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关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楚门还是一脸假笑，他慢慢把脚放下，两肘拄着写字台。

“好了，我的法官大人，是谁招惹你了？”

“别给我装蒜！为什么要擅自离开天狱！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过去！”

温迪娜用力拍击桌子，大声质问道。

楚门掏了掏耳朵。

“再大声点，让整个达妮莎镇都知道，我们两个其实是一伙儿的，尤其是那个废物，肯定会吓得眼珠子飞出来。”

楚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温迪娜皱紧眉头，虽然依然一脸不悦，但她在听了楚门的话之后，强行按捺了怒火，并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楚门的面前。

“这就好，虽说只有一天，但好歹是当过准太子妃的人，总是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体统？”楚门边说，边拉开抽屉，“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他排出四根棒棒糖放在桌子上。

“我不……”温迪娜本来想拒绝，但是对上楚门的视线之后，她略微沉默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还是给我来一根吧。”

“哪种口味？烤肉，海鲜，香辣或者油炸？”

“你确定这不是拷问吗？”温迪娜无奈的摇摇头，最终她选择了烤肉味的。

味道很怪，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反倒是甜度太高让她有点难以接受，这时候温迪娜却突然想起来，艾维尔不喜欢甜食。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同心协力救出师父吗？因此才要把你送进天狱，可是为什么你临阵退缩了？”温迪娜稍微平静了些，但还是严厉的质问道。

“就算没有我，你不是也成功把布拉德先生救出来了？干得好，真不愧是你呢！”

“不要刻意回避我的问题！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临时变卦！楚门！”温迪娜再次暴怒起来，她咄咄逼人的质问着楚门，整个人都快跳上办公桌。

后者一脸捉摸不定的表情仰头看着温迪娜，半晌，他终于开口了：“他们提前行动了。”

“什么！？”温迪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你说的是‘罪羽三老’？”

“对，足火和片目雀的大当家，还有……”楚门顿了顿，头一次，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哀愁，“老爹和大哥他们，也已经离开了黑森林，他们都在向乌拉诺斯集结。”

“这怎么可能？‘罪羽’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下，直到一周前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那是因为我们被他们骗了，自作聪明的法官大人，”楚门讽刺的笑道，他弯下腰，打开另一个带锁的抽屉，“这是我在天狱的时候，片目雀交给我的，当然，他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楚门把一个东西摆在了桌子上，温迪娜定睛一看，那是一只羽族的手臂，鲜血早已干涸，白骨露在外面，似乎在昭示着手臂的主人所曾经受到的折磨。

温迪娜忍不住捂住嘴巴。

“难道，这是……”

“对，是他的，我听说他最后的时刻很英勇，独自面对我大哥和十个黑羽的精英战士，还是宁死不屈，而且受尽了折磨也没有把我们供出去。”

“殿下如果知道他死了，一定会很伤心的……”温迪娜黯然道。

“谁知道那个废物现在还关不关心这些事情，他现在游山玩水，笑傲江湖，过的自在着呢，‘黑暗森林·虫语’。”

楚门把手放在断手的上方施放法术，只见那条短手竟然微微颤动起来，皮肤下面无数凸起在快速移动着，紧跟着就冲破了表皮，无数幼虫一样的东西贪婪的吞噬着骨头和血肉，不消一分钟，就将其吞噬殆尽，连滴血都没有留下，而接着，这些虫自己也消失不见了。

温迪娜觉得头皮发麻，每次见到楚门的法术她都会浑身都不舒服。

“为什么会暴露？他一向都是很小心的，难道……”温迪娜真的不想往某个方向去想，但是又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而楚门的回答，却印证了她最不喜欢的那个答案：“对，内奸。”

楚门简洁明了的答道。

看见温迪娜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恐怕不止于此。”

温迪娜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楚门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口背对着温迪娜。

“一个月前，结社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变化，组织结构，规章，行事风格，联络方式，种种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你知道我假装加入结社，并且从他们那里盗取了跟‘罪羽’有关的不少情报，但很奇怪的，我苦心获得情报在一夜之间全部失去了价值，所有和罪羽的联系都消失了，结社突然变成了醉心于疯狂科学恐怖组织，本来那应该只是他们的表面诉求。”

“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所以才……”

“你不明白。”楚门打断了温迪娜的猜测，“那并不是正常的湮灭罪证，或者情报操作，而是……就好像他们一开始就是那个样子。”

温迪娜没有听明白。

“一开始就……这是什么意思？”

楚门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是很难理解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时间被篡改了一样，而且更糟糕的是，我自己浑然未决，直到重新见到废物殿下的时候，才突然惊醒过来，温蒂，你做过恶梦吗？突然之间，就好像从梦里惊醒一样，这时候才发觉之前的一切竟然是如此的不真实。”

“你、你是说，见到殿下的时候，你才注意到事情不对劲？”

“确切的说，是在达妮莎镇见到那位堤丰堡的大小姐的时候，我开始有种违和感，但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知道那个废物殿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意识到整个世界都不对劲！”

楚门踱着步从窗前走到门口，转过身来。

“一切都联系都切断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竟然像在梦里一样呆了那么久，我不知道到底是老爹他们突然找了个特别厉害的法师，还是别的原因，总之，结社的价值一晚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在这个，他们的实验却突然之间就有了进展，甚至开始异化这片土地，于是我在从天狱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达妮莎镇的结社分社给磨平了，既然不知道变化的原因，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为好。”

“但你这样是不是太轻举妄动了？就算是在结社身上找不到罪羽的信息，但至少也要搞懂这种异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用，我在被你扔到天狱之前就查过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突破了研究的瓶颈，如果让我猜测，我想最先变化的奇美拉可能掌握着关键，已经暗地里通知了赏金猎人总会，毕竟我不好从乌拉诺斯直接调兵过来，而达妮莎镇的力量实在有限，六个最优秀的赏金猎人加上白痴殿下他们，应该是足够了，哦，对了，大小姐她们呢，当初说好只是做做样子，你把她们一起带回来了吗？”

听到楚门忽然这么问，温迪娜眼神游移不定不起来。

楚门眯起眼睛。

“你，不会吧……温蒂，该不会你是嫉妒的过了头，就把大小姐……”

“我才没有那么恶劣！”温迪娜急忙辩解，“是她不自量力向师父挑战……”

“你就没有阻止一下吗？我应该跟你说过那个大小姐的性格吧？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跟阿伯特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其实心思非常缜密的家伙不同，大小姐真的是个笨蛋啊！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借刀杀人啊！”

“我才没有借刀杀人！”温迪娜急切的说道，“只是师父教训她的时候我没有阻止罢了！”

“这有什么区别！”楚门也提高了嗓门。

“当然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是自作自受！而且也没有死掉，真正倒霉的，应该是片目雀那些家伙！你知道吗？你离开没有多久，殿下的那个长的很奇怪的朋友就来了，他二话不说，在天狱大开杀戒，犯人、狱卒被他杀了无数！连典狱长都没有逃脱，到后来整个天狱都从天上掉了下来！”

温迪娜向楚门详细讲述了她的所见所闻，楚门越听，眼睛睁的越大。

“后来，我和师父在森林里发现了片目雀一族的尸体，还有被残忍虐杀的足火一族的联络员，我们确定，他们是死在当地的，而且现场还残留着魔法的痕迹，应该就是那个叫‘赫尔’的干的！”

“你看见其他人了吗？除了那个赫尔。”

“没有，但师父说，能感觉他们的气息，应该都还活着。”

“哦，那布拉德先生还说了什么？”

“他说从他感觉的气息来看，赫尔似乎只挑了这一队人，而且他还特别把足火留到最后虐杀，似乎是想拷问出什么东西来……”

“哈哈哈！”楚门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温迪娜不明所以的看着楚门。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笑，我之前就觉得这家伙有点奇怪，想不到……看样子没有把他拦下来真是个失策，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是我直觉他恐怕能解答这些怪事背后的绝大多数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