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还在继续，却是沉重的死寂。
姜念雄已经离开，何成兴已经死去。
令狐娇却始终没能想起关闭记忆宝石。
记忆宝石继续播放着影像，它记载了从此时到何成兴死后一天内所有的事，也因此后面的影像都等同于空白。
因为死去的何成兴不会关闭宝石。
记忆宝石里的影像没可能是假的，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手段可以伪造宝石中的影像。
影像是真的。
何成兴录制这段影像的初衷。
姜念雄拿走亡灵卷轴的目的。
令狐娇已经不敢再思考下去。
她只知道一个事实：姜念雄拿走了本可以使何成兴复活的亡灵卷轴，令何成兴死去了。
如果这块宝石被自己以外的任何其他人发现。
会给姜念雄带来多大的麻烦？
……
“你怎的还没走？”
姜念雄皱着眉头，望着在岸边等待的令狐娇。
“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就我们两个。”令狐娇微笑道。
望着她神神秘秘的微笑，姜念雄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月池，你先回去吧，我和令狐娇有话要说。”
他不得不先把令狐娇遣回。
“嗯？我不能听的吗？”月池眨眨眼，显得有些好奇。
“抱歉，令狐娇想必也不希望被别人听到，对吗？”
姜念雄说着把话题抛给了令狐娇，令狐娇忙点了点头。
“那好吧。”
月池点点头，悻然离去。
“不要偷听哟。”
“我才不会那么做！”
……
“说吧，事到如今你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姜念雄坐在船上，望着岸边的令狐娇，丝毫没有上岸的意思。
却见令狐娇微微一笑，反手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块记忆宝石。
一块染血的记忆宝石。
“你这是干什么。”望着宝石上干涸已久的血迹，姜念雄感到了不妙。
“不干什么。”
令狐娇说着便拿出喋血之星，轻易地将它切成了碎片。
“……”
“这是在何成兴死去的地方发现的，也许你应该感谢，发现它的人是我。”
“……”姜念雄瞪大了眼睛，眼中除了震惊、愤怒，还带有一丝……
杀意。
何成兴居然留下了这样的后手？
难道他算准了自己会那么做？
还是说……他原本就打算用这快宝石作为对自己的一个威胁？
“何成兴复活的事情是假的，没错吧？”
令狐娇淡淡地问。
“……”
“果然如此……”令狐娇笑了笑，探身上了小船，拿过一只桨，轻轻的摇动。
“不知道现在的我，是否重新具有了和你谈条件的资本？”
姜念雄静静的注视着小船远离岸边，不知在思索什么。
“在想着杀死我需要承担的风险？”
“嗯哼。”
“这可不是个杀我的好地方。”
令狐娇的话令姜念雄冷哼一声。
这里的确不是个杀令狐娇的好地方。
如果令狐娇死在这里，他向任何人都无法解释。
“我已经摧毁了宝石，我觉得已经向你表达了足够的诚意。你可以看一看宝石的碎片，里面也许还能留下些残缺的影像。如果你不和我合作，我可能就管不住这张嘴了。”
“你就不怕我暂时答应下来，找更合适的机会杀你？”
“我不怕，只要有机会再次接近你，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令狐娇的回答比姜念雄想象中的更加果断，但姜念雄却，茫然无措的闭上了眼睛。
“何苦来哉。”
“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愿望。”
“你连我的追求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但我想……何成兴或许是知道的。”
令狐娇说出了不知是威胁还是随口一言的话语。
何成兴的记忆宝石只记录了他们谈话最后的部分。
他们的交易，以及姜念雄在影像中所说的“你知道的是什么”，并没有记录在内。
可以确认的是，何成兴没有泄露姜念雄秘密的意思。
但姜念雄却不知道这点。
当着姜念雄的面毁掉宝石，第一是表达自己的诚意。
第二则是威吓姜念雄。
因为姜念雄再也无法知道宝石的完整记录是什么。
他所能从参与碎片中得知的，只是“宝石的确记录了那天的事”这一事实。
“……你想要我做什么。”
“之前的协议不用变化，你要帮助我的还剩两件事。”令狐娇指了指手中的喋血之星，又指了指自己。
“帮你找到喋血之星的星魂，以及帮你抓住拐卖案的真凶。”
“你很上道嘛，这是之前的协定，不过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有足够的本钱加一个条件，你说呢？”
姜念雄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刚才涌起的一点杀意完全消散不见。
“说吧。”
“帮我一统诺丁大陆。”
“……你不要太过分了，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如果你不同意，我会保证不止‘三人行’的各位，全澜云大陆都会知道你对何成兴做了什么，以及何成兴对你说了什么。”
“……你在玩儿火。”
“我是在玩火，还不都是你逼得？”令狐娇苦涩的笑了笑，“现在就算我一离开森林就被人给暗杀了，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
“你同意吗？你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有自己的条件。”
“你说。”
令狐娇眨了眨眼，对姜念雄会提出条件毫不意外。
如果什么都不说全盘接受了她的条件，她可真的要对自己的安全好好打算了。
“离我远一点。”
“这个啊……哈？”
令狐娇猛地愣住。
她想过姜念雄会说出不允许她背叛，亦或者让她立下誓言等等的条件。
却没想到姜念雄会这么说。
“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姜念雄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看起来，何成兴的宝石，并没有记录全部的事呢。”
“……”令狐娇愣住了。
她不知道姜念雄是在诈她，亦或者真的猜到了。
但是让她离姜念雄远点和何成兴有什么关系？
何成兴到底和姜念雄说过些什么？
“罢了罢了，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姜念雄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令狐娇皱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情报不足导致的交涉结果。
但总的来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合作愉快。
她将宝石碎片放在了姜念雄掌心，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姜念雄的手抖了抖，似乎有些抗拒。
但他没有马上松开。
“啊……说起来，还没有和你两个人这么呆过啊。”
“之前不是有一起骑马……”姜念雄只说了一半，就刹住了车。
“嘿嘿，你这不是记得嘛。”
令狐娇说着把桨递了过来，笑道：“所以这次，依然是交给你来驾驶咯？”
“……”
姜念雄叹了口气，望着令狐娇手中的桨，若有所思。
他将手中的碎片随手一丢，在湖中留下一阵波纹，竟没有对它们做什么检查，直接接过了桨。
“希望当你走到这条路的末端时，不要为你选择的道路而后悔。”
“不会的，你一定能帮我完成大业的。”
令狐娇靠着小船，感受着它在湖面飘摇，仿佛自身跻身于茫茫大海之上，因为没有风浪，她感觉到无比的惬意。
这里真是个放松的好地方，难怪姜念雄和月池经常来这里。
又或许，在姜念雄的身旁，的确能令人安心。
“对了，姜念雄。”
“嗯？”
“我想要加入‘三人行’，可以吗？”
“……我说了可不算。”
“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何成兴的复活既然是假的，说明佣兵团的所有手续都是你在办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
“不同意就算了。”
“可以，如果你这么期望的话。”
姜念雄的回答让令狐娇有些高兴，又有些伤感。
“只有在赶我走这件事上，你才会那么的坚持啊。其他的事你倒是都无所谓了……”
“不，既然要帮你一统诺丁大陆，你加入佣兵团也是必要的，因为我的计划要相应的进行变动。”
“你打算怎么做？”
“想要统一诺丁大陆，你就必须得到人心。这不仅仅是帮助兽人发展，你给他们事物和知识，他们会感激你，但却不会尊敬你。兽人会尊敬的，只有力量。”
“我可没有什么力量。”
令狐娇笑了笑，她知道姜念雄既然提出来，就不是和自己开玩笑。
“所以你才会需要我的帮助，你并非没有力量，但你要让兽人体会到智慧的力量是什么。”
“要让智慧的力量被兽人所理解，只有一种方法。”令狐娇明白了姜念雄的意思。
“没错……战争。”
如果自己在依靠力量无法取胜的战争中依靠策略取胜，就可以让兽人感受到自己的“强大力量”。
让他们丰衣足食只不过是铺垫，正如姜念雄说的一样，这可以让他们感激自己，却不能让他们尊敬自己。
但带领他们取得战争的胜利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种思想在诺丁大陆根深蒂固，因此诺丁大陆没有任何统一的法律，除了在一些高等兽人中通行的准则，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力量来决定。
用两个字形容就是。
混沌。
要让他们承认自己这个人类女孩儿，需要的也是混沌。
“战争在哪里。”
姜念雄指了指脚下，但令狐娇知道他所指的并非这片湖泊。
“就在这片大地上。”
“你想让我带着兽人大军打过来？”
“我需要你带着大军去打任何应该被根除的隐患。”
“什么隐患？”
“威胁这个世界的隐患。”
“……喂喂，看起来你的目标比我想统一大陆还要远大呢。”令狐娇哈哈一笑，姜念雄却没有半分笑容。
“若有可能，这其中也包括着很多诺丁大陆的势力。”
“……”
姜念雄望着碧蓝的天空，意味深长的道：
“五年之内，人间界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在这段时间，你尽快让兽人们准备战争吧，想必听到你要带着他们打到大陆另一边来，他们会很敬佩你的。”
“你的话听着就像是个带着兽人来打人类的汉奸呢。”
“也许就是这样？”
姜念雄自嘲的笑了笑，摇着小船。
令狐娇不知道姜念雄将前往何方。
但她已经下定决心。
既然上了船，就不会轻易下去。
……
（令狐娇和姜念雄的谈判，也是令狐娇得以加入三人行的最佳时机。
大家不妨猜猜下一篇我打算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