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吗？何大小姐，如果你不说，我自然也不会说出来自讨没趣，大家各自握着对方的把柄；如果你选择杀了我，就算说我是慕容家的人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也没有任何办法证明。选择权在你手里，想从我口中问出情报就不用想了。”
郝六嘴角还在溢血，何成霞那一掌震飞了他的牙齿，现在牙根还在血流不止，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你连我的身份都知道，可以想象你这些年到底挖到了多少的情报……”
何成霞紧皱着眉头，她很想真的就在这里杀了郝六，但郝六若是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任谁也能想到是杀人灭口，司空家族绝对不会罢休。
能够私自来到这里的，明面上只有郝六和顾玲珑，郝六一死，顾玲珑势必遭殃。郝六正是看准了他不敢杀他才提出了所谓的“两个选择”。
此时当真是进退两难，本想从郝六口中得到些情报，但眼下不仅情报得不到，还要承担身份暴露的风险。
不，换一个角度想，多亏了这次的事，才避免了自己的身份暴露，只要郝六被抓了去，为了封自己的口他什么也不能说，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损失，郝六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个人担下杀死司空梦踪的罪名！
但是……
就这么“放过”这个家伙吗？
他知道的情报绝对不少！
魔痕帝国在澜云的行动很多都由杀手公会一手负责，杀手公会明面上只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组织，本身却也负责在澜云的间谍工作。
澜云帝国当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和魔痕不同，澜云帝国很多的权力、资源都是分发给各大势力，或许从集权专制上，澜云不如魔痕那么言出法随，但是澜云之下的各个部门、势力也都能明确分工，动则牵一发而动全身，静则阙一方而山依在。
统一概括下来，澜云帝国竟可以分出足足三十六个势力：一富双侯三会四宗五方六部七司八族。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即便有一两个势力、部分出现异心，都撼动不到澜云的根本，但自然也有它的坏处，那就是权力不集中，任何事都需要多处协同。
孰好孰坏不是他们两个杀手所关心的事，各国有各国的政策，光是优劣之分相信两国高层就能争辩个你死我活，而对何成霞来说，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那就是慕容世家所负责的，和她所负责的基本是一样的。
情报与暗杀工作。
正因如此，她更不想就这么让郝六从自己眼前溜走。
“慕容先生的本领当真是令小妹刮目相看，小妹很是钦佩，可否……告诉小妹先生的大名？”
“如果你先告诉我，你是十杀圣中哪一尊。”
慕容家到现在为止得到关于“十杀圣”的情报，仅限于曾经被派去刺杀游小绝的“往生镜”和刺杀过浮掠影的“葬天崖”，“往生镜”的刺杀不了了之，游小绝到现在活得好好的；曾经刺杀浮掠影的“葬天崖”，浮掠影对“葬天崖”刺杀的具体细节守口如瓶，他竟然对一个行侠仗义多年的杀手心存不忍，“葬天崖”刺杀失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上。可以说，十杀圣的线索每次出现都马上断掉了。连完整的“十杀圣”名单都得不到。
何成霞，肯定不是“葬天崖”，应该也不是“往生镜”，她没有刺杀游小绝的能耐。
她本来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可惜此刻身为阶下之囚，恐怕没有了继续跟进的可能。
“……”
晨霞因郝六的提问而沉默了，这一瞬，她想到了很多。
十杀圣的名号和排名乃是绝密，知道的只有杀手公会的人，尽管如此……
郝六能知道自己是杀圣，势必在杀手公会中有情报来源，可那样的话，知道自己是杀圣就不该不知道自己的名号。
除非……郝六是从杀手公会之外的地方得到的情报。
知道自己是杀圣的，除了杀手公会，还有一个地方。
何家。
哼。
义父自然不可能泄露这种事情，但是别人就未必了。
看起来，家族内部需要一次清洗了……
望着晨霞陷入沉思，郝六却也眯起了眼睛。
对方知道他姓慕容，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姑且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两位立场截然相反的杀手都思索着自己的情报缘何泄露，对眼前之人的兴趣竟是少了几分。
郝六暗自下定决心。
如果能活着离开，一定要把自己身份泄露的事传回家族，如果是自己犯错被发现，绝不会直接被猜到自己是慕容家的人。澜云有三十六大势力，对方却直接清清楚楚的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家族内部一定有泄露情报的地方。
慕容世家内部有卧底！
本已经决心赴死的郝六，此时却涌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因为如果他无法活着回去，那个卧底绝对不会只祸害他一个人！
“看起来，你不敢在这里杀了我。”
郝六玩味的笑道：“那顾玲珑，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啊，否则……让她做替罪羊，可比让我做替罪羊简单多了，不是吗？”
“不用你管。”晨霞冷哼一声，思索再三后，瞪着郝六道：“等司空家的人来了，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你嘴上不把门……你会清楚后果是什么的。”
“呵呵……”
晨霞离开了，郝六的眼中却多了几分阴霾。
那么……
既然不能向司空家的人辩解。
只有一个办法了。
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
逃走。
真是可笑。
多年之前，自己还做过这个地方的看守。
现在，竟然轮到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
澜云城，慕容家。
雨刚刚停歇不救，慕容茜就带着慕容潇程来到了家族墓地的一脚。
和其他的墓地不同，这一片墓地范围不大，却有着更多的墓碑，更多的名字。
这里是慕容家的衣冠冢，但凡出去太久，得不到消息的杀手，当代家主都会为他们立下一个衣冠冢，记上他们的名字，供其他的族人寄托哀思。
原因很简单。
但凡是没有回来的杀手，慕容家是绝对不会去寻找的。
不论他是谁，不论他是否重要。
一个无法回来的杀手，从来都只有两种结果。
被抓住或是死亡。
前者，莫容世家不能也不敢去寻找，那样只会被对方察觉杀手的真实来历。
后者，慕容家就是想要寻回尸首，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在见到尸首以前，又有谁能肯定不是前者呢？
连天的暴雨，很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的雨水，慕容茜带着慕容潇程过来，正是来扫墓的。
母子二人都沉默不言，只是静静的把雨水扫入引水的沟渠。
刷刷的声音，不知是来自扫帚，还是偶尔拂过的风声。
简单而重复的动作，一直持续到一个特殊的墓碑前。
墓碑和其他的墓碑都是一样的，特殊的地方，在于上面的名字。
慕容茽之墓。
“母亲，您又在想小姨吗？”
慕容潇程走上前，望着这块墓碑道。
他知道这个名字属于他的小姨，也知道他的小姨已经不幸身亡。
却不知道，为什么死去，又是死在何处。
这样的事在慕容家并不常见，可慕容茽再怎么讲，都是慕容家主的女儿，更不用说现在的家主已经变成了他的母亲慕容茜。
究竟有什么原因，直到现在都不告诉大家慕容茽因何而死呢？
这个问题，他没有去问，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这块墓碑旁的另一块。
慕容兴程之墓。
这块墓碑，是在四年前立下的。
如果说当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何家对外宣布了何成兴的死亡。
同为参加了澜云大赛的预备队员，何成兴在澜云大赛中又对他诸多照顾，出谋划策，即便他犯了错误也只是责骂而没有真的怪罪。
慕容潇程不是傻子。
看到这块墓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大概。
之前慕容启程的遗体送来时，慕容茽说这是他一个姨娘的孩子。
这个姨娘，想必就是慕容茽。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何成兴对他诸多容忍，在明白了的同时，却又感到了心中如同刀子在不断的划过。
“母亲……能告诉我，兴程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那么的精明，他是那么的谨慎。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慕容茜愣了愣，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是一个杀手永远都不应该当众释放出的东西。
杀气。
慕容潇程的确接受过无数的训练，他也的确有执行过一些简单的任务。
但是慕容兴程的事，太复杂，也太容易影响到他。
“他的事，你不要插手，会有人解决的。”
慕容茜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清扫。
会有人解决？
是谁？
怎么解决？
母亲的话怎么听都只是敷衍自己的托词，如果会有人解决，小姨已经死去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解决？
何家……
呵呵，何家……
兴程大哥的死因，我早晚会搞清楚的。
无论是谁害死了他。
我慕容潇程都与他势不两立！
就在墓园的围墙之外。
一名身着黑雨衣的人，正倚着围墙，像是在思索。
又像是在哀悼。
看其身形，应是一名成年女子。
雨衣之下的皮肤，透露着些许灰败；消瘦紧致的身形，映射着几分虚浮。
她轻叹了一口气，仅仅是在这里停留了半刻，便悄然离去。
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即便她穿过了慕容家的大门，甚至是来过了这片墓园，慕容家感应外人的禁制也没有丝毫反应。
可当她经过慕容家的大堂，看到那株栽种于大堂中的识亲草。
那识亲草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如果慕容茜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惊诧万分。
因为这意味着，一个不属于慕容家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闯过笼罩着整个慕容家的禁制，而不被人发觉。
作为专精于暗杀与情报的家族，慕容家族的禁制可谓是天衣无缝。
就算是一个死人在门口动上一动，也不可能毫无反应，更不用说此人还在家族中随意走动。
可遗憾的是，因为先前大雨的关系，即便是慕容家也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而负责侦查的杀手因禁制并没有反应，此人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只以为是一个身份保密的族人回归。
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如此大胆，闯入慕容世家，却又什么都不做的离开。
“我真的不想把你们也牵扯进来啊……”
她感慨着，终于还是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几个在暗中注意她的杀手目光闪烁。
为什么这个秘密回归的族人没有找家主谈话？
难道只是来哀悼的吗？
只可惜，答案已经随着她的离去，一同被带走了。
……
（猜猜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