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魔导之都注定是值得被记住的一天。

普通居民们大都以身为魔导之都的居民自豪，他们每天享受着魔导技术带来的便利，实际上对于那个神秘的中央研究所却知之甚少。

知道今天看到匆匆从里面撤出的人潮，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机构暴露在大多数人眼中的都不过是冰山一角……尼玛原来有这么多人？！

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研究员，也就是这些人撑起了人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魔导技术研究，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一般都被这些研究员选择性忽视。

哼，那些窝在魔法师公会里的老古董懂什么魔导技术，天天抱着快要腐朽的魔法咒语耗尽心血也只想着给一条咒语减少一两个音节，那算什么研究？

——咳咳，都是题外话了。

最让人在意的是为什么这些研究员会突然从地下研究所里跑出来。而且几乎就在这些研究员从研究所大楼里跑出来的同时，面向全城的避难疏散广播也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地底深处传来的一波波剧烈震动。

也好在魔导之都的建筑抗震能力奇佳，再加上平时久经各种大规模魔导武器实验的考验，地表建筑损毁并不严重。

但所有人很快发现自己貌似立了一个极其很愚蠢的弗莱格。

“欸，居然真的让我们撤出了，那个入侵者有这么危险吗？”临时集中的广场上，研究员甲拍了拍研究员乙的肩膀。

“好像的确是这样，听说守卫军伤亡惨重，连正在开发的魔动装甲都在战斗中被击毁了。”

“嘶……连机甲都被……等等，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撤出来有什么意义吗？入侵者很快就会突破上来吧？”

“米兰尼亚的公主殿下在阻击吧。”

“好像有点耳熟……”

“你居然不知道？前段时间屠龙以后风头正劲的那个啊，虽说让别国的传说级英雄来帮忙有点丢脸，但有那位的话打败入侵者应该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广场的另外一角，被一路公主抱强行带出来的女骑士差点没和佣兵打起来。

“你这个混蛋！如果殿下出了些什么事……我回去怎么和陛下交代！”

当时被强行抱起来以后脑袋里一片混乱，被带出来不是自己的意愿，没错，就是这样！女骑士这么对自己解释道，将责任全部扔到拜因里希身上。

“你这家伙……”拜因里希也无奈地举起了双手，“随便啦，反正现在你也不可能杀回去，就算是我做错了行了吧。”

如果对方大声反驳修玛还能继续跟他怼上两句，可现在他这么一认怂女骑士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我就是看不惯骑士那些白痴的守则才选择去当佣兵的啊。”拜因里希反倒是突然又说了一句，摇着头叹气，“怜悯什么的的确是美德，但是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就算是饶他们一命他们也迟早会拿刀扑回来吧？与其因为一时心慈手软害了自己还不如一刀砍了。”

“然后就是忠诚，我是佣兵，只忠于自己和我的兄弟们，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选择向国王贵族这样高高在上的家伙效忠，甚至还把忠诚看得比命重要。”

“你这种没有信仰的家伙当然……”

“诶，你这话可不对。”拜因里希耸耸肩，“我只是不信神，不信你们那些骑士精神，但并不代表我没有信仰。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这就是佣兵的信条。没你们的骑士精神高尚，但很实用不是吗？”

修玛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一个野路子出来的佣兵说得哑口无言。

看着女骑士沉默的样子，佣兵吹了声口哨，但还没过三秒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呃，那啥啊，骑士小妞，你会帮我解释一下关于我的事情的吧？”

“？”修玛疑惑地抬头，正好看到狄璐亚带着自己的一群手下快步走过来。

“修玛阁下！”狄璐亚严肃来到修玛面前，“殿下她……”

“殿下正在下面与赫尔墨斯交战，一起的还有阿娅阁下。”修玛的表情挣扎了一下，“这件事的确是我的失职，回去以后会向陛下请罪。”

狄璐亚微怔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容拍拍修玛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修玛阁下……我相信陛下不会怪罪您的。”

回想起出发前往吉利亚斯特城堡的前夜，临时陪都的国王书房中，军神王古兰修陛下严肃认真地对自己说“我那个女儿到时候绝对会搞事情，说不定就会和那个袭击城堡的神经病打起来，你们能阻止就阻止一下吧，实在不行……给她加油就行了。”时的那个情景，秘书小姐也有了一种心累的感觉。

陛下和这样的女儿斗智斗勇，平时想着要轻松一点也合情合理，回去以后……还是不要再管得太严了吧。

这时候，地下的震动忽然变得剧烈起来，而且……震源在接近地面？！

没过多久，在全城人的注视下，中央研究所大楼开始颤抖起来，而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都后面俨然一副癫痫发作的病人模样，各种玻璃碎渣四散纷飞，到后面已经变成砖石横飞。

看到这一幕时，赫菲和奇普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紧接着大楼就在连续不断的隆隆声和若隐若现的咆哮声中塌塌塌塌了！

首先是从一楼开始，每一层的玻璃幕墙依次在升腾的飞灰和声浪中破碎，紧接着便逐层坍塌，飞灰一路向上，最终大楼的顶层被突破，一道巨大的苍白龙影拖着另外一个巨大的身躯飞快地飞向高空，而要承重柱都被破坏掉的大楼也开始向四散倒塌，最终化作一地废墟。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那个是……巨龙？！”

……

“混蛋！放开我！”

龙爪嵌入脊背装甲，赫尔墨斯惊恐地看着头顶的巨龙每一次拍击龙翼都带动自己上升十多米，理论上借助圣阶法则，飞行并不算难事，但是赫尔墨斯毕竟刚掌握法则不久，如果真的从高空坠落一个不小心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

更重要的是，赫尔墨斯觉察到下方有一股堪称可怕的力量正在聚集……一旦在高空中任凭自己被击中，真的有可能很危险。

双手手腕都弹出金属直刃攻击阿娅，但阿娅却任凭刀锋将身体切割得鲜血淋漓也不肯松开，而是继续上升着。

“大小姐你好了没有！我快撑不住了！”

再一次被刺中，阿娅发出一声充满痛苦的龙吟，双翼一软险些失去力量。

蒂兰总算是没有让她失望。

“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

染满了鲜血的龙爪松开，失去支撑点的赫尔墨斯和阿娅分离，沉重的金属躯体翻滚着向下坠落，表面装甲在空气摩擦中温度飞快上升，漆黑的表面被烧成炽红。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平衡舵准备利用法则之力平稳降落，史无前例的危机感在赫尔墨斯心头爆开。

那个被自己和阿娅撞出来的深洞底部……有光？

……

研究所的天井底部，蒂兰用最后一点力气勉强站直身体，右手朝着天空那个正在迅速放大的炽红的点伸出食指，发出微乎其微的声音：“说了给我去死啊，老阴比……天穿！”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爆发了。

……

扔掉重神机后，阿娅也没能继续坚持多久，重伤脱力让她只能勉强落在了一栋大楼的顶端，不过也几乎就在同时，她看到了机械降神的终结。

一点微乎其微的光芒从地底射出，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很快，本来已经恢复平衡的重神机重新翻滚起来，重重地砸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大楼上。

赫尔墨斯当然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没法做出反应。

“怎……么……可……能？”

驾驶舱已经在高温和撞击中扭曲变形，一截突出的金属断茬穿透了赫尔墨斯的腹部，但在那之前这个魔导天才就已经注定了死去。

他的心脏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空洞。

赫尔墨斯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在短短的数小时之内，连续几次经历了绝望，疯狂，狂喜的来回切换，如果不是心脏极好还真的受不了。

虽说没能击杀屠龙者，但他也的确证明了魔导技术的巅峰所在，机械降神的夙愿也最终得偿，自己这么死去也并不算一个很糟糕的结局吧？

渐渐消散的意识中，赫尔墨斯这样想着。

但……不甘心，不甘心啊！仿佛有声音在心底呼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去？想要……活着！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不是可以为了梦想献出一切，不管是自己的性命还是别人的都无所谓吗？

保留不多的思维能力中，赫尔墨斯努力思考。

这就是那些成为自己试验体的家伙们临死前的心情吗？

好像……并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