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6.

故事因何而起？因为缘？因为巧合？因为命运？

依我看，故事，不过是人与人的集合，人多了，故事也就来了。

已经三点多了，我还没合眼，Tina的睡眠很不稳，又经常蹬被子，我还害怕着不知道在哪里的女仆长，根本不敢睡。

蹬被子是不分国籍地域的么，我看着Tina微微蹙着的眉头，她的小腿踹开被子，让整条腿都露在外面，在微弱光亮下显得无比白净通透……也是，她本来就是白种人嘛，而且在白种人中似乎也是显白的那种，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肤色优势”？

要是让她这样把腿伸在外面，早上感冒是妥妥的，我思索，但重新盖上被子又会热着孩子，蹬被子不就是因为嫌热吗。

那穿个袜子吧，我记得鸢把袜子放在她衣柜左下角……Tina都初中了，应该穿得上鸢的衣服吧？她们俩的身高差不太多来着。

唔，得先松开Tina的手才行呢，我试了试，这孩子抓着我的胳膊，手指根本掰不动，像是焊上去一样。

太不科学了吧，又不是502胶，我还不敢用力，把Tina弄醒的话，那我哄了快一个小时的成果就得重新来一次了。

唉，也不是不能理解Tina的行为，一个人在深夜哭泣，希望我陪着她，抓住我的手不松开，久久才入睡，这些都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听Tina把情况都说了，她姐姐身上曾经发生过的，还有她受到过姐姐的照顾，从姐姐身上得到的力量，想为姐姐做些什么的渴望……是我之前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小孩子的任性？那只是大人先入为主不公平的评判罢了。

现在期待被交到了我手上，故事都听到这儿了，我总不能装作没听到吧？那Tina对我该有多失望？

追逐理想的Yuna，还有固执梦想的Tina，她们的做法虽然不同，本质却是相似的，不想认输，不想屈服于现实，朝着认定的那个方向，一直跑一直跑。

只是想法分歧，大人和孩子之间的想法总是很难合到一起，孩子喜欢抓着什么就不松手，而已经吃尽苦头的Yuna，选择了换个相似的梦想……一条不同，却有着相似背影的道路。

“不是对错判断的事件，要让我怎么解决啊。”我给Tina掖好被子，她的两只手都抓着我的胳膊，属于我稍微一动被子就会从肩膀滑下的姿势，我只能多费点心。

我擅长解决的问题都是关于对错善恶正反抉择的，使用名为“理性”的武器，做出正确的判断就好，不用考虑人际感情，因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哪怕面对的是夕或者鸢我也会这么选。

但这种硬币两面的问题……我第一次遇见，不敢随便就下定论。

“姐……姐……”睡梦中Tina呢喃，我感到手臂传来的力度松开不少。

这是睡熟了吧，无意识的状态，自然不可能长时间保持高强度的抓取力道。

“好好睡吧，我去找双袜子给你穿。”轻声说道，我慢慢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挪开，然后把Tina的小手塞回被子里。

虽然这么说会有点奇怪，但发自心底，被Tina依靠的感觉蛮好。

孩子还未成熟的身体处处透着青涩，小手握着你的手腕，肉嘟嘟的，早已不再冰冷，被抓住的感觉，像是贴着温度正好的暖水袋。

整个人依偎在你身边，发丝铺满枕头，悄悄舀起一捧，金发即使是在昏暗环境中也是那么夺目，多少女孩会羡慕这一头金发，淡淡的香氛味道，我学着给柚梳理头发的样子，指尖划过，直到额头。

待她睡醒睁开眼睛，湖蓝色的眼睛，会是怎样的震撼人心？我不知道，我还没见过，但类似的场景，我有过体验。

那是猎户座流星雨降落的晚上，我和夕终于找回了遗失的那份回忆，在西山山顶，搭起帐篷，聊天聊到困倦，夕就睡着了。

然后我候在她身边，大晚上在山顶，多少还是有些危险，我和今晚一样，不敢睡。

等到夕大约五点多醒来，混合着第一缕阳光，我看到了迄今为止夕最美的样子。

嗯，虽然夕穿着裙子在我面前毫不顾忌脱下裤袜的样子也很诱人，但我不是那种眼光肤浅的男生，女孩最美的时候永远是这种充满艺术感充满浪漫情调的时刻。

单手撑起身体，夕揉着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她还没睡醒。

“游？你没睡吗？”

长长的睫毛闪闪，夕终于放下揉眼睛的手，她呆萌地面朝我。

睁开了眼睛。

这个瞬间，夕的眸子被点亮的瞬间，我想我会珍藏在心里，一辈子。

“只为了你这双漂亮的蓝眼睛，哥哥也会帮你的。”

我向Tina保证，知道她现在听不见，但我自己清楚，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呼呼，去鸢的房间找双袜子吧。”我站起身。

今天真漫长啊，发生了好多事，打开门，我感慨。

不过也就是暂时的，Tina过几天就要回去，她们开学的时候，这边寒假刚刚开始，毕竟两边放长假的时间是错开的。

柚和夕会专心于集训，雨学姐也得忙着工作，至于Yuna就更不用提了，我们有寒假她一个社会人可没有。

就连春也要忙于打理店里生意，寒假正是甜品店生意火热的时候，不管是冬日想要来杯热饮暖暖身子的年轻人，还是各种公司家庭聚会生日时需要一块甜到心底的蛋糕，假期的春总是很忙。

所以很快，喧嚣热闹的日子就会回到清淡的普通日常，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其实并不经常。

在农历春节来临之前，我身边还闲着的只剩下……鸢和女仆长，真不是能让人愉快的消息。

鸢挺好，回国摇身一变小富婆的鸢我肯定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女仆长……她手上的枪一日不被没收，我这心里就一日不能安稳。

再议，再议，堆在我身上的事够多了，按照重要顺序一件件来。

轻手轻脚，我拧开了鸢房间的门把手。

好像不太好，男生半夜闯进女生房间，报警会被直接送进局子的，直接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但对象是鸢，这事就不那么单纯了。

要知道，鸢曾经有过无视我意愿强行和我挤被窝的斑劣事迹，那是今年年初在老家的事，我的小心灵那时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所以，比起这个，我跑来给Tina找件衣服穿根本不算什么。

你说缘？不不不，现在的鸢是两个人的结合，锅得好好背着，不管是鸢还是缘，我可是很记仇的哦。

吐槽归吐槽，我没忘记看看鸢的睡相，很不雅，看来回美利坚一趟也没能让鸢变得有多么淑女，这四仰八叉的姿势，还是趴着的，我服气。

点开小灯，我需要一点灯光，嗯，衣柜，左下角的抽屉……

呃，原来袜子和内衣可以放在一个抽屉啊，长见识了……我不盯着鸢你就这么毛糙啊！17岁的女孩子，能不能讲究一点？女仆长呢，呼叫女仆长，你家大小姐的收纳艺术，你不说教一下吗？

……算了，明天找个机会和鸢说一下吧，就算是洗净的，袜子内衣也应该分开放才对。

得是能把小腿全都遮住的袜子才行呢，我挑了一双白色过膝，从封口袋子里拿出来，鸢好像不太喜欢打扮得像是小女孩，她的装束走甜美风没错，但是那种“长大的”甜美，故意扎个双马尾跑来问我可不可爱，大概都是这种情况。

所以白色过膝袜什么的，鸢甚至没有带在行李里，一直搁在这儿，我上次来打扫房间就发现了。

可惜，鸢的头发只到肩膀，双马尾不够可爱，所以我建议鸢扎成团子头，哪吒同款。

“男生不是都喜欢双马尾吗？”

“胡扯，萝莉控还差不多，不要随便就定义我们男生啊。”

“嘁，游是觉得夕的双马尾更好吧，长至腰间的头发……唔唔唔，从今天起我也要留长发！”鸢自我说服了一通，蹬蹬蹬跑回自己班级了。

这是今天……昨天课间发生的事。

“借用你袜子一下，别小气哈。”

回到Tina的床边，我在床尾坐下。

袜口找到，OK，两根拇指撑住，沿着折痕往上翻，直到指尖触及袜子最底部的那一条缝合线。

虽然直接套上去也行，但那得是人醒着的时候，给女孩子穿衣服的经验，我是从幽身上学到的，这样穿最标准，速度也是最快的。

手背贴了下Tina的小脚，有点冰，不过触感很好，孩子嘛，年轻就是有着让大人望尘莫及的娇嫩肌肤。

撑开袜子，和Tina的小脚对齐，拇指背擦过Tina的脚背，我慢慢把袜子往上拉，丝袜的好处就是弹性足够，可以不用太过追究尺码真是太好了。

一直拉到膝盖上端，我松开袜口，调整一下上端较紧的部分，这是为了防止袜子从腿上滑落，但太紧会很不舒服，所以得让各部分均匀。

另一只腿也一样，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依靠着暖气和袜子，Tina应该是不会感冒了。

望着Tina的睡颜，孩子的睡脸恬静美好，让人的心里只有被净化的舒适感觉，我忍不住，挠了挠Tina的脸蛋。

“抱歉呢，Tina，哥哥想到办法了，但现在的条件还不够，只能拜托你，再等一段时间，夏天的时候，我答应你，你一定能帮你的姐姐实现梦想。”

歌唱，或者守望歌唱的梦想，都能实现。

“所以，你能相信哥哥吗？”

……

“你的诺言，拥有足够的重量吗，少年？”

森看着游的背影，低声说道。

“你的这份郑重，我就姑且相信一次……”

（这章的一些描写……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