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对雨楠的了解或许和自己所认知的相去甚远时，我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或者说，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现在把这些告诉我，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我问道。墨琉不可能不知道她自己对于雨楠来说有多重要，而她选择不辞而别的做法显然已经伤害了雨楠，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难道是在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么？”

墨琉的语气和过去一样充斥着调侃的意味，但现在的我并没有心情和她胡侃。

“墨琉！”

“……看样子你生气了呢。嘛，不过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你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和我通话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

墨琉回答道，她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现在并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在那天突然离开吧？关于这件事的理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给出，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和解释。”

墨琉明白自己当初不辞而别的做法是不对的，但是她所给出的回答却让我难以接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和雨楠就应该被你抛弃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的声音变大了起来，像是在抒发某种正义感一般，我试图让自己占据道德的高地，然后对墨琉的做法做出批评，但是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却产生了一股恶心的厌恶感。

我在做什么啊……

我在心中对自己问道，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嗯，我知道我这么做会对她造成伤害，但是我更明白如果我继续呆在她的身边的话，她未来可能遇到的伤害会比这要大得多，你应该也能明白的吧？”

墨琉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我其实也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任何依附在别人身上的安全感都是无法被信任的，这种将自己的一切寄托于人的做法无疑是一种自我逃避的方式。

雨楠这么做了，因为在她的眼中墨琉便是能够一直给自己安全感的人。

“我不可能永远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她也不可能一直都躲在自己的伪装下，不说她要如何坦然的面对这个时间，光是在面对你这一点上她就要陷入无尽的焦虑里。”

“……”

“我当然能够继续竭尽所能的待在她的身边，但是我们都明白，这种状态是不可能长久的，所以我需要她改变，而这份改变的机遇就落在了你的身上。”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今天才刚刚知道雨楠的这件事的！如果要改变的她的话就应该由你来完成，而不是我。”

“我没有在开玩笑哦，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完成。”

墨琉的语气毋庸置疑，但我并不接受她的说法。

“可是……”

“我相信你！”

话一说完，墨琉便挂断了电话，只剩下还未回过神的我看着自己结束通话的手机。

又是这样。又是把问题抛给我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将手机扔到了床上，然后捂住了脑袋。

“可恶……”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

……

“吴桐……”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谁在呼唤我。

“吴桐！”

忽然变大的音量将我惊醒，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教室，而戴着眼镜的英语老师则是气势汹汹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们从下个学期开始就要进入高三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现象发生呢？！”

英语老师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我在他威严的眼神中站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四周的坏境。这里的确是教室没错，我也正在上英语课没有错，因为我还记得自己今天早上的的确确来了学校。

果然是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么。

理解了状况的我没有回答英语老师的质问，而是默默地站着，任由他继续鞭策。

“反正我把话说在这里了，你们如果想考上好的学校的话就脚踏实地的去学习，而不是到现在还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情坐在这里，我不希望等你们一年后才后悔莫及！”

在一段颇为标准的收尾后，英语老师终于完成了对我的鞭策，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回到了讲台继续授课，原本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也随之消散。

总而言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么。

“抱歉啊，我原本是想叫醒你的，但没有想到你会睡得这么死。”

下课后，周离颇为歉意地说道，而我则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通讯录。

“我又没有怪你。”

“你真的没有生气哦？”

“没有。”

我瞥了他一眼，得到回应的他咧嘴一笑。

“我想也是，你大人有大量，和我完全不一样呢~”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舔起来了？”

“您这是哪的话？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啦，你这个人平时除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外几乎都不会去管其他的事情，就算是有人当着你的面嘲讽你，你也不会生气的吧？”

越说越离谱了。

“你放心好了，你要是当着我的面嘲讽我，我一定会反击回去的。”

“……”

我打开通讯录，再三思索后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和雨楠说关于《单恋》的事情，如果要说的话还是等到我找到了足够好的理由之后再和她说吧。现在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对了，你昨天是干什么去了，居然敢在英语老师的课上睡觉，你小心期末考的时候被他抓小辫子！我之前就是因为在他的课堂上表现的不好所以才差点要在假期里补习的。”

大概是回想到了那段压力颇大的时光，周离的表情也变得微妙了起来。我当然知道这个家伙是在夸大其词，他差点被留下来补习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课堂上表现的如何，而完全是因为他的成绩不过关。

“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对我还是免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么？”

我找到了联系人里的另一个人，然后编辑起短信。

“别啊，你这话说的，咱们这么久的交情，我至于为了这点事情骗你么？”

“你是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骗我，但是你会为了一点安慰的话故意将小事情放大。”

将短信编辑好后，我将短信发了出去，然后站了起来。

“想不到我在你的眼里是这种人……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你去吃饭不？”

“吃吃吃！”

周离一改刚才的愁容，迅速站了起来，然后和我一起走出了教室。

午餐是在学校的饭堂里解决的，周离本身也不是那种会拘泥于某种小细节的人，在我提出午餐在饭堂吃后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而是颇为配合地和我一起走进了饭堂。

“你还别说，我已经有蛮久没有吃饭堂的饭菜了。”

周离感慨道，我忽然想起我和周离的确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他一起吃饭了，这个家伙平时除了在教室和我聊天之外就是跑到其他的地方去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看样子他应该是在实践他之前和我说过的‘伟大理想’。

“你以后真的想当记者吗？”

我看向周离，周离在听到我的话后睁大了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是啊，我不是说了，我要去当战地记者么？你别看不起我啊，我是真的有这个想法的哦。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我在收集情报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哦。”

周离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说的的确没有错，早就在之前在帮章程的委托中我就见识到了他收集情报的能力，若不是有周离在后面作为支持，我恐怕还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完成那个委托。顺带一提，他那时甚至还帮我伪造了请假的请假条。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到底是这么弄到那么多情报的呢？”

按照常理来说任何有时效性的情报都应该是有相对获取难度的，即使真的有人拥有情报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所拥有的情报分享给别人，而要获取这些情报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有人能够给出足够换取情报的酬劳。

周离笑了笑，然后喝了一口汤。

“啧，这学校饭堂的汤还是和以前一个样，跟刷锅水似的。”

他抬起头看向我，表情不复之前的戏谑。

“其实每个人想要获得的情报都是千奇百怪的，且不说我们到底能不能将所有的情报弄到手，光是要准备好别人愿意出售情报的东西就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但是我也很清楚，那也并非不可能，其代价就是我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观察去了解那些拥有情报的人的日常，而要做到在第一时间获取情报则是要布置出另一个更大的网，这个网注定是不好布置的，但是我知道我能做到，所以我做到了。”

我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