子让她分外火大。

“……你的理论，是什么？”玛丽莲咬牙切齿的问道，显然她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铁腕统治。”

伊蕾尔非常干脆的说出答案。

玛丽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啥……不，你说什么？”她惊讶的差点就说出俗语。

“与其让棋子爱你，不如让你棋子怕你，我当初教导你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让你还是个半吊子就去跟随那个老学究，可惜，你没有学会最精髓的东西，你觉得维达和葛莉为什么不回到你那边？不是因为她们爱我，敬我，事实上，她们打心眼里不认同我的理念，就像你一样，可是，她们怕我，深入骨髓的恐惧着我，我离开多年，这种印象稍微淡忘了，于是，我在不久前，稍微强化了一些这些记忆，现在她们已经想起来那些事情，而且那些感觉比之前更加强烈。”

伊蕾尔自信的侧过头。

“你们爱我吗？”她问道。

“不、不爱……”她们连忙低下头，小声说。

“看吧，她们连谎都不敢说，因为我给她们的第二课，就是诚实。”

玛丽莲简直目瞪口呆，她看着那两名坚定的圣堂卫士像两个胆小羞怯的小姑娘一样任由伊蕾尔摆弄。

“那么，你们会再次对我挥舞铁锤吗？”伊蕾尔再次问道。

“不、不会……”

“是因为你们想跟随我？”

“不是，不是……”

“是因为你们不敢？”

“……”

圣堂卫士们怯生生点点头。

伊蕾尔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这个邪魔外道！圣堂卫士！以鲁尔之名！歼灭这个叛教者！”

玛丽莲再也无法忍受了，她一边命令部下进攻，一边挥舞铁杖劈头向伊蕾尔打来，身后的亚龙见此情景，兴奋地大叫起来。

“‘右眼·神光’。”

不想，一道白光从伊蕾尔的眼中射出，一下就打中玛丽莲的左肩，她闷哼一声，不得不向后退去。

原来伊蕾尔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在说教的同时就暗自念诵“光耀圣临”，就是为了发动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