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他能够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放弃一切，只要能够完成自己的理想，他就不在乎失去任何东西。

十六年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闹剧该结束了。你母亲的判决书已经失效了，你的抚养权已经归我了。”

文以堔的语气很平静。在既定的事实面前没有必要再做过多的干涉，这是他从商这么久以来的经验。

“……你当初不是不要我了么？为什么现在又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回到你的身边？”

宁霁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但文以堔却十分淡然地轻笑了一声。

“宁霁，我来告诉你吧，人的能力其实是有限的，在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之前人们常常要舍弃一些东西，但是这不代表他是真的不需要那些东西，我也一样。我当年离开宁家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理想，但是我如果要达成那个理想就必须舍弃你，这就是缘由。”

“我在你的眼里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好好地抓紧你的理想，不要来打扰我好吗？！”

宁霁的声音大了起来，这些天积攒的压力让她难以自抑。

文以堔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

“没错，你对我来说的确是可以随时舍弃的东西。”

毫不留情的发言，宁霁睁大了眼，她早就知道这个人会说出这种话，但是在真的听到这句话后却还是难以冷静。

“但正是因为可以随时舍弃，所以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要回来。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既然想听，那我就把这些话都说给你听好了。”

宁霁知道自己输了，即使她早就知道在这场较量里自己完全没有胜算，她能做的以及一直在做的只是在逃罢了，什么天才，什么宁家的小姐，在现实面前这些都毫无用处，所以……

“所以我那个时候才会哭啊……”

她轻声呢喃。

文以堔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拿出了手机。

“时间到了，你现在该和我回去了。”

文以堔说着，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子停在他的身边，车上下来了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把她带回去。”

文以堔下达了命令，他身后的男性点点头，然后走向宁霁。宁霁抬起头看着眼前自己父亲的手下，身体微微颤抖。

“救救我……”

她轻声呢喃，而走到她面前的西装男则是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示意她：“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

【如果不喊出来的话，是没有人会救你的。】

“救救我！”

宁霁用最大的力气喊了出来，她知道即使自己这么做也无济于事，是她擅自背叛了吴桐来到这里，但是她又不得不喊，因为这句话是吴桐告诉她的。

只有喊出来了才会有人来救她。如果可以的话，她多希望那个人是吴桐。

“喂，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听到声音的宁霁有些不可置信，她微微抬起头，看到吴桐站在自己面前，他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珠，但是他的眼神依旧那么犀利。

“吴桐……”

宁霁看着吴桐，此时的她完全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泪眼汪汪地看着吴桐。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文以堔目睹着吴桐跑到宁霁身边，眼神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但这份惊讶很快就消失了。

“不过你现在来有什么用呢？无非就只是再感受一下自己的无力感罢了。即使你有想把宁霁带走的想法，但没有足够的能力匹配就只是自取其辱。”

他微微眯起眼睛，两人相互对视，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

……

我知道自己的脑子并不正常。

如果我的脑子正常的话也就不必为了别人的一言相求而如此狼狈。在确定了宁霁在哪里后，我一路狂奔来到了玉城镇，然而当我到了那里的派出所寻找宁霁的外公的家庭住址后才发现那个小妮子骗了我。

“这件事我之后会找你算账的！”

我看了身后的宁霁一眼，然后将她面前的西装男推开。

“你们还真是热衷于这种装扮呢。难道穿黑色西装会显得你们很神秘么？还是说你们的上司其实是一个科幻迷，喜欢这种黑衣人的造型？不过怎么样都好，你们最好离她远一点。”

言语从戏谑转换成了威胁。听到嘲讽的西装男们并没有生气，而是征求意见般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老板。

文以堔看到眼前的一幕后笑了出来，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自己的高傲，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但是如果当时我对他的态度是带有些许敬意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则是对他的骄傲感到鄙视。

“你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文以堔开口就将立场做了分化，宁霁是他的女儿，而我变成了无关人士。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在对我的女儿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其中包括但不只是私自将她掳走。”

“别吓唬人了大叔，你觉得用这种听起来很可怕的名词就能够把我唬住了吗？如果我真的是掳走了宁霁，你早就应该报警了，而不是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来自己亲自带人来抓我们。”

文以堔听到我的话后收起了笑容。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宁霁现在、准确的说是此时还是归其母亲抚养吧？所以你才会来这里。”

“那又怎样？她迟早要归我抚养。”

收起笑容的文以堔平静地说道。但在我的眼里他的冷静就代表着他已经开始对眼前的态势产生了危机感。

“但是我觉得你不配抚养宁霁。”

我冷眼看着文以堔，听到这话的文以堔冷笑了一下，他大概是觉得我是在进行无谓的纠缠。

“有趣。你觉得我不配抚养宁霁？我是她的亲生父亲，现在又有法律上的文书证明，你说这些有什么依据吗？有自信的好事，但如果这份自信是建立在唯心主义上的话可是会摔跟头的，小子。”

“当然有。”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照片，这是之前宁霁被偷拍的照片。

“你不是说都给我了么？！”

宁霁看到照片后红着脸吐槽道。

“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了一手。”

没有理会宁霁的吐槽，我看向文以堔。

“这些照片是宁霁在游泳部的更衣室里被偷拍的，偷拍的人是一个女孩，但是泄露这些照片的却是外校的其他男生。”

文以堔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冷了下来。

“而且据我所知，宁霁在学校里虽说不是万人敬仰，但至少没有人敢嚼她的耳根。可最近一段时间学校里对于她是私生女的传闻却多了起来，如果只是传闻倒也就罢了，但是随着这些传闻的发酵事情已经上升到了集体排挤宁霁的程度。”

还不肯承认么？

我冷眼看着文以堔，身后的宁霁在听到我的话后抓紧了我的衣服。

“你想说什么？”

“嗯？难道你还想装傻么？大叔，你是商人，而且是一个有名的商人，你应该知道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吧。即使是教唆学校里的学生排挤宁霁，甚至是霸凌，好让宁霁产生无力感，然后好用父亲的身份给予她安全感，这些不都是你的计划吗？不过可惜的是你的女儿比你想象中的要固执得多，即使是被逼到自己被万人排挤都没有选择依靠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生气了。

不过这也就代表着我的话是对的。

“我刚才说过了吧，大叔，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即使没有回报也是如此。初中生终究也只是孩子罢了，让她们去做坏事总是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岔子，例如选择的方式过激，亦或者是对委托者的忠诚度太低，低到只需要稍微动用一些小手段就能够将她们所知道的一切都透露出来。”

我看着文以堔，这次该轮到我微笑了。

“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录音给你，我其实也挺期待你会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的，再让我见识一下大人撒谎的能力吧？”

“闭嘴！”

文以堔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吼了起来。

“该闭嘴的人是你吧！”

这次我没有继续隐忍，而是反击了回去。被我一声怒吼吓到的文以堔愣了愣，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下属将宁霁拉走。

但我岂能让他如意？

“滚开！”

我推开面前的西装男人，然后拉住宁霁的手。

“就你这样还配做宁霁的父亲？！别开玩笑了！”

“……”

“你从头到尾就只是在伤害她而已！你知道因为你愚蠢的想法让她受到了多少委屈吗？她在更衣室换衣服被人偷拍的照片甚至已经被人拿到外校去公然售卖，这也是你的计划吗？太令人作呕了！”

文以堔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但是我不会敬重他，因为他缺少了最起码的人伦道德，就连我都有想守护的人，他这么做又算得上是什么父亲呢？！

“我告诉你，你不配做她的父亲，你只是一个商人，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如果你守护不了她，就别妨碍别人保护她！”

我瞪着他，手中紧紧地抓着宁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