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花替小晶妹妹蒙上了的眼睛，确认没有哪里漏光之后，便轻巧门板提醒冯叔登场。

我已经太久没见过老冯的本尊了，加上这段时间菲姐的形象也稀释了仅存的印象，说实话，我都快忘了那个不拘言笑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了，只知道那张脸有些恐怖。

老冯有着一张刚正的国字脸，但左脸颊和左眼都被黑褐色的恐怖烫疤完全覆盖，那些烫疤不规则地扭曲，坑坑洼洼的…对，就像死O的脸一样，但他比O侍的脸还要黑，看着就足以让人心生胆怯。

所以老冯能变成菲姐真是太好了，这么惨的脸的确没什么留恋的啊！

既然变回了冯景盛，那菲姐的女装自然是不可能再穿了，老冯换上了一套陈旧但很干净的衬衫长裤，这应该是他那个旧行李箱中最好的衣服了。

多亏有花楹太太陪在他身边，他那拒人千里的气场也缓和了很多，从里屋出来还向我和小蕾点了点头，但更多的，是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凛花从餐桌旁拉来另一张椅子，面对面地摆在小晶妹妹面前，手一摊示意老冯坐下。

老冯坐下以后一直没敢出声，仅剩的右眼也在频繁地烁动，他很紧张，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我感到觉得有些胸闷，凛花不住地咽着口水，连小蕾都放下了碗筷…她要吃到什么时候？

“准备好了吗小表妹？你现在听我的引导行动。”

凛花拍了拍小妮子的肩膀，在她耳畔耳语：“现在抬起手来…手心要向上，对…慢慢往前伸，好再向上抬。”

在凛花的引导下，小妮子的手掌正在逐渐接近…冯叔的下巴，那是满是胡渣的下巴。

“呜！”

摸到了，冯叔的胡渣看上去又粗又韧，很扎手的样子。

小妮子吓一跳，手掌触电般的缩了回来，但很快然后又抬手摸了回去，这次没有再缩回来，她的掌心在老冯的胡子上磨蹭，感受老冯下巴的颤动。

她轻呼一声：“骗人…”，可心理已经有了答案。

她顺着下巴开始向上摸索，抚过老冯抿紧的嘴唇，感受到热促的鼻息，以及那决定性的，凹凸不平的恶心烫疤。

“难道是爸爸？”

这个沉默的男人最终开口了，低沉的颤音：“晶儿，是爸爸啊。”

小晶一把扯掉了自己眼前的黑布条，好几年来的寂寞与不甘，对老冯的怨恨与思念，在这一刻都化作一声简单的“爸爸！”

她飞扑进了老冯的怀里，双手勾着爸爸的脖颈，额头蹭着胡渣…

老实说，已经开始发育的十三岁少女还这么搂着自己老爸似乎不太好，但老冯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恐怕在她的记忆力中，老冯还是那个可以把她抱起来转大风车的父亲。

身为老父亲的老冯眼眶已经红了，他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着嘴又抬头看了看我和小蕾，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额，是介意我们在场吗？

我吮了一口冰阔洛，“哎呀，冯叔你别在意我们，继续呀，我就看着不说话。”

“行了凯酱，你当晚八点黄金档的肥皂剧呢？”凛花拎过我的手臂往客厅沙发方向拽，同样，她已经拉起了一嘴油的小蕾，说道：“好不容易重新见面的父女，给他们留点悄悄话的空间吧！”

“但是！但是！我是第一人称主角啊！如果我不在场的话，读者老爷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小蕾手一摊，嗤笑着说：

“噗噗，笨蛋委座，这种情景下肯定是还能说什么？

‘噢！原谅我，爸爸！晶儿果然还是爱着您的！’，

‘我也爱你啊，晶儿！我离开你们，是希望你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噢，爸爸！’，

‘噢，晶儿！’，

‘噢，爸爸！’，

诸如此类的台词，经历过琼瑶奶奶摧残的读者老爷，随随便便都能脑补个一万字出来吧？”

“快住嘴，你们两个白痴！别随随便便打破第四面墙！”

……

虽然决定不去偷听了，但凛花租的房子面积本身就不大，客厅也是连着餐厅。

因此，虽然听不清老冯他们说了什么，但还是有听不真切，却淅淅索索的话语声传来，搞的我更加在意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发起了话题。

“话说，接下来怎么办？冯叔打算什么时候变回去？”

对于这个问题，凛花反问：“这个变回来没有时间限制嘛？”

小蕾答道：“没有哦。”

“那我为什么不能变回去？我和菲姐直接有什么不一样嘛？依靠的不都是大号月长石吗？”

尖锐的问题，小蕾手忙脚乱的回答：“啊，这个，那个…对，因为凛花男性的部分已经消失了！作为祭品！”

男性部分是什么，好糟糕说法。

“啥？为，为什么美少女之神需要我男性的部分作为祭品啊！”

我接过了话茬：“凛花你已经对现状感到幸福了吧？只要打心底里觉得就这么下去也没问题，接受了女性的自己，变身的状态就会固定下来，所以你已经没办法变回去了。”

这是之前面对雷喵喵审问时用的说辞，倒也不怕她们在讨论组里对口供。

“意思是菲姐之前还没有完全接受吗？”

“没错，今天了结了心愿之后，菲姐也该接受现状了，也就没有变回来的必要了吧？”

凛花托着下巴想了会儿，拍手道：“既然这样，就当着小晶妹妹的面变回去吧！”

“这样不好吧？还是遵从一下冯叔自己的意见比较——”

“不，我也觉得这样最好哦！”

我的话被打断了，而出声的人却是花楹太太，她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凛花的身后，在那偷听我们的谈话了。

凛花轻拍心口，埋怨：“小姨！你下次能不能发出点动静来！”

“所以为什么？”小蕾也不理解她们的意思，便问凛花：“现在变成菲姐的话，就等于要把一切都告诉小晶妹妹了，这样她们之间相处会更加放不开吧？”

凛花摇头否认，“或许在一段时间内会像你说的那样，但让菲姐藏着秘密跟小表妹相处，心里也会有负担的吧？而且人类在共享秘密时，关系会变得更加密切哦！”

“是这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凛花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没错，所以凯酱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要告诉我？我们来交换秘密，变得更亲密吧？”

“那还是算了。”

背负着谎言的确让我压力很大，但目前还不到时候。

我伸手推开了凛花凑上来的脸盘子，面向一旁捂嘴偷笑的花楹太太，问：

“太太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差不多吧~我觉得晶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东西不用再让景盛一个人承受了。”

“虽然有些失礼，但我想问一下，跟冯叔离婚这件事，您有后悔过吗？”

对于我突兀的提问，花楹太太倒是楞了一下，随即答道：“其实签下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但为了晶儿，我和景盛都接受了这种方式。”

“但是冯叔说他，从没有后悔过哦？”

“我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实际上我并不认为离婚是什么好选择，冯叔认为这样可以让小晶妹妹过上更好生活，但他也逃避了身为父亲的责任。

所谓困难，一家人一起面对总比一个人承受来的轻松。

“小蕾，走吧！”

“噢！”

那就再给小晶妹妹表演一次，真正的大变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