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在自己决定的路上各自远扬（一）
“天明，你和少羽月姑娘一起留在房间里，警报没有解除之前不要出来，知道吗？”
“嗯……大叔！”
“嗯？”
离去的脚步一顿，鬼谷的纵剑主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眸光闪烁着望向自己的男孩。
荆轲之子，荆天明。他的母亲在刚刚怀孕后不久便被作为战利品被送到了嬴政手中，而他也因此被当做始皇帝的皇子养在咸阳宫中，直到不久之前被盖聂拼死带出来。不过因为在逃离之时中了阴阳家的咒印，他早年在秦国生活的记忆已经被封印起来。对于他来说，那些追杀他的秦兵以及在他们之后指使着一切坏事的嬴政只是一些素未谋面的大坏蛋，而一直保护着他的盖聂则是如同父亲一样最值得信赖最可以依靠的亲人。现在机关城似乎出了问题被强敌侵入，自己的聂大叔将要赶去与坏人厮杀……
不，男孩对于自家大叔的战斗力是抱有绝对信任的。在他看来只要大叔出手，任何敌人都只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他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跟着‘剑圣’学了这么久（个把月）的‘剑圣唯一传人’，这种大事怎么能就这样躲在房间里面呢？他是要跟着自己的大叔一块儿上阵杀敌的好吧，区区秦兵而已，天明大侠出手还不手到擒来？
然而这一次盖聂的态度比较坚决，无论天明怎么耍宝都没有答应让他跟着自己，甚至连房门都准备从外面锁起来。发现大概是没有希望改变大叔的决定了，小少年稍微低落了一会儿，随后又再次扬起笑容。
“加油！把那帮坏蛋统统丢到墨水池里面！”
“我猜你想说的是墨规池……”
项少羽在他的身后无奈地低语了一句，引来旁边名为高月的小女孩噗哧一笑。
“……我会尽力的。”
眨了眨眼睛，盖聂常年平淡如水的脸上也稍稍泛起了笑意。伸手抚摸着面前少年的头发，渊虹剑主轻声向男孩保证道。
尽我所能。
带上了石室的门，盖聂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向着之前约定迎击入侵者的地方飞身而去。
金发，银甲，白马，长枪。
当朱雀道里的墨家弟子向上面汇报了入侵者的情报之后，老实说盖聂稍微松了口气。
他最为担心的，其实是那位风见将军从草原的战场上折返回来，加入进这场对墨家机关城的进攻之中。早在盖聂成为嬴政身边护卫之前对方就已经是他最为信任的亲信没有之一了，在始皇帝继位之后更是身居高位，时常出入咸阳宫庭，一来二去也早已经和盖聂熟悉了起来。也正因为如此，身为剑圣的他才能明白对方究竟有着怎么样恐怖的力量。不需要那些挑战诸家或者荡平狼族的华丽战绩作为证据，只需要以切磋为名站在她的对面就好。当那人走到正对面站定的那一瞬间就能明白，无论怎样去调整状态，无论手中所持的是怎样锋利的名剑，想要真正战胜她都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无关志气或是勇气，只是在综合了一切生物本能之后得知了事实如此而已。
不是她真是太好了。如果说是金发的话，可能是罗网里的那两位神秘高手之一，号称为龙的统领级人物吧……
一边用轻功在机关城的走廊上奔行着，盖聂一边依照有限的情报推测着来人的身份。
虽然相比其他很多武人将士来说，风见将军的行事风格要温柔很多，甚至还有对于所谓反秦人士曾经网开一面的传闻……但是如果怀抱着这种侥幸的话，本质上也只是在求乞对方的怜悯而已。盖聂不愿为此态也，但机关城中还有那个孩子……
这样想着，剑圣的心绪也变得有些低沉。不过他也知道什么才是当务之急，很快便重新调节好了心态。而这时，墨家头领们定下的迎击地点也已经近在眼前。
“盖先生，您来了。”
在场修为最强的高渐离和轻功最强的盗跖同时发觉了他的到来。不过相比起面露微笑转过身抱拳的小高，看起来高高瘦瘦面相有点痞意的盗跖却轻哼一声收回了视线，双手抱胸不去看盖聂。
“？”
盖聂对高渐离抱拳还礼，同时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高瘦青年。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也只能放下疑惑，和高渐离一起站在了墨家队伍的最前面，严阵以待地看着长栈桥对面那个黑漆漆的洞门。
“哒，哒，哒……”
自那里传来了马蹄铁与青石板相碰的声音。虽然是说得上清脆的音色，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却好像战鼓一样敲在众人的心头。首领们旁边那些墨家精锐弟子们有些已经开始不住地吞咽口水，额头也微微见汗，但握剑的手却越发用力了起来。
“啊，都在啊。”
终于，在拐过一个弯之后，情报中所说的那个身影出现在墨家众人的眼前。
“……！你，你是……”
在看到对方面容的一瞬间，墨家的统领们瞬间汗毛耸立。
虽然相隔数年之久，但是当初在楚国败亡之际于荒野之上遇到的那位秦将至今也仍旧清晰地被他们刻在心里。一人一刀一马斩破三架机关白虎，即使在墨家高渐离、雪女、盗跖、大铁锤四人围攻之下也丝毫无损反而差点将项氏一族与墨家一同留下的那个身影，不仅仅只成为了项少羽一人的梦魇。这样的一个人哪怕长了张毫无特点的大众脸都会被墨家头领们记一辈子，何况……
“……风见前辈，好久不见。”
“小聂，好久不见。”
微笑着向面色凝重的盖聂点了点头，大妖怪将圣枪垂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上一次见的时候，你还是小政的贴身近卫。没想到这一次见，你却已经上了大秦的赏金榜首了。小政子真是很生气啊……你知道的，他最讨厌背叛了。”
“……”
盖聂也只能沉默以对。嬴政待他相当不薄，甚至还让自己的皇子们跟着他学习剑术。自己叛秦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义举，但他自己知道，这其中根本没有什么光荣大义，只有惭愧而已。
和‘历史’中不一样，现在的嬴政施政要仁和一些。虽然需要支持很多项庞大的开支，但其实真正落实到人民身上的政策与六国未灭时候的平均水平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不久之前的那场大战争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留下的伤痕也太过触目惊心……
“……在下，只是希望能够完成朋友临终的嘱托。亏欠王上的，等到此间事了，在下自会前去赎罪。”
“盖先生！”
“……”
挑了挑眉头，冥华和盖聂对视了片刻，随后露出一抹微笑。
“这样啊。嗯，还不错，原谅你了。”
既然已经被认出，伪装自然也就没了意义。没有如何动作，大妖怪的金发碧眼迅速褪去了颜色，重新变为在场几位都比较熟悉的碧发红瞳。
“那么就和当年一样。我放水，你们进攻，试着让我退却吧。机关城是个好地方，我也不希望让它崩毁呢……”
这样说着，冥华抬起了手中圣枪。在微量妖力的灌注之下，这杆神兵再一次进入了微微亮起金芒的状态。
“事先提醒，现在这杆枪枪身可是很烫的，不要看它没有刃就试图用身体来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