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时此刻的的小铃并不知道，她正在被何方大妖怪关注着。

现在，充斥在她的心间，她的脑海中的，只有来自他人的，混乱不堪的念想和索求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名字是？我的……”

一个声音，在小铃的心头，突兀地响起。那是古井无波的声音，但小铃听到的一瞬间——确切地说，是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每个问题的一瞬间——却产生了一刹那的，头痛欲裂的感觉。

她熟悉这种感觉，这就像一晚上看完一摞书一样，是在短时间接受过量的信息时大脑的保护机制。

与此同时，床上那个“记忆幽灵”垂下脑袋，看向自己的身躯。

“这些记忆幽灵……人类的情感，是这些记忆吗？但是不够啊，我想知道的自己的身份、出身之类的信息……应当去何方搜索？应当去何方搜索？应当去何方搜索……”

“呐……幽灵先生？”小铃捂着脑袋，终于出声，“我能理解你对于自己那全然不知的过去抱有的疑问……但是，光是自言自语地提问，是没有用的呢。可以的话，能和我讨论一下……”

幽灵分明注意到了小铃的话语，因为它的大脑袋猛地转过来面向小铃这边：“没有用？你知道我有多么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吗？你知道‘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的空洞和恐惧感吗？你知道……”

“幽灵先生……”小铃捂着脑袋试图继续发话，但她的话语，却被幽灵那狂躁的心声所淹没……

最终，“记忆幽灵”还是住口了。因为某只饱含着灵力的手如同捏着一只小鸡一般，紧紧地抓着它。

“呐，幽灵先生。”小铃的面容上覆上浓厚的阴影，“光说不做是什么都做不到的，不·懂·吗？”

“不好意思。”幽灵赶紧垂下了自己那高傲地昂起的大脑袋，看起来就和遭受压迫而放弃抵抗的人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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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在终于冷静下来的幽灵和小铃之间，对话得以重新展开。

出于这只幽灵的某种古怪的执著，现在的两人正坐在床的两端，目光交接在了一起。

“所以……你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任何与自己过去有关的信息，是吗？”

“啊，当然了！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什么样个人的感觉……不好说，但总之就是很不好……所以得赶快搞明白啊，我是……”

“好了好了幽灵先生。”小铃赶紧制止了幽灵那差点再度暴走的思绪，“既然都说了干着急是没有用的……那么愿不愿意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呢？”

幽灵沉默了片刻：“你讲，有啥点子都好，让我听听吧。”

小铃习惯性地轻咳一声，作为自己的开场白：“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很多外界幽灵吧？”

幽灵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的诉求，必然是源自这些繁多的外界幽灵的，是吧？总有些幽灵，怀抱着‘对于自己未知的过去惶惶不安，从而想要知晓具体内容’的情结……应当如此吧？”

幽灵歪了歪头，貌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然，小铃真心实意地希望对方的确正在思索她的话语。

“那么……相应地，既然都是来自外界的存在，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想要找的过去的记忆的线索，应当也在这些外界幽灵之上吧？”

幽灵的身体顿住了片刻，紧接着，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窜到了小铃面前。

小铃被唬得往后倾去了一些：“怎……怎么了？”

“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些记忆幽灵吗？”幽灵大喊道，它的心声在小铃的脑袋里隆隆地回响着。

小铃扶着脑袋，往地板下指了指：“下面有一个书架……你看得到记忆幽灵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认出它来吧？那里，说不定……”

小铃的话远未说完，这只幽灵便猛地往床上钻去。它凭借着自己作为幽灵的特性，毫不费力地穿透了形同无物的床板和地板，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下面的书架上大快朵颐了。

小铃看着这只幽灵消失的位置好一会后，轻舒一口气。直到现在，她终于可以——一露稍微轻松些许的笑颜。

“虽然在思维之类的方面的智能提高了……但还是和个小孩子一样啊。只想着表达自己的诉求，而找到满足自己诉求的方式后也不分好坏囫囵接受……哈。”小铃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也正因此，小铃才得以把这只幽灵继续留在铃奈庵里，继续留在她的身边进行观察。

——面对这样一个天真的小家伙，我的心里却永远在弯弯绕……是我变了吧。

但终究，小铃的微笑，好一会都没能止住。和各种各样过分严肃，对妖怪过分地神经敏感的人类打过交道之后，现在的小铃对于这种轻快的交流，只感到久违。

“不过……对了。”小铃的面容，最终还是抹上阴影——只因浮现在记忆中的，仙人的身影——“她特地……又送些‘记忆幽灵’过来？”

最早出现在铃奈庵里的记忆幽灵，只是茫然的个体。若不是它能吞噬其他的记忆幽灵以彰显自己的不同，小铃差点没把它和更多的平凡的记忆幽灵弄混。

然而，放任其吞噬记忆幽灵许久之后，最初的个体的变化就悄然发生——它开始初步表现自己的情绪，会随着欢快的情景高昂，也会随着阴郁的氛围一起低落……虽然很笨拙，但至少，它表现出了明确的“情感”——一种本不属于无意识的记忆幽灵之物。更不用说，小铃从它的体内，究竟提取出了多少的记忆幽灵了。

然后，就是现在……在华扇再送来一些记忆幽灵之后，这个“记忆幽灵”似乎发生了质变——它从一个只会茫然而随意地表现记忆幽灵所包含之物的存在，变成了一个自如地表达意愿和想法的存在……一个，越来越接近活生生的“生命”的存在。

毫无疑问，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家伙体内的记忆幽灵，正在不断富集。

“所以，随着记忆幽灵越来越多且越发丰富……”小铃喃喃道，“原本的‘记忆幽灵’……会逐渐，变成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新的生命？”

这是完全可以被猜测到的事实，更是在幻想乡里已有先例的事实——被遗弃的物件上，付丧神缘何而生？就是借着那些聚集在物件周围的，神灵的力量。

但是，小铃只觉得，自己脑袋上的问号越来越多：华扇这样以记忆幽灵为基础创造出新生命，更深层的目的又是什么？这和记忆幽灵对幻想乡的若有若无的“重要性”又有什么关联？此外，这样的“记忆幽灵”的吞噬之旅明显远未结束——不然它也不会继续表达着自己对于记忆幽灵的渴求——那些，“记忆幽灵”的终点，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问题暴增，在小铃的脑海里迅速地堆积起来。小铃不由得晃了晃脑袋，去除这些杂念。

无需关注暂时还毫无根据的猜想，现在的小铃需要的，是可以被观测到的现象印证的“事实”。

——但华扇这么做……是顺从了八云紫的意思啊。

——毕竟现在的“记忆幽灵”的波动和八云紫送过来的那个已经很相似了……就差一根弦没搭上的程度而已。

——但这样问题就可以总结为“八云紫打算用记忆幽灵做什么”……而可以肯定的是，我对于应有的答案，一无所知，所有的线索，亦无法串联起来。

小铃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低头看了看温暖的床铺，心中只有倒头享受一个好梦的愿望——虽然现在她心中杂念颇多，不一定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等等，为什么楼下熟悉的记忆幽灵的波动，如今却大幅度地衰减？

小铃昏昏沉沉的头脑猛地惊醒过来。她拉紧自己的睡衣，踏进拖鞋，匆匆往楼下走去。

“啊……你这家伙，都干了什么啊？”

“嗯？这些记忆幽灵可太少了，全吸收过来了也没几个杆菌能和自己的过去对得上号的……哎，这……”

“这……这……这什么这啊！你个大笨蛋！”

灵力的波动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某个玩意被敲了一下后发出，如同气球泄气一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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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村落之外，山林的脚下，华扇和猯藏依然在那里。

华扇手中把玩着记忆幽灵，如今已是常年严肃的她，现在也不禁勾勒出一份微笑。

而另一边的猯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叶片——她和自己的族人们沟通的道具。

另一边，她的族人们所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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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之湖畔，赤蛮奇一众的安全屋……

帐篷倒下，营火熄灭，平地被水汽打湿，已然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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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星期更新好像是有些任性了哈……一般是两天一摸，结果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直接摸爆了。

虽然一直摸鱼一直爽，但毫无疑问的是，当开始摸鱼的时候，曾经的“因为做的事情有意义”而带来的充实感也就随之减退，剩下的只有摸鱼时的欢乐……虚假的，一戳就破的，空虚的欢乐。

所以还是不能这样吧，还是不能沉迷于空虚的快乐。这里也就……再努力一下。

虽然空虚的快乐更直截了当，虽然各种新坑心痒难捱……但是，这里得有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