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愤不平地准备找雷萝酱告状。

可南山小姐却阻止了我，她微笑着说道：“小灵梦，这次就不必麻烦警察了，首先，他们也不好管，其次，如果让警方介入，有些事情我们反倒不好操作……小木樨，关于那家借贷公司的情报，有多少算多少，全部告诉姐姐，姐姐我来帮你们搞定欠款！”

说着还冲木樨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南山姐，但我家也没钱还……”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她还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说帮你搞定欠款，几时说过要还钱了？真还钱，岂不是便宜那帮杂碎！姐姐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甚至还能让他们往外吐钱。”

素来沉稳的南山小姐，此时眼中却透着狠劲。

我问道：“姐，你打算怎么做？要诈骗吗？”

“诈骗？设个骗局还要浪费成本，他们配吗？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对付这种非法的小型借贷公司，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完蛋。”

木樨却小声的提醒道：“那些来收债的人都是高利贷公司养的流氓，他们素质很低，大多都有暴力倾向，得罪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流氓？哼哼，哈哈哈哈！”

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南山小姐和狩宿对视一眼，无节制地笑了起来……这两位可是正儿八经的黑道。

她们的反应让木樨一头雾水，我指着她的心口，说道：“要说暴力的话，暂时借宿在你体内的狗姐，其实也是个好战分子，真遇到什么危险，她也许能帮你脱离险境。”

“诶？真的？”

“……应、应该吧？”

说着说着又有些没底气，毕竟狗姐属于那种技巧性不强，但特不要命的类型，打起架来像疯狗一样，挥着六亲不认的金属球棒，这种仿佛不知疼痛的愣子，谁见了都怕。

狩宿却捏了捏木樨的胳膊，也跟着出主意。

她劝道：“木樨你挺结实的嘛，有没有兴趣当保镖？训练虽然艰苦，但收入肯定比你这小船拉货来的稳定，况且搏击技巧本身也是一项实用技能，在外边学习的学费也不低哦？”

“吃苦什么的我不怕，如果可以赚到钱……”

“停下，别考虑了。”

虽说木樨自己看上去愿意，可南山小姐却打断了她的话，唱起了反调。

“狩宿，安保之类的工作总是伴随着危险，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双穗拜托我们帮她，又怎么能把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小木樨，你应该做点符合你年龄身份的事儿，比如回学校去念书，或者好好打扮打扮，女孩子最好的几年，可不能糟蹋过去。”

面对南山小姐的笑容，就像是理解了什么，木樨低下了头，一双脏兮兮的手正捏着皮革围裙的边角，毫无意义地搓弄着，局促不安。

虽不知道她的想法，但她看起来有些……害怕。

她小声嘤语：“明明我们才刚认识，几位姐姐却这么照顾我的理由，我还是知道的，这都是看在我体内另一个姐姐的面子上吧？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她能离开我的身体……她现在也能听到我说的话吧？对不起！但体内里有另一个灵魂什么的，我还是难以接受！”

最后一句是抬头冲着天花板，冲着狗姐说的。

她这心态倒是不难理解。

身体被不是自己的别人所占据，自己的时间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一而再地发生，难免令人心生恐惧……然而，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所以得想办法让她和狗姐交流一下。

樱酱那家伙，一开始考试就真消失了。

南山小姐点点头。

安慰道：“放心，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的，让她一直呆在你体内也不是个办法。”

狩宿也跟着附和：“虽然我们见面的时间不久，但我们和你体内那位是老交情了，不会害你的，你不用表现的这么害怕，搞的我们像坏人似得。”

南山姐姑且不论，狩宿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木樨却道：“……那个，既然你们的朋友已经死了，你们该不会想让她用我的身体里复活吧？”

原来她看起来慌慌张张的，是在担心这个？

“怎么可能呐！”

狩宿急忙否认，又说道：“就算我们真想这么干，双穗也不会答应啊！”

南山小姐无奈地凑到我耳畔。

“小灵梦，再给你师傅打个电话，问问她这种情况怎么处理？顺便把双穗的事儿转达给她……她这两天都快把自己闷傻了，是该给她找点事儿做了。”

我略不情愿地歪过身子。

“诶，怎么又让我打？你自己去打啊！”

虽说上午安抚了师傅的情绪，但我还在冷战状态，所以才想等樱酱考完试再说……

南山小姐却不以为然道：“当然了，你可是她外孙女，你不打谁打？”

“你不是信徒嘛？”

“但她现在更需要家人的关心。”

家人什么啊！

明明我还没承认吧！

“……好吧。”

虽不太情愿，可拗不过南山小姐执着，我推开铁皮门，离开这狭小的货船船舱，到甲板上打电话去了。

即便是午后，深秋的太阳看起来也特别遥远，没什么温度，倒是那冷风呼呼地灌进脖子里，实在有些冷。

正这么想着，一方黑色的缎巾灵活地缠上了我的脖子，也拦下了袭来的秋风。

这是由笔记本的黑色物质转化而来的围巾……

狩宿头上的发卡也是。

我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樱酱总会给我变出来，却偏偏不说话，她这是铁了心要装傻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拨通了哈莉露娅师傅的电话，结果和上午一样，打过去的瞬间就接通了……她是守在电话机边上的嘛？

“歪，小凯~找外婆…额…找老夫有什么事呐～呐～”

这娇滴滴的做作声线，像是被人拿海绵棒在耳朵里轻轻地掏，酥酥麻麻的，我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我不禁叹道：“真是的，接到我的电话就这么兴奋吗？”

电话那头的师傅连人都飘起来了，还嘿嘿地傻笑。

她吵吵闹闹地嚷道：“当然啦！我漂亮的外孙主动打来电话，老夫怎能不兴奋呐！决定了，老夫要把今天定为纪念日！”

“这是哪门子纪念日。”

“当然是小凯你原谅老夫的纪念日啊！今晚就叫只火**！小凯要来神殿吃嘛？”

不，距离圣诞夜还有一个多月吧？

这会儿的师傅有些兴奋过头了，需要有人给她泼一头冷水。

我端正态度，淡淡地说道：“师傅，我打电话过来并不是为了和您拉家常，在您把我娘分离出来之前，我也不打算叫您外婆……还请您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用上尊称会显得疏远，虽有点不忍心，但多少能让她冷静一点。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对不起，是老夫得意忘形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您可要有点心理准备才行。”

听出我语气里的认真，师傅也变得严肃起来。

“……难道，你们找到浅夏和双穗了？”

“不，狗姐她已经溺死了……”

电话那头的师傅“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知道师傅是否还在听，但我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还没找到她的尸身，只找到了狗姐的摩托车。”

“（抽泣声）没见到人就不能过早下定论，这句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我继续说道：“但现在已经确认了……因为这事儿是狗姐亲自告诉我的。”

“……啥？”

————说明中————

“你说那笨狗变成鬼了？不可楞呐！”

对于我所描述的现实，哈莉露娅师傅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无奈道：“就算您这么说，可那团鬼火确实是狗姐，她自己也承认了，南山小姐也可以作证，这电话都是她让我打过来的，总不能是什么群体幻觉了吧？”

“小凯你有所不知呐，自从天道上线了自动化的轮回系统，这地府、地狱、冥界、黄泉、上到鬼神、下到鬼差，全都原地投胎啦！换句话说，‘鬼’在那时候就灭绝了，当今世上根本没有产生鬼的条件。”

一旦失去价值就原地超度，这听起来比天上的诸神黄昏还惨，连逃都没地儿逃了，天道也是狠心，好歹也给你打了这么多年工，怎么也该给人家一点道别的时间嘛。

绝对理性的存在，也就意味着冷酷和不近人情吗？

我顺着自己的好奇心追问道：“这个自动化轮回系统又是什么？”

“看字面意思还不明白吗？全世界的灵魂都在这个系统的调度下运作，进行着永无休止的轮回，效率比那群办事拖沓的地府官差高多了，无需办手续，不用托关系、塞红包、走后门，投胎不用等，一死就转世，简单快捷，还不用担心怨念深重的厉鬼为祸人间……恩，确实比那帮阎罗判官要强。”

鬼神、鬼差，就像是一群被自动化流水线抢掉饭碗的工人，而且一下岗失业，就被抓到了流水线上处理掉了。

这也太惨了。

“既然不是鬼，那狗姐又是什么情况呢？”

“这个嘛，老夫还真不知道呐，不过真如你所说的话，老夫链接不上她的理由也清楚了，毕竟她现在连身体都没了，也就谈不上什么五感了嘛。”

我继续问道：“那有什么小道具，可以让狗姐和被她寄宿的少女交流吗？对于狗姐的存在，木樨妹妹很不安呐。”

师傅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种东西，老夫不是早就给过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