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石越察觉到局势不妙时已经晚了，寒意扑面而来，宛如一只巨掌将她牢牢包裹。她不由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那是她的牙齿在打颤。就连在一旁围观的剑阁弟子，此刻一个个也都是面色惨白，显然是受到了那寒意影响。
只是一招，石越便再无战斗之力，道境之上，剑心和剑斋已经是相隔天堑！谷雨连忙收了剑意，毕竟自己来这里是来求道的，而不是踢场子的，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石越连连摇头，她性格干脆，本就不会说些场面话，面对自己的失态，她很坦然便接受了，同时连问道；“谷雨……你的剑术是从哪里学的？”
“啊？”谷雨顿时一愣，若只是术的话，只一些练剑数年的人便能轻松打好几个她，她强在道境，而非术，毕竟师从高修成不过一年，就算再天赋异禀，也比不上那些日夜习剑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问法有些问题，石越连忙话锋一转；“刚刚的，真的是剑斋？”
那萦绕身周的光芒，正是剑斋的证明，只是比起那些外显，石越更想看到一些内在的东西。比如，剑斋的模样。
谷雨无奈，只好如先前一般，释放出剑斋的威势，感受着那锋锐气息，石越脸蛋红红的，不由自主的靠近谷雨，这个剑痴，某种方面倒是和林剑南十分相像了。
而正此时，谷雨分明感觉到了另外一道视线，来自这剑阁深处。石越顿时清醒过来，连忙站直身躯，轻喝道；“师父！”
嘭一声，道场深处的大门訇然中开，从中走出一个样貌矍铄的老年鬼族，一双浑浊不堪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谷雨，但谷雨却隐隐感觉到那双眼下的锋芒，他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充满威势，蓄势待发。那双老手上布满茧子，似是常年练剑所致，在他的腰间同样配着一把长剑，剑未出鞘。
等到老人走进了，谷雨才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这竟是一位逍遥强者，而且道境修为精深，那剑斋的威势甚至超越了徐小白。要知道如今人族，徐小白的实力已经是最顶尖的一批，而这位老人，道境却几乎是稳胜徐小白。
对于谷雨这种，他自然是可以随意碾压，就和谷雨碾压石越一样。
石越连忙行礼，说道；“师父！”
这就是雪剑阁的主人吗？谷雨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而老人似乎也在打量这谷雨，视线尤其停留在谷雨腰间的青锋上。
“好！”半晌，他突然吐出这么一个字。
谷雨疑惑的看着老人，而老人已经是激动得满面通红；“你……似乎修炼的是原本的《雨雪卷》？而非分开后的《雨阵》，亦或是《雪域》？”
谷雨听的有些蒙，但随即便听见老人再次道；“不对，原卷已经被大师所毁。所以你修的顶多只是残卷。”
想起自己在藏书楼见到的《雨雪卷》，那是一本手抄本，谷雨印象十分深刻。
现在想来，恐怕是人族哪位剑修大家在见到原卷后，一时激动抄写下来的吧。只是其中确实有着散佚现象。
谷雨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这与剑阁有什么关联吗？”
“我雪剑阁和雨剑轩，就是这本《雨雪卷》的本家。想必这你是知道的吧。”老人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后来在修炼雨雪卷上，那位名家的弟子出现了分歧，最终一人带着一半的典籍出走，算是各自寻求各自的道。而雪剑阁和雨剑轩，正是两大分支。雨雪卷分裂后，那位剑道名家创立的风雪阁，也就渐渐没落了。”
“我已经穷尽了雪卷，翻越了无数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这条路，只是死路。”老人声音中带着哀伤，“我虽然修为强大，但剑道已经止步于此，不得寸进。”
谷雨微微惊讶，虽然老人实力强大，但对于老人来说，寻求剑道重要的从来不是结果，而是那个不断探求的过程。想必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在这条死路上坚持了这么久吧。
“不过没关系，那个同时和我一起修炼半章雨雪卷的家伙也遇上了和我一样的难题。”老人突然朗声大笑，“所以我们现在，都困在这里。这样也好。”
说着也好，但他眼中的哀伤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老人继续道；“但是，雨雪阁的分裂不能再持续下去。我阁剑道必须得以弘扬，而这一步便是拿到雪卷，一窥雨雪真容。所以，我和雨剑轩打了一个赌，赌就赌在，我们谁会赢。”
谷雨见老人说话顿住，心里暗叹一口气，说道；“那么……您想让我帮你打赢这场比赛。”
“打赢，是这些小辈的事情。”老人一挥手，大气无比的道，“就算输了，也是他们的造化。只是我还是不能光看不做，所以，我想请你做个外援，届时，你与石越一同出场便好。有你在，我雪剑阁的胜率能高上许多。”
“师父……”石越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感激。
“而作为报酬，我会指点你一次。比如……”老人的目光宛如尖锐的刀，说道，“你似乎在修炼‘万物作剑’？”
谷雨惊讶，每个人剑道是不同的，衍生的剑斋不一，所要修炼的自然不一，这老人一眼便看出她的目的是‘万物作剑’，果然眼力惊人，令人不得不佩服。
“若只是这样，你的剑斋未免太过于庞杂。”老人说道，“我见你，似乎在寻求各种剑意，仅我感受到，便有金之剑意、寒月剑意以及其他种种。再算上那些未觉醒却可觉醒的剑意，不得不说，你的天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千古无一了。但这个方法，却是错误的。”
谷雨静静听着老人讲述，同时一抱拳，说道；“请赐教。”
“赐教算不上。”老人摆了摆手，道，“但我想，你若以万物作剑，那么不仅仅可以是以物作剑，还可以以剑作物，甚至是……”
他顿了顿，露出遗憾的笑容；“可惜，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但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话的。”
谷雨重重点了点头，老人只是三言两语，却真正给了她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若真如老人所说，她在大方向上便是错误的话，如果才能找到最终的万物作剑，从而实现洪荒开界？
“谢赐道！”
这已经不只是教诲，谷雨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剑道，此刻无比明晰。
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是对谷雨的天赋十分满意；“好了，你也答应下来了。就把我们之间当成一次交易，不必牵挂。今后，你可以随意出入我们剑阁，当然，过几天还需要你去对付雨剑轩。”
谷雨笑了笑，她当然不会以为如老人所说，两人只是一场交易，赐道之恩，总会他日来偿，谷雨不说话，却把它默默记在了心里。不过一心攀谈，谷雨倒是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直听到不远处张星然一声轻咳，她才猛然惊醒，歉意的笑道；“说来，这一次，我是想来看看剑阁内的《雪域》。我记得这似乎是《雨雪卷》一半的残章，我想好好观摩，并与自己所学所悟进行对比纠正。”
老人看着她，默默点头，说道；“你有这个心，自然是极好的。《雪域》嘛……说来简单，石越，你便带她去看看吧。”
“是！”石越一抱拳，然后万分高兴的跑到谷雨身边，兴奋地道，“我们走吧。”
“嗯……”谷雨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老人默默看了一眼张星然，而张星然也直视着他，隐隐约约，那股王者的威压似乎散发了出来。
不过两人的对峙只是一瞬，在一眨眼，她们都已经向没事人一样。似乎是察觉到了谷雨的目光，张星然甜甜一笑，这让谷雨红着脸低下了头。
一直观察着谷雨反应的石越从旁一笑，说道；“你们……难道是恋人关系？”
见谷雨一副惊讶的样子，石越顿时感到好笑，说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说些掩耳盗铃的话。这只要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是吗？”谷雨苦笑，总觉得有些尴尬。
石越眨了眨眼，却是没有多说。
两人进入到一间灰暗的屋中，四周都是高大的书架，带着一股沧桑厚重的气息，令人不由肃然起敬。
“这便是我们的藏书阁。”石越的语气，也变得正式而庄重。
放眼望去，这里有的大多数书籍，都是鬼族宗师，人族极少，想来剑道历史上也是这般。鬼族不乏如先前雪剑阁主那般的人物，就像最初的风雪阁主，那位写下《风雪卷》的剑道名家，他们将毕生精力投入到剑道之中，宛如扑火的飞蛾，却在黑暗中一次次照亮夜空。
这方面，人族确实不如鬼族。
转过一列书架，石越微笑道；“找到了。”
她动作熟稔地踮起脚尖，找到了在书架最高处放置的那一本古朴典籍。只是这样，谷雨才注意到，这位少女竟是比她还要低一些。但似乎是那股习自雪剑阁主的气势，让人对她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正这么想时，石越额头上已经是沾满了细密的汗珠，涨红着脸，她竟然拿不到那本书。
谷雨叹了一口气，虽说她也不怎么高，但拿一本书还是比较轻松的。
想到这里，她踮起脚尖，却听到女孩一声娇呼；“啊……”
那书架，竟直接被她推倒在地，而她也顺势倒向地面。惊讶之中，少女一时间忘记动用灵力，一双手臂胡乱挥舞着，净是在混乱中抓到了谷雨的衣角。猝不及防之下，谷雨瞪大了眼睛，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眼前……
是少女那羞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