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贯彻天地，尽管看上去是那么脆弱，细到近乎不可察觉，但蒂兰看过去时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一片空间，仿佛是一张画，而阿娅挥剑斩出的银线就如锋利的刀锋，将那片空间的树木、土地、山石……一切的一切一分为二。

——像是将画面割裂？身为画中人怎么可能斩断自身所在的画？

一瞬间灵光闪过，蒂兰捕捉到了自己与真正圣阶之间的差距所在。

天空之剑和它斩出的那道痕迹很快就在世界树牢固的法则下渐渐消失，割裂的空间也很快被填补，一切都渐渐恢复原样。

“这下总算是干掉了吧？”

阿娅的身子晃了晃，勉强走到一旁扶住一棵树才不至于倒下，但魔力抽空以后强烈的眩晕和虚弱也让她没法站稳身子，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一滴一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地上，很快在脚下留下一片水痕。

收敛双翼从天空降落的蒂兰在看到阿娅时也吓了一跳：“我说阿娅，你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看到天使太激动所以**了？”

“滚啊！”阿娅气得差点没把鞋子脱下来砸死蒂兰。

“嘛，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蒂兰耸耸肩，也不在乎阿娅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直接走过来扶住阿娅，轻轻抹掉阿娅脸上的汗珠，“辛苦你啦。”

她当然看得出来这是施展大魔法的后遗症。不过事先倒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魔法居然这么猛，居然可以在这个圣阶法则完全被锁死的领域斩裂空间，就算天使有不死之身也得残了。

黄金龙的恢复力一流，精神之海中的漩涡在魔力耗尽后飞速旋转起来，很快就如磨盘一样重新产生出丝丝魔力填补消耗的部分，没过多久阿娅就恢复了正常行动的能力。

“天使呢？怎么样了？”

这时候才记起某个关键角色，阿娅抬起头问道。天使的不死之身她也看到了，万一恢复过来可就麻烦了。刚才的大魔法短时间内她是不可能再来一发的。

“不死也残。”公主殿下冷静地给出了结论，“不死之躯的力量来自女神，世界树是精灵神的神域范围，也就是说效果肯定会削弱。刚刚那种攻击绝对没那么快恢复。”

沿着斩击留下的痕迹往前一路找，果然在一处河流边的浅滩上发现了昏迷的天使。对于这样一个险些杀死自己，还追杀自己几千公里的家伙，此刻公主殿下却产生不了半点恨意。

淡淡的金色血液在浅滩的鹅卵石上留下惊心动魄的痕迹，洁白的天使双翼中的一侧直接折断，躯体上一道可怖的长长伤痕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洁白的羽毛散落周围，看起来分外凄惨。

当然，凄惨倒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

“我就说怎么当时刺进去的时候手感不太对劲。”蒂兰走到昏迷在地上的天使身边，皱起眉头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试探着捏起一片覆盖住她身体的羽翼往下面瞄了一眼，然后迅速盖上。

妈呀果然是全果的！

圣光消散以后天使小姐的身体就完**露了出来，真的，除了圣光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这种情况怎么肯能还能冷静下来去思考怎么处置这只天使嘛！至少公主殿下和妹抖龙的脑子里已经全都是“我擦这怎么办”“为什么会是全果”“不穿衣服难道不会冷吗”“为什么一点都不会害羞”之类奇怪的问题。

稚嫩的少女体态，胸前尚显青涩的弧线，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全都被遮挡在瀑布般散开的淡金长发和洁白羽翼下若隐若现。

可以说除了那对翅膀和金色血液之外，她就是一个可爱的人类少女。

咕嘟。蹲在少女身边，公主殿下盯着天使小姐因为痛苦而微微颤动的淡金色睫毛吞了一口口水。好，好可爱的孩子……

阿娅站在一旁神色复杂，怎么办啊，看到眼前这一幕总有种想报警的冲动，你你你你别乱碰别人啊！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深吸一口气，公主殿下总算从魔怔的状态恢复过来。她板着脸站起来转身走到阿娅面前，双手用力按在阿娅肩上：“阿娅。”

“是！”阿娅被气场震慑，下意识立正站好，以为公主殿下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那啥……不如我们对她做点什么吧？”公主殿下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如是说。

“……我明白了，”阿娅沉默三秒，猛地跳起来敲了一下公主殿下的脑袋，“你果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吧！”

……

“阿！尔！忒！弥！斯！”

坐在神座上的精灵神突然听到自己大殿的门外传来愤怒的咆哮，紧接着一根长达五米的长矛就射穿了紧闭的大门，狠狠钉在神殿坚固的地板上。一道穿着朴素白裙的身影从长矛投射到一旁的地面上，逐渐凝成实体。

璀璨的能量柱冲天而起，直接击破了殿堂的穹顶，白衣的身影毫不客气地举起长矛指向神座上的精灵神，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其中却透露出明显的暴走黑气。

“你最好快点做些什么哟，否则我不介意和精灵族开战的。”这话是笑着说的，语气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喂，没必要这么夸张吧？真神器都拿出来了……”精灵神盯着女神纤细的手中持握的布瑞利安长矛，眼皮也忍不住跳了跳，女神拿出来的可不是投影出来的赝品，“你不会真打算这样开始神战吧？一万年前神话战争还没有打够吗？”

“弄清楚是谁先违反当初定下的规则的。不得以任何手段加害神明在人间的代言者，你不会忘了吧？”

历史上第二次神话战争时期的多种族混战，各族的信仰的神明也加入了战斗，神明对于普通生命的可怕程度展露无遗。举手投足间毁城灭国的力量令每一个生灵胆寒。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悲剧，诸神缔结停战条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神明不可以对凡灵出手。

“我没有违反啊！”精灵神摊开手，“那两个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黄金龙，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哟。”

“但是世界树是你让她们进去的，还有……龙骑士契约你也给了她们吧？”

“呃！”精灵神脸上的笑容一僵，妈的哪个二五仔打老娘的小报告！

“帮我把小娜娜救回来，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光明女神哼了一声，收回长矛。

“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一件事情啊。”精灵神忽然露出玩味的表情，“堂堂光明女神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个天使小妞？莫非你们有奸情？”

“……”

光明女神的手颤抖了一下，后退一步，眼神有些闪躲。

看到这个反应，精灵神的脸也一黑，我就随口一说不会是真的吧？！

“喂，你不会真的……”

“啊啊，我有什么办法，天天待在神庭里不能到处乱跑真的很无聊啊！”光明女神抱着脑袋很纠结地低下头。

的确，自从神话战争末期众神缔结名为【神怜世人】的不战之约后，所有的神明在行动上都收到这份誓约的限制，一万年下来，别说是女神，精灵神自己也无聊得要死。

可是这种事情也太……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光明女神。”精灵神捂脸，“阿瑞斯老哥死不瞑目啊。”

阿瑞斯是人类的另一位神明，掌握着号称最强神器的朗基努斯之枪，在第一次神话战争对抗魔君的战斗中被卷入空间乱流下落不明。而在精灵神的印象中，这俩货本来是一对的。

况且，女神和天使？那画面……好刺激。不妙，好像自己也兴奋起来了。

“总之你动作快一点啊！”女神有点着急地指着光幕，“万一小娜娜被她们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至于吧？”阿尔忒弥斯摊开手，“那两个不都是女孩子吗？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

“那啥……不如我们对她做点什么吧？”

光幕中现场转播的声音让精灵神的话戛然而止。

……

“嘶……疼疼疼。”

阿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抽冷气，嗯，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会有勇气跳起来打公主殿下的脑袋，而蒂兰也没想到，所以被打中了。

——于是下一秒阿娅就被揍了一顿。

“你这家伙思想也太邪恶了。”蒂兰冷哼一声，拍了拍手。

“分明是你自己的说法容易让人误会吧！”阿娅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是说想个办法处理这只天使。”

蒂兰指了指依然在昏迷中的天使小姐，“她的伤口快要愈合了，要是让她恢复过来又要开打，下次人家有了准备你那招可就没这么容易中了。”

“那怎么办？杀了她？”阿娅皱眉头。

一对主仆同时狠狠地摇头，不行，下不去手。

话说果然长得好看即是正义啊，要换个长得丑的早就被一剑砍死了吧？

“我有个替代方案。”蒂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在阿娅面前晃了晃。

看到那件造型无比熟悉的东西时，妹抖龙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后变得惊恐无比。

这玩意，简直堪称自己这一系列惨痛经历的开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