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痕帝国，皇宫。

燕人杰的寝室，华御医刚刚为昏迷的燕人杰把过脉，燕雨蝶便让他退下了。

按现在的情况，燕人杰多半是不会杀他了。

“阿姨……”

望着昏迷不醒的燕人杰，燕雨蝶百感交集。

华御医说，燕人杰并无大碍，只是悲伤过度，昏迷过去而已。

毕竟，现在世上最有可能知道魂牵命连之毒的人，两个都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正是魂牵命连之毒，害死了她的父亲。

如果是真的，这就是骨肉相残。

可是，动机何在？

燕雨蝶自然是相信江连地不会那么做的，那就只能是姜念雄。

之前燕人杰问她的时候，她撒谎了。

幽冥渡的传承，连同幽冥渡的杀圣令牌一起，她早就交给了江连地。

那份毒经，在江连地手里——可正因如此，四年来和江连地几乎朝夕相处的她，更清楚江连地并没有去碰过那本毒经。

正如她说的一样，里面尽是些害人的法子。江连地根本不屑去翻。

而且那本毒经厚的过分，想学也绝不是朝夕之功——或许江连地学起来就是朝夕之功？

江连地学东西的速度令人发指，燕雨蝶也不敢打包票说江连地一定没有偷偷自己学会。

但她知道江连地有多么不喜欢杀人，也曾看到江连地失去了爷爷之后，经历了什么样的大变。

因此，她选择了撒谎。

江连地已经失去过一次亲人了。

他经不起第二次失去——尽管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另一份亲情。

“殿下醒来了吗？”

殿外，一个神色慌乱的老者大步进入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病榻上的燕人杰。

来者正是燕人杰之前差人去找的魔法师公会会长。

“没有，你那边什么情况？”

“陛下的识海中除了陛下的亡魂，还有别人的精神力残余。可以判断陛下和什么人签立过什么灵魂契约类的东西。”

“……”

明白了。

燕人杰昏迷，因此请求魔法师公会检查燕枭识海的人是燕雨蝶。

她没有说出华御医的诊断，因此魔法师公会会长的检查完全是他自己的发现。

两相印证之下，似乎可以证实华御医的话是真的。

可是……

宫中并没有死去的嫔妃，所有的嫔妃好端端的活着。

如果这个人是凭借着燕枭的信赖能欺骗燕枭服下诅咒，那这个人必是燕枭亲近之人。

可眼下，燕枭最亲近的人正躺在病榻上，他的嫔妃也无一不在宫中。

魔痕帝国并没有皇后，所以有嫌疑的人就这么几个。

难道猜错了？不是燕枭亲近之人，而是在燕枭不知情的情况下让燕枭服用的？

这个真相，恐怕只有问燕枭本人才会知道了，毕竟身为一国之主，他做过什么，他去过何处都不是她一个臣子有资格干涉的。

不过想到魔痕帝国有帝无后……

燕雨蝶倒是想了起来。

魔痕帝国没有皇后是有原因的——在燕枭还是皇太子而不是皇帝的时候，他的妻子就逝世了。

那之后燕枭再没有娶任何人为妻，从继位到现在，始终没有立后。

因此燕枭也只有一子一女。

但是，当初燕枭妻子的死亡并非正常死亡，而是死于暗杀。

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不多，那个时候颍相还没有像现在一样组织一个完整有秩序的杀手公会，魔痕帝国的杀手大多是一些零散的组织，分属不同的势力——就算是现在，杀手公会的核心成员们也都来自不同的地方。

暗杀了燕枭妻子的人，是奈何桥。

当然不是现在的奈何桥，萧雪的位置也是继承得来的，杀死燕枭妻子的是那个还没有加入杀手公会的，第一代奈何桥。

在杀手公会之中，奈何桥所代表的是黑暗教廷，实际上第一代奈何桥也就是燕雨蝶的师祖，正是黑暗教廷祭司殿的人——和萧雪一样。

萧雪因为自身天赋的问题，没有留在黑暗教廷，现在黑暗教廷的暗裔祭司冷瑶瑶，说起来还是她的师叔祖，萧雪的师叔。

第一代奈何桥冷淅淅，是冷瑶瑶的师姐。

燕雨蝶又想起来墨玉冕下的信，不仅感到此刻摆在面前的那个漩涡，究竟有多么恐怖。

如果要弄清楚燕枭是怎么中的诅咒，或许得首先了解燕枭的妻子生前十一个什么样的人。

燕雨蝶决定找到师祖冷淅淅问一问，身为黑暗教廷的人却刺杀了皇太妃，虽然燕雨蝶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冷淅淅这么做，又为什么没有被魔痕帝国追究。

一国之皇太妃被杀，当初却十分低调的被压了下去，可从燕枭一生没有立后的举动，可以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妻子绝非无情。

在燕阿姨醒来以前，自己先去尽可能找找线索吧……

“圣女，其实要知道陛下和谁签订过灵魂契约，不是没有办法的。”

就在燕雨蝶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魔痕帝国魔法师公会会长——皇甫影忽然开口道。

“什么办法？”

燕雨蝶惊喜的转过头，却发现皇甫的表情并不是那么好看，反而十分郑重。

“恕我冒犯，其实我们可以问陛下本人。”

“可是陛下已经……”

燕雨蝶说了一半就明白了皇甫影的意思。

亡灵魔法。

有传言人死之后七天以内亡魂都会留在体内而不被死神界所吸引，精神力稍微强一点的人就能感知到燕枭的亡魂还留在他的识海。

既然如此，使用亡灵魔法是可以将燕枭的灵魂转化为幽魂的。

“皇甫阁下，这话你可不要让阿姨听见了，她会杀了你的。”

皇甫影愣了愣，苦笑道：“老夫习惯了直来直去，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也只能请公主殿下多多包涵了。”

“你可知道，上一个像你一样想的人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自己的脑袋——想寻找真相可以，但是不要再亵渎陛下了。”

“也罢，老夫只是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而且很多契约魔法就连契约者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和什么人签过契约，问陛下也未必能得到答案——如果没有什么事，老夫就回魔法师公会了，近老夫还是很忙的。”

“哦？阁下都在忙些什么？”

“呵呵，恕老夫不便相告。”

皇甫影捋了捋胡子笑着离去了，燕雨蝶只是神色微冷。

和澜云帝国不同，魔痕帝国是绝对的集权专制，没有什么三十六势力，天大地大皇室最大，次之教廷。

可即便是在魔痕，有两个势力也是不在体制内的。

佣兵公会和魔法师公会。

这两个完全没有国家立场的公会，其存在可以理解，却不代表魔痕帝国愿意容忍其作为心头之刺存在。

魔法师公会和佣兵公会也有人加入杀手公会成为杀圣，这本就是两大公会对于魔痕帝国的服软。

可这两家公会表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了，至少他们做什么事，从来都不在乎魔痕帝国皇室和黑暗教廷的意见，甚至就算主动去问，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得到一个“工会内部事务不便相告”的回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燕雨蝶相信，如果有一天燕枭真的带魔痕帝国一统了人间界，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出这两大公会。现在两大帝国鼎足而立，表面和平暗地交手，却是两大公会最愿意看到的。

因此，两大公会或许并不希望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存在于魔痕帝国。而且……魂牵命连之毒说白了并不是一种毒，而是一种诅咒魔法，所以并不是毒道大师的光明教皇红云才能掌握它。

华御医说了，只有幽冥渡和红云两个人会——但也只是他知道的两个人而已。

既然是一种诅咒魔法，魔法师公会的会长如果也会，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是，不论皇甫影会不会，如果问他肯定都会回答“不会”，询问也没有意义，燕雨蝶更是没有调查魔法师公会的权力和能力。

在魔痕帝国，如果想要查一件什么事，燕雨蝶最先想到的就是铁阎王。

可是如今铁阎王不在，而且铁阎王的手段燕雨蝶是在不敢恭维。

从各种意义上，燕雨蝶都不可能去找铁阎王。

因此，她有另一个人选。

颍相之孙——颍离。

“那么，接下来我是该先去找师祖，还是先去找颍离哥哥呢？”

……

“啊——好困好困……”

离开了凯乐儿的城堡不久，颍离已经在不停地打着哈欠了。

身为小孩子的他，跟着星辰东奔西走，不管精神能不能坚持，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不知道星辰姐那边顺不顺利，我猜这会儿她们应该到龙之谷了吧。”

想问的问题也都问的差不多了，可是凯乐儿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偏僻，根本就打不到车，因此颍离只能步行。

当然，来时他已经记住了路，清楚往哪里走可以最快到达城镇。

即便没有跟星辰一起离开，他也不是真就打算一直在凯乐儿的城堡看电视，此刻的他，正满怀着探知欲向某个地方前行。

罪恶之城，从几万年前就存在，范围不断扩大，最后成为了各种黑暗势力扎根之所的城市。

身为吸血鬼，凯乐儿的城堡离罪恶之城不算远——第一位吸血鬼该隐的老晁就是在罪恶之城，她又怎么会离那里很远？

在现在这样一个和平年代，只有罪恶之城可以说是各种见不得光的势力的乐园了。据说最开始是一个逃犯、恶徒享乐的地方，现在却只是很多地下势力的根据地。

吸血鬼、狼人、地下拳坛、雇佣兵……

还有杀手公会。

据说这个组织最早是“颍离”的爷爷颍泉创立的。

这让颍离不得不感兴趣，平时没什么过来的机会，好不容易借故离开营地，都到了这里，他没有理由不去看看。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沿着大路驶来，颍离连忙挥舞着手大喊。

“出租车！”

……

（颍离好久没登场了？从星辰离开凯乐儿家，已经过去好久了呢。

最开始星辰录这个故事，就是从他向星辰提问开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