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

我鞋子都穿好了，凛花却插着腰挡在我身前，她眉头微皱，像是对我感到头疼。

“额…灵梦酱你真的要这样跟我们出门吗？”

我头点的很坚决。

“不如说，不这样我就不陪你去逛街了。”

“但你这副伪装，也一样惹眼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搞不好会招来莫名其妙的狗仔队哦？”

我戴着墨镜和口罩，还戴着一顶鸭舌帽，俨然一副逃犯的扮相，与身上这条黑色的连衣裙也完全不搭，但我有不得不戴的理由。

说到底我不愿出门的原因之一，就是城中村的熟人太多了，作为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村里知道我长相的邻里乡亲还真不少。被熟人看到，还以为我觉醒了什么女装癖，若是遇到赵妈这种认识我娘的，鬼知道会引发什么解释不清的误会。

“行吧，如果你觉得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也无所谓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毕竟是凛花提出要去逛街的，最后她还是容忍了我怪异的打扮。

原计划打的直接去天平商业区，但城中村里少有出租车经过，要走到弥丰街的大路上，才能看到零星几辆出租车，还都不是空车。

“都走到这儿了，就直接走过去吧，天气也不热。”

凛花在路边招了半天手都叫不到车，菲姐便提出了建议。

虽说是建议，但没等我和凛花说些什么，她已经开始沿着河畔公路走了，我跟凛花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了上去。

说不热也只是相对于前段时间的高温天，在室外呆久了依旧能感到体温上升。

口罩会把自己呼出的热气反过来拍打在脸上，有一部分还窜到了脖颈上，稍微有些难受。

况且我还穿着黑色吸热的连衣裙，我甚至能感受到胸口有颗颗汗珠滚动，像是有蚂蚁在爬，很痒，这件连衣裙的领口又很高，我只能隔着衣服挠挠，却不解决问题。

沿着没有行道树的河畔公路走了十分钟，已经能看到对岸林立的大楼，跨河大桥就在前方，原本还走在前头的菲姐，步幅却突然缓了下来，再一回头她已落在了我们身后。

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望着大桥下的桥洞。

是在怀念吗？

“要不，我们回桥洞看一眼？”

那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还有老冯的宝贝摊车，虽然那摊车也不值钱。

菲姐无声地点点头，便翻过低矮的护栏下到那铺满碎石的河滩去了，这会儿她的步子又快了起来，像个急着回家的人。

这桥洞还是那样，靠着桥墩的两栋平房，挂着块桥路养护所的牌子，平房之间停着一辆摊车，上面盖着的油纸布已落满了灰，加上河边水汽重，这些积尘早已经结块。

不过正因为是河畔的桥洞，这里倒很是凉快，甚至有丝丝地微风从河面吹来。

“这就是菲姐之前住的地方吗？这也太……”

凛花或许听菲姐说过自己的事情，但这桥洞她还是第一次来，考虑到菲姐的心情，她没把话说完，紧皱眉头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如果不是外婆干涉你和小姨的婚姻，姨夫你也不用住这种地方吧？……哇，这水好脏！”

凛花想用屋外的水槽洗个手，结果流出来的水有些泛黄。

这水管铁质的，想来是内部生锈了。

可能是没带钥匙，菲姐没有进那两栋平房，只是走到摊车边上解开绑着油纸布的绳索，听了凛花的话，又摇头否认。

她说：“既然我无法给花楹幸福，跟着我不能过上好日子，还要苦了晶儿，那你外婆把她带走，也是件好事。”

这话说得，就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误一样。

这也是菲姐的坏毛病，她从不会抱怨什么，当初他跟我们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也没有埋怨过谁，这个人太老实了。

“那个毒盐是谁放的，至今没有下定论吧？有没有可能是老太婆校长为了让你们离婚，派人陷害你？”

对于我有些恶意地猜测，凛花想也不想地否认了。

“不可能的，外婆她不是这样的人。”

菲姐也点头赞同凛花的看法，说：“老太太真想让我们离婚，完全用不着闹出人命。”

“灵梦酱完全没见过我外婆吧？恶意中伤就太过分了！”

作为男校苦逼的一员，我实在无法对那个老太婆产生什么正面的印象，但我看在凛花的面子上还是道了个歉，毕竟那是她外婆。

“抱歉。”

菲姐无奈地叹气，说道：“老太太她，也是因为被丈夫抛弃所以才会变得那么讨厌男人的。”

“抛弃？”

“据说是某一天突然就失踪了。”

等等，因为丈夫的突然失踪所以得了心病？

这情况跟我老爹未免太过相似了吧？

一个变得害怕所有女人，一个变得讨厌所有男人，不免让人猜疑此中的联系，若不是看过了我娘的照片，我都要怀疑我爹是不是跟那老太婆玩什么断层式姐弟恋……

凛花也说过，在她出生之前外婆外公就已经离婚了。

我还以为是老爷子受不了老太婆的脾气才离婚的，可照菲姐这意思，那老爷子反而是造成校长老太婆扭曲性格的万恶之源。

“菲姐见过凛花的外公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这些都是以前花楹告诉我的 。”

“这样啊……”

菲姐不解地反问：“小…灵梦你为什么关心这些？”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有意识之前就失踪了，我在想两起失踪事件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我娘失踪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村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我跟凛花也说过，这里也就跟菲姐直说了，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明天我帮你问一下花楹。”

“谢谢。”

菲姐猛地揭开了油纸布，我和凛花本能地后退一步，这摊车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腐败气味，戴着口罩都能闻到，但是车里应该没有食材了，只可能是摊车本身发霉了。

“这摊车，不能用啦。”我直截了当的说了。

“恩，可惜了。”菲姐也有些惋惜，又把那油纸布重新盖了回去，说道：“之后只能扔了。”

大夏天本来就热，还放在潮湿的河边，加上摊车本身用了不少木头结构，会发霉也很正常，这下彻底变成大件儿垃圾了，车里的碗具倒是可以拿回家继续使用，但显得太贪小便宜，我有点开不了口。

凛花捏着鼻子问到：“菲姐，你以后还打算当厨师吗？”

“当然！”以非姐来说，少有的上扬声调。

“将来我打算开一家餐厅，就开在这里，把这两间平房包下来改建一下，在河畔搭一块场地，再摆上几张桌子。”

虽然听起来还是只有大排档的水平，也不知道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答复，还是临时起意的说辞，但我觉得这个提案还真有尝试的价值。

乍一看这里只是简陋的桥洞，但是这跨河大桥对面就是热闹的天平商业区，若这餐厅真能开起来，人流量还真不用担心，老冯的好手艺加上菲姐靓丽的外表，要做出一番名气还真不难。

再看向菲姐时，我不禁有些愣神。

来桥洞只是临时起意，我们的主要目的地还是对岸的天平商业区，但并不是白跑一趟的，至少我观赏到了不错的美景——此刻菲姐毫无保留的笑颜，堪比那一现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