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安全的方式，是什么？
当然是不做令狐娇所说的冒险，而是果断的阻止空月。
沈纬龙自觉胜券在握，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冒那个险，既然令狐娇已经识破了姜念雄的计谋，那就阻止就好。
因此，沈纬龙二话不说，瞬发了许多冰刺，斩断了空月藏在冰面下的骨爪。
可是，接下来，让他惊骇的事发生了。
尽管他已经斩断了那骨爪。
被斩断的部分，却没有丝毫的停歇，而是继续向地层深处钻去！
“什……”
为什么？为什么斩断了的骨爪还能自己增殖？
沈纬龙这才明白，自己对空月的能力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解。
那就是这个能力是空月“本体”的。
而对空月来说，到底身体的那部分算本体呢？
头颅？翅膀？龙爪？
都不是。
也都是。
每个部分，都是空月的本体，它们都可以独立的不停增殖，只不过增值的越多，质地就愈发脆弱。
“你坏大事了！”
令狐娇恼怒的在精神桥接中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这一仗也不用打下去了！你根本不可能阻止空月！你看不出来吗？为什么空月的身体恢复那么缓慢？当然是因为它把全部的血，用在了那只爪子——甚至是那根骨刺上！冰上面的部分根本就是诱饵！你随便用什么都能够破坏成渣！”
沈纬龙无言，如果真如令狐娇所说，他的确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因为攻击空月这个动作，相当于告诉了对方，他已经知道了空月的动作。
那样一来，再想将计就计，对方一定会有所提防。
难道真的没办法治一治这个空月吗？
当然有，断绝了血的来源，空月的增长能力一定是有限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已经进入深层地下的那截骨刺，沈纬龙是动不了的。
他不是一个土属性魔法师，无论是冰属性魔法还是光属性魔法，都没法攻击到那么深的地方。
而且现在地面冻的比石头还硬，沈纬龙也无法控制锈剑下去追击。
当然，沈纬龙也可以用冰属性魔法把上面的冰盖整个掀起来，或者开出一个洞。
但是锈剑真的追的上吗？
即便追上了，能够将其破坏到无法再增生吗？
沈纬龙很清楚那不可能。
“原本我计划，在空月即将攻击到极致之土的瞬间，让你操控脚下的冰盖给你和不能移动的空月来一个位置交换，现在已经不用想了，你既然已经攻击了它，姜念雄只要不是傻子……”
令狐娇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纬龙就知道了姜念雄会怎么破解令狐娇想要将计就计的想法。
空月的巨大躯干。
粉碎了。
化为了无数骨粉，化为了漫天晶尘。
随风飘散，就像下起了一场灰色的雪，四处飘洒，像是对沈纬龙的嘲笑。
沈纬龙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空月还是否可以再次恢复。
但他知道另一件事——空月已经不可能成为极致之土的目标。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还有什么主意吗？”
沈纬龙试着放低了姿态，小心翼翼的问正处于暴走边缘的令狐娇。
“没有！我们一起死吧！真不想和你一起死啊！”
“……”
真的没有？
不，当然是有的。
无法随意行动的不只是空月，还有几个人。
沈经龙、姜念雄，以及即便能够自由行动也跑不了的令狐娇。
姜念雄既然意识到了令狐娇想要偷天换日，就不会不让别人保护他，想必一旦沈纬龙试图抓住他，就会被古月所救走。古月虽然还没恢复到能够战斗的程度，但使用一个风属性魔法卷走姜念雄却轻而易举。
沈经龙也无法行动，浮掠影卷走那么大的体积看似困难，但令狐娇却知道，那是一个陷阱。
沈纬龙可以化为人形。
沈经龙也可以。
而道了沈纬龙想偷天换日的时候，依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风属性魔法，就能带走沈经龙。
古月的存在，让这个偷天换日计划变的不再可能。
但是，正如令狐娇所知道的。
还有一个目标，就是她自己。
如果沈纬龙化为人形，然后狠心把她冻成一块冰丢在这里。
那她就会成为替死鬼。
当然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却是令狐娇不想使用的。
所以她才会气急败坏的说“一起死吧”这种话。
沈纬龙眼中寒芒闪过，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
“……”
令狐娇站在她的头顶，被他的鳞片包围着，因此令狐娇看不到他现在的眼神。
但是令狐娇知道，沈纬龙应该已经想到了那个她最不想执行的方案。
对沈纬龙来说，这个方案是弃车保帅。
但是对令狐娇来说，这是弃帅保车。
沈纬龙不是笨蛋，如果是他也没本事在佣兵公会钓鱼。
“你……该不会又想把我当弃子了吧。”
尽管是在灵魂桥接之中，令狐娇的声音却显得极其低沉。
“一个没有策略的你，还有什么用呢？”
“如果你早早的舍弃了我，一定会被姜念雄打败的，我敢打赌。”
“……那好吧，说说你还有什么方案。”
“你可以制造一块巨大的坚冰，代替你成为目标。”
“没可能的，如果魔法本身可以成为极致之土的目标，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为什么极致之土只限制外来的生物，本地的魔兽却可以自由翱翔？因为对它来说，外来的一切全部都是‘异物’，而他的目标，也只会是‘异物’。你是‘异物’，我是‘异物’，驱邪塔也是‘异物’。它的意志，也仅有这样的程度而已。而魔法师释放的魔法，使用的只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元素而已，哪怕我制造了一个像驱邪塔那么大的冰块，对跨越这这片沙漠的极致之土来说，也不是‘异物’。”
“……”
令狐娇当然知道，否则她也不会提出这样偷天换日的计划，比起偷天换日，只是制造一块巨大的冰块要稳妥的多。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借口。
为了活下去的借口。
怎么办？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被沈纬龙当做替死鬼会死。
不帮沈纬龙获得胜利会死。
令狐娇时刻记着沈纬龙还捏着自己的小命，沈纬龙想要舍弃她，她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姜念雄啊姜念雄……你这个计划，果然……
说到底是针对我而来的啊……
因为你很清楚，到了关键时刻，沈纬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我。
不能接受。
我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看着吧，绝境我已经见过无数次，这一次，依然想出办法活下来给你看！
令狐娇的神色愈发坚定，她闭上了眼睛，缓缓道。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在空月到达极致之土之前想出办法。”
“你只有五十息的时间。”
五十息？
令狐娇对沈纬龙的判断没有怀疑，沈纬龙现在还没有对她动手，正说明了之前她得到的信任不是没有意义，沈纬龙现在也不想失去她这员“大将”。
她得到了信任，却没得到指挥权。
沈纬龙终究还是把自己摆的比她这个指挥者高，否则刚才不会自作主张的攻击空月。
当然，令狐娇有想过，空月可能也只是姜念雄的一个诱饵，在沈纬龙听从她偷天换日的瞬间，空月依然会自我毁灭变成大片灰烬。
如今想这些都没有了意义，必须在五十息——不，四十五息的时间内想出破解之法。
等一等……时间？
如此说起来，姜念雄又还剩多少时间？
令狐娇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在寒风中连发抖都做不到了的姜念雄，他的眼睛只能半睁着，无法睁开也无法闭上。
在之前令狐娇还没被沈纬龙接过来的时候，令狐娇就看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恐怕，姜念雄当时只能再挺一刻钟甚至更短。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刻钟，换句话说，姜念雄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如果他没法在这段时间内击败沈纬龙，他会被冻死。
可是，就目前来看这个计划只能杀死自己，姜念雄不会想不到沈纬龙会让自己做替死鬼。
那么姜念雄想要如何保命？
在沈纬龙用自己做了替死鬼后，他能在短短几十息内击败沈纬龙吗？
不，不对，那个时间，那是姜念雄死去的时间。
现在的姜念雄，如果令狐娇没看错。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姜念雄不是齐南天，他没有执念的能力。
恐怕，如果受到攻击就自我摧毁，这是姜念雄见识过那恢复力后提前对空月下达的命令。
姜念雄早就已经昏迷。
……
姜念雄一定还有别的后手，足以杀死沈纬龙的后手。
这是一个糟糕的消息，时间只剩下三十息，令狐娇却想到了更加糟糕的事。
一切只怪极致之土的事自己知道的太迟。
唯一的好消息，是姜念雄的计划已经无法改变了，因为他这个指挥者已经昏迷过去。
因此，无论自己令这个计划出现任何变数，他都无法再作调整。
二十五息。
姜念雄的后手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用姜念雄那个用来杀死沈纬龙的后手，来对付这个会被沈纬龙用自己做替死鬼的极致之土？
令狐娇迅速的思考着还有什么能够击杀沈纬龙的手段。
沈经龙不可能。
古月的恢复极为缓慢，即便有喋血之星也没有合适的魔兽血，应该只是防止偷天换日的作用。
空月已经成为了粉末。
冥府的魔力也差不多耗干。
齐南天已经没了斗气，他的精神力刚才也用的差不多了。
甘兴霸没有“意”，凭他的四阶实力伤不到沈纬龙。
二十息……
排除下来，有杀死沈纬龙能力的，只剩下还有一半斗气，拥有刀意的江连地，以及有着杀死沈纬龙能力，却始终无法近身的游小绝。
这两个人加起来，有没有可能杀死沈纬龙呢？
不……
江连地也可以排除，因为江连地根本无法杀人。
十五息。
游小绝？
这个女人……
凭什么杀死沈纬龙？
该死的，时间快不够了……
等一等。
时间……
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了……今天，应该是那些信都送到的日子！
如果那些信真的都写了相同的内容，的确毫无影响。
但是，假如存在一种可能。
存在一种可能，姜念雄在众多一模一样的信中，混入了一封完全不同的信，而没有告诉自己。
自己没记错的话，的确存在一封信会送去那个地方。
十息。
没错了！
只能是这样！
姜念雄会在自己死后，用真正的杀招对付沈纬龙！而没有了自己，沈纬龙永远也不会知道姜念雄真正的杀招是什么！
好一招出其不意……
令狐娇的神色有些灰暗，因为她虽然想明白了姜念雄的杀招是什么，却也明白了，这是个她无法利用的杀招。
这是个除了姜念雄以外没人用的了的杀招。
因此，自己无能为力……
五息……
啊啊，倒是，自己可以在死亡之前，把姜念雄真正的计划告诉沈纬龙，这样就可以让姜念雄给自己陪葬了。
令狐娇苦涩的笑笑，让姜念雄给自己陪葬，或者让沈纬龙给自己陪葬。
选择哪个好呢？
四息。
……
不，凭什么要我就这么死亡。
自己的确不能利用那个杀招。
但是，沈纬龙不知道这一点。
没错，虽然自己不是姜念雄，但自己也可以“欺骗”。
让沈纬龙相信自己的计划，然后……
三息。
不……沈纬龙如果输了，只会在死之前用灵魂印记杀死自己。
没用的。
自己还是会死。
令狐娇痴痴的望着姜念雄，没想到自己追逐了这个家伙四年，到最后，还是要死在这个家伙的计划中。
自己输了吗？
只要把他的计划揭穿，自己可以拉着他垫背。
自己想赢吗？
扪心自问，这一刻，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死的情况下，自己还想要报复害自己死亡的这个家伙吗？
眼泪充盈眼眶，模糊了双眼。
但令狐娇没有让它们涌出来，因为涌出的泪只会成为冰珠，永远的证明自己的脆弱。
啊……小娇姐姐。
小柔真的尽力了。
努力的吃里扒外，忘恩负义，苟延残喘，真的是什么都做了。
两息。
令狐娇忍住泪水，再一次看着姜念雄安详的脸庞。
啊，如果自己死了，这家伙就会少一个大累赘吧。
想到他在这四年间无视自己和那个精灵厮混，莫名的有些不爽。
突然间，令狐娇恢复了笑容。
这种时候，自己恶趣味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活着追逐不到你，一起死也不错？
正好，可以验证一下，命运不死论是不是真的？
一息。
“沈纬龙，姜念雄还有一个真正的后手，所以……务必小心游小绝，她……也是七阶。”
这盘棋，不会因为任何一方棋手的死亡而结束——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姜念雄？
……
（咳咳，超太多了超太多了，根本停不下来，咳咳……
嗯？令狐娇是不是要便当了？
e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