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的世界里，任何外在的东西都是证明其地位和身份的标志，上衣，裤子，鞋子，甚至是领带，这些有着不同阶层的物品能够清晰地从阶层上将不同层次的人分开来。

而此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中年男人很明显是属于大人阶层中靠上的那一层。

程亮的皮鞋踩在泊油路上，男人的西装很合身，即使是我这种外行也能够看出这是私人定制才有的气质。

“难道身为家长，带自己的孩子回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个头不高，但是身上却又一股子商业人士的气场，因为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志在必得的笑容。

“请问你是……”

“我是宁霁的父亲，我叫文以堔。”

宁霁的父亲？却姓文？

我微微皱起眉头，男人在看到我的表情后又补充了一句“宁霁是跟她妈妈在姓。”

我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宁霁，此时的宁霁依旧躲在雨心的身旁，我看了她一眼，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宁霁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啊大叔，我是宁霁的朋友，如果她没有说你是她的家长的话我是不会让她跟你走的。”

说着，我瞥向身旁的两名西装男。

“而且我并不认为一个合格的家长会让这种看起来就很可怕的人来带走自己的孩子。你说是吧？”

对方在听到我的话后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在他看来我一定非常失礼吧，至少我在他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了怒意。

“你说你是宁霁的朋友？”

宁霁的父亲并没有接过我的话，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当然。”

“你应该不是初中生了吧？”

“嗯，我现在在上高二。这和我是宁霁的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我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不善，尽管知道对方来意不纯，但我还是回答了他的话。

“当然有关系。我的女儿可是从小就在女子学校就读，她从来不会主动接触男生，就算接触也不会是和你这种普通人接触的。”

轻蔑？还是单纯的嘲讽？

我看着宁霁的父亲，却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坦然了下来，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会认识我这种平民阶级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事。理解了这一点的我冷笑了一声，然后回答：“不知道在您的眼中什么叫普通人，而什么又叫不普通的人呢？如果您的历史不太好我可以提醒您一句，大清已经亡了上百年了。”

宁霁的父亲挑了挑眉毛。

“如果我说错了的话我道歉，您也是一个生意人吧？或者说也是一个‘不普通’的人，您应该知道随便说出这种很容易给人带来歧义的话是十分不妥的才对，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您旗下的企业。”

“我不需要维护什么形象。”

他打断了我的话，然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小伙子，这个社会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在大人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我和你们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你们这些普通人和我这种上流人士之间的距离就是贵族和低贱的贫民的区别。”

没有丝毫的掩饰，宁霁的父亲几乎是在用一种报复性的口吻回答我的话。这是对我刚才失礼的发言的反击。

听到这里，我露出了笑容。宁霁的父亲看到我的笑容后皱了皱眉头。

“你笑什么？”

我看着他，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叔叔，我原本以为身为大人的你应该很清楚如何管理自己的风险，但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

我说着，然后从上衣的衬衫中拿出手机。手机是被我竖着放到衬衫口袋里的，手机的摄像头朝着前方，也就是说我已经把刚才的对话录了下来。

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获取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这是林墨竹教会我的道理。

“你在偷拍我？”

“不，准确的说我是在录像。现在不是有一种十分流行的时髦方式叫做户外摄影吗？像我这种普通人自然也赶着时髦跟风了呀，我想这应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还是说叔叔您这种上流人士对现在的流行文化不太了解呢？”

我微笑着看着对方，宁霁的父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躲在我身后的宁霁，忽然地，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宁霁的父亲说着摆了摆手，另外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得到示意后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轿车的另一旁，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看向雨心和宁霁。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我的话后雨心和宁霁显然并不想立刻答应，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回去。”

见两人还没有行动，我冷声命令道。这次宁霁和雨心没有继续坚持，两人点了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么。”

我看向宁霁的父亲，对方则是微微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那么好说话呢，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识时务。”

赞赏么？

不，只是单纯地在挖苦我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继续客气了。

“不，我不是识时务，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必要让宁霁知道，毕竟我也不认为您能够说出什么好话。”

“哈。”

宁霁的父亲露出了笑容，而我则是继续平静地看着他。

……

……

傍晚的街道晚风渐起，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深秋的夜色带着些许萧瑟。

我走在街道上，脚步漫渡，脑海里却在思索着宁霁父亲的话，但无论我怎么想也无法从他的话里找到任何像是父亲对女儿能够说出的话来。

“父女么……”

我轻叹了口气，然后习惯性地揉了揉脑袋。

待我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打开们，然后走进玄关，客厅的等还亮着，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回来么？

不，不对，如果没有回来的话灯是不会亮的吧。

我走进客厅，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雨心和宁霁两人，她们各自坐在客厅的一边，从彼此脸上的表情来看气氛似乎不太融洽。

“小哥哥，你回来了！”

我的出现打破了客厅里的平静，雨心和宁霁同时站了起来，雨心走到我的面前，而宁霁则是将手放在胸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啊，回来了。你们吃饭了吗？”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听到我的质问，雨心尴尬地笑了笑。果然还没有吃饭么。

“总而言之，先吃饭吧。其他的事情等吃了饭再说。”

说着我转身走向厨房，但我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然后看向宁霁。

“你没有什么忌口吧？”

之前虽然和宁霁一起吃过饭，但那餐饭是宁霁做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了宁霁。听到问题的宁霁微微一愣，然后腼腆地点了点头。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表现啊。这个家伙果然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么。

“是么。”

虽然看出了宁霁的不安，但我还是平静地回应道。

“小哥哥，我来帮你！”

见我走进厨房，雨心跟了上来，但是我并没有让她如愿，我伸出手摁住了她的小脑瓜。

“唔……”

“朋友到家里来做客的话身为主人的你要陪着对方才对吧？”

我看了一眼雨心身后的宁霁，听到这话的宁霁微微低下头。我不认为这个年纪的女孩能够沉稳到何种地步，更何况宁霁和雨心并非只是普通朋友，这一点从宁霁故意疏远雨心上就能够看出来。

不过她们始终还是太单纯了，大人世界里以牺牲自我来保护别人的自爆方式对她们来说还为时过早，而我也不想让她们去接触这种方式。

“嗯，是这样的呢。”

雨心领会般地点了点头。我淡然一笑，然后走进了厨房。

因为临时遇到了宁霁的父亲，原本打算去商场买晚餐的计划也没有来得及实施，所以晚餐很简单，吃过晚餐后雨心先行去浴室洗澡，而我和宁霁则是坐在客厅里。

“……”

我侧过头，看到了正要站起来的宁霁。

“要走了吗？”

我平静地看着宁霁，她点了点头。

“是么，我送送你吧。”

没有等宁霁的回答，我自顾自地站起来，宁霁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套上外套的我和宁霁走出了家门。

“这样真的好吗？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我平静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那个孩子在担心你吧？”

“这种话难道不是应该在我离开之前说么？”

宁霁好奇地看着我，我瞥了她一眼。

“我刚才忘了。”

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丝毫没有为自己不合理的做法感到不妥。

“而且就算我刚才说了你也不会留下来的吧。”

“嗯。”

在坦然这一点上宁霁倒是十分利落，至少在我看来她远比同龄女生要更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事情。

至少从理性层次上来说，她的做法并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