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凛花告诉我晶儿和小凯被人绑架抓走的时候，我感到整个视野都化作了灰白，紧绷的神经无法思考，连手脚都变得冰冷。

更糟糕的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找她们，这都是我的责任吧？因为我没有看好晶儿，所以她们才会被这里的混混抓走。

所幸小凛花和小凯有一群可靠的朋友，最终还是将她们解救了出来。

“要是我没有放开她的手就好了，晶儿就不会进那个岔路，小凯也不会去找她，她们都不会有事。”

“你不该这么想，这事不是你的错。”说话的是花楹。

我坐在卧室的床沿，花楹正坐在我身后的床上，替我整理发型，她将我的头发自半身折起，束扎在脑后，并向凛花借来一块白色的布缎，将垂发尽可能地包扎起来。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头发妨碍烹饪过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止油烟损伤发质，花楹她比我本人还要爱护这头长发，她认为，这就是神明大人赋予我最宝贵的礼物。

然而神明大人赋予我最宝贵的礼物，明明就是与她们母女再度重逢的机会。

“好了！很适合你哦？”

花楹拍拍手站了起来，我转身看向一旁的落地镜，不禁有些脸热。

布缎多出来的部分，花楹用它在我的脑后扎了个雪白的大蝴蝶结，老实说真的很可爱，但对于心理年龄已经三十七岁的我，并不太能够接受这种风格。

即使小凛花整天提醒我现在只有十七岁，但经历过的人生并不会消失，我总觉得自己与她们那个年龄的孩子，有着交流之上的代沟。

“花楹，这个蝴蝶结是不是有点…太少女了？”

“说什么呢，你现在就是少女啊，我的乖·女·儿~”

女儿，吗？

虽然能够重逢，但却没有办法在作为夫妻了吧？

花楹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作为女性最美好的年龄，都因为我的无能，转眼就消散了。即使离婚之后，她也没有选择再嫁，一个人照顾着晶儿…这也是我的责任吧，但这样无能的我，却回到了十七岁，获得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一次，我不会再无能下去了。

“你又在心理自怨自艾了吧？”

落地镜中，花楹自身后温柔地抱住了我，她在我耳畔细细地喃呢：

“我也是一样的，景盛，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你离婚，我们现在的日子会不会有不同。”

“只会更加辛苦吧？”

她若是放弃皇甫家大小姐的身份，选择跟了一无所有的我，那晶儿也要跟着我一起受苦了，因此，只有离婚这一点，我从没有后悔过——即时再悲伤，也不曾后悔过。

她加大了拥抱的力度，像是要用体温，将我融化。

“可那样，我就能够拥抱你了，像这样拥抱另一个你…我对不起你，景盛，实际上我和晶儿都是欠你的，所以我一定会让晶儿再次喊你爸爸的。”

我楞了一下，有些泄气，既然晶儿那么讨厌我，我又有什么必要出现在她面前呢？

“关于变回去和晶儿见面的事情，我真的已经放弃了，就算这辈子作为皇甫菲活下去，我也有能力照顾好你们母女。”

“不，那是不一样的！”

“行了。”不想继续这个难受的话题，我拍拍她搂着我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我该去做饭了，不然就太晚了，孩子们都饿了吧？”

“噗嗤~”花楹突然掩嘴偷笑，见我一脸不解，她解释道：“你呀，现在也是个孩子啊，菲·儿~”

“菲，菲儿！？”

花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我，被曾经是妻子的人这般称呼，实着有些不好意思。

“菲儿你差不多也该认命了吧？”

这会儿她终于松开了手臂，将我推到落地镜前，她固定我的脑袋，逼着我去注视镜中的自己。

“看清楚吧，你现在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镜中的我还很年轻，但身后的她已见衰色。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永远爱你。”

“花楹，我也……”

她捂住了我的嘴巴，看向卧室的房门。

……

“哎呀，你们两位别光坐着呀？这里不应该亲一口嘛？”

小凛花那个丫头居然在门口探头张望，眼里还闪着好奇的星星，她催促道：“现在的气氛这么好，你们不如直奔本垒？”

直奔本垒是个什么意思？

我没听明白，但是花楹似乎听懂了，她红着脸呵斥。

“去，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你进来干什么呢？”

“这里是我跟菲姐的闺房呀？我不能进来？当然，小姨想要一起睡的话，我也很欢迎…诶？疼！”

因为小凛花租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除了开始几天我睡沙发之外，习惯之后就在一起睡了，她的意思是两个女孩子一起睡也没问题，恩，真的没什么问题。

“我真该去做饭了。”

花楹在拧小凛花的耳朵，我叹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托她们的福，此刻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客厅里，小凯和小蕾姑娘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出来还向我挥手打招呼…不管那套关于神明的说辞是不是真的，她们的确是给予了我新生。

“菲姐姐穿着围裙的样子也好漂亮啊！”

我前脚踏进厨房，晶儿就跑了进来，这会儿她没戴那顶鸭舌帽，中分的金色的细发之间，露出很宽的额头，甚至有些反光，这部分就很像花楹了。

她很亲现在的我，甚至比花楹还要黏我，只是因为她不知道我就是她那个没用的爸爸，如果知道的话，她也会讨厌我吧？

那么，在她面前我就是皇甫菲，我只是皇甫菲就够了。

“等你长大了会变得比姐姐还漂亮哦？现在姐姐要做饭了，晶儿先去客厅里等着吧。”

说起做饭，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神也变得有些陌生，一定是想起曾经的我，那个名为冯景盛的男人了吧？

晶儿刚出去了，花楹又进来了，她手里也拿着一条围裙。

“很久没有正式下厨了，手艺没变生疏吧？要不要，我来给你当助手？”

“不用了，你也去等着吧。”

她依然坚持，“我也好久没跟你一起下厨了，就当是我的任性。”

我叮嘱：“这厨房比较小，你一定要小心。”

她系上围裙，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姿态。

“放心吧，我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单亲母亲，手艺早已今非昔比了。”

…今非昔比吗？

“是啊，我们都已经变得不一样……”

“但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景盛，我和孩子们会证明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