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克的任务结束了……其实把“乌鲁克”这个限定词去掉也是正确的。

迄今为止显露的主线，似乎都只是等待系统发现需要前往的异世界。而在上一个世界完结，下一个世界还没有被找到的现在，大妖怪没有被赋予任何目标。

这应该被叫做自由吗？

……不，只是漫无目的的无所事事而已。

以前说，时间没有办法影响到长生种。现在看来，这句话至少对于冥华来说不是全对的。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心中“归属地”这个概念被彻底替换。不是朝歌，甚至也不是当初的那座小城，而是那座在她手中变换了个天翻地覆的乌鲁克城。现在返回了大商，大妖怪总有种长途旅行的感觉，甚至不知道该把别墅放到哪里。

乌鲁克的百年时光，在商朝这边——现在已经是周朝了——其实只过了大约十五年。不过对于人类的世界而已，十五年也足够沧海桑田。朝歌虽然没有被人为毁去，但多年前的暴雪狂风本就已经破坏掉了不少建筑。离开的人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回来，或者回来之后发现房屋被雪压塌再次离去。加上迁都之类的事情，现在的旧商都虽然算不上冷清，繁华却也已经远逊当年。

很多还算熟悉的人已经找不到了。而原本别墅的选址……那一片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变成了一座同时经营着某些副产业的酒楼，让她彻底断了搬回那里的心思。

……不，隐形青楼的话倒也没什么所谓。大妖怪后来也曾听闻过，自己买下的那块地原本的建筑就是某位前花魁准备召集一些风月女子做歌女绣女之类从良而准备的，她自己也有被当做花魁过。但是可以接受这种，不代表可以接受一家会让壮汉穿上女装在台上跳舞的店，尤其当那个长得最粗狂的老板也是其中一员的时候……

嗯……虽然是题外话，不过小月在那个“绣楼”里撞见了两个好像是在书塾里旧识的青年。一个白色短卷发一个黑长直，好像叫银什么桂什么的穿着女装在里面卖唱……之后场景乱七八糟的，反正到最后冥华赔了同样女装卖唱着的绣楼老板小几百两的银子。

离开朝歌，冥华带着小月拜访了一下隐居起来的帝辛和小狐狸。看来人和妖的血脉结合还是有点困难，两个人虽然已经育有一儿一女，但还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从小家伙们的嘴中听说，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人烟，但似乎有一个长得很漂亮很温柔的阿姨每年定时会过来。

所以说大商相簿还在继续吗。

轻轻一笑，谢绝了两人的挽留。冥华很潇洒地牵着小月腾空而起，然后在稍远的空中发起呆来。

所以……现在应该安定下来吗？我是不是应该四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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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00年。

这个世纪是破坏的世纪。除了因为某个多管闲事的仙尊而文明迅速崛起的神州地域外，地球剩余的人类领土上只有两种底色——野蛮与灾难。“海上民族”腓力斯丁人的活动进入高峰期，彻底打破了东地中海沿岸的旧秩序，毁掉了诸多古文明，使该地区进入了长达两三百年的“黑暗时代”。与此同时，多利亚人由北到南毁灭了希腊的迈锡尼文明，阿拉米人由南向北冲击了亚述帝国，埃及也结束了强盛的新王国时期，进入了到混乱和分裂的“第三中间期”……这寥寥带过的几笔记载读起来没有丝毫重量，但那段历史却毫无疑问浸满了血泪。圣子未降，觉者未生，尚不是后世人以为模样的另外两大神国对这片原始的星域没有丝毫兴趣。就算有其中的个别“驻派大使”一时兴起——说得好听点是缘分已到——对少数存在施以援手，最后也只会变成只言片语的传说，湮灭在历史长河里。同那些非幸运儿们的血泪伤痛一起，不留痕迹。

但是，在古代文明衰亡的同时，新秩序也在渐渐强大。腓力斯丁人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了国家，公元前11世纪正处于强盛阶段。阿拉米人在叙利亚等地建立了许多城邦，其中以大马士革王国最为强大，成为阿拉米人国家的中心。就连大商，也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之后迎来了和平发展的很长一段时间……战争破坏掉了很多东西，却也为之后的东西腾出了空间。

这样想的话，似乎可以参与进去的地方真的很多。只是很多地方冥华都没有听说过，也算不上有多大兴趣……

【既然没什么目标的话，不如去东瀛看看怎么样？】

……抱歉，您是？

【这种梗你之前早就说过好几遍了，已经没什么新鲜度了好吧。】

好吧……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东瀛？这个时代的话，那座岛应该连国与王的概念都没有，硬要划分的话还在结绳记事阶段吧？虽然好像也有势力在那里圈了地……

【元祖的造化神呢。嘛，他们也只是看着仙界的面子在地球开了个通道而已，对大地上的人类文明的确还没有做出任何影响就是了。嗯，虽然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这颗星辰的特殊之处的，不过那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事情。咳，我是认真的。虽然这个世界的走向在你来之后就会和往日的计算远走越远，但是至少现在我还是能肯定的。去东瀛吧，没错的。】

嗯……如果你坚持的话……

结束通话，大妖怪脚尖微微用力，让身下的老人摇椅重新晃动起来。

东瀛省啊……嘛，反正也没什么目标地点，就去看看吧。

这样想着，冥华从椅子上漂浮起来，顺着气流的流淌从随便被她找了个风景还不错的海边挖坑种下去的别墅的窗户飘了出去。

“小~月~”

“……怎么了嘛。”

正在别墅门前一边打太极一边运转功法的小月微微一顿，随后面带无奈地抬起头来，看向浮在空中依然保持着老人椅靠姿的自家废人导师。

“你说，咱们搬次家怎么样啊？”

“随你。”

之前也发生了几次安家没一会就又搬走的事情，小月对冥华的话也没什么惊讶。

她同样度过了乌鲁克的百年。虽然多数时候只是窝在别墅里练功打电动看电影追番肝游戏刷论坛逛贴吧，而且因为跨时间线网络的同步技术问题一直都在轮回的几年时间里和不同平行世界的人和物关联……不过那毕竟也是百年。相较之前，小月的心智更成熟了不少。

当然，她的实力也已经从融合期步入元婴期，即将冲击出窍期。以修仙者的尺度来看，这个进步也同样是很大的。不过在大妖怪看来……她有很注意地表现出来对她修为进步的认可赞赏，但老实说在心里并没有太把这种进步当一回事。

她认可尊重小月的努力，但体会不到这努力结果的实感重量。

“那就好。嗯……小月，你喜欢海吗？”

“海？”

微微一愣，小月下意识转头望向就在别墅不远处的海岸。

在别墅里的话，潮水的声音会被阻隔大半，只剩下轻微如呼吸的程度。但是那隔音阵法并没有覆盖室外，此时雪白浪花击打海岸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到了小月的耳朵里。在这连绵不断的声音之中长时间保持心神平静，进行这样的锻炼也是她会呆在室外的原因之一。

但是要问自己对海的感觉……嗯……

海浪的声音……嘈杂又连绵不断，但同时也浩大而富有韵律。地平线通常会被山地建筑之类的事物扭曲，而海平线却总是那样弯着微小弧度的笔直。还有……海洋很大，望不到边际。海水下面生活着很多生物，各式各样的鱼。其中有一种叫石斑鱼的家伙，冥华红烧得很好吃……还有秋刀鱼也很不错。三文鱼片也很鲜美，秘制全海龟也相当美味……说起来海豹是什么味道？忽然有点饿了……

“……？小月？小月？”

“啊？啊，嗯，大海？啊，大海挺好的，我喜欢。”

“唔姆……是吗？”

总觉得小月刚刚的思考回路有点跑偏自己的问题……不过，嘛，只要不排斥就好。

“那就好。毕竟我们要搬家去的地方是四面环海之地呢，如果你讨厌海的感觉就有点唔——”

“停停——这些并不重要，冥华。”

“……啊？”

轻轻把小月贴在自己唇上的柔荑移开，冥华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那……”

“今天的午餐，我想吃海豹。”

“哎？这么突然……为什么？”

“非洲人的怨念。”

——要说的话，大妖怪预想之中大概会在临近大海的地方住下来吧。在她学习过的东瀛省历史中，这个时代的东瀛可还是一片未开化的蛮荒之地，什么时候遇上一帮子身上穿着破烂兽皮画着莫名其妙的花纹拿着涂过屎尿的长矛哇哇叫着要狩猎的原始人都不意外。虽然并非是值得担心的东西，不过从冥华轻度心理洁癖的角度来考虑，离远一些还是最好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之后的住处的确是在海里。只是那“海水”，是缤纷的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