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2.

我叫柚，是天雪市第六中学的准高一学生。

和班里大多数同学不同，我选择了到另一座城市读高中。

诸多不便，远离家乡什么的不必多说，和爸爸妈妈分开，和要好的同学分开，来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而这座高中甚至都没有宿舍……

虽说天雪市有姑姑家，但这意味着我的高中三年就要和那个我一直不太喜欢的“哥哥”住在一起。

为什么不太喜欢他，很简单的原因，因为妈妈总是把他拿来和我比较。

在他们大人的眼中，哥哥就是成绩优秀行为规范不用家长操心的完美好孩子，而我则是反面，有点笨有点愣，成绩不太好还经常和爸爸妈妈顶嘴。

什么嘛，既然哥哥那么好，那你们为什么不生一个哥哥啊，只能说是你们自己不行了，我经常这么想。

但也只能想一想，就算自己想破罐子破摔，但妹妹还看着自己呢。

这个小天使是自己的心肝啊，自从她喊出那声“姐姐”之后，自己的心就被她抓去了，但凡做什么事都要想清楚这些事是不是可能对妹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可不希望妹妹将来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姐姐而不好好学习，成为问题少女什么的。

所以只能努力了，放弃假期，放弃和同学出去玩的各种机会，在家里闷头啃着那些卷子和补习资料，或者大热天的打着伞去上乱七八糟的补习班。

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吧，虽然不是什么尖子生，但总归能在班里的“红色死亡名单”上占据一席之位了。

“如果你的成绩能再上一个台阶的话，学校可以推荐你去天雪市的学校读高中。”初三前夕，班主任找了我谈话。

心里一动，如果是天雪市的高中话，有没有可能是……

我想起了暑期才参加的，那个讨人厌哥哥的升学宴。

即使是考高中，这年头办升学宴的也不少，我心里还挺鄙视这种“铺张浪费”行为的。

什么嘛，升个高中也要请来司仪，邀请亲戚朋友，摆个十几桌甚至几十桌？

那考上大学岂不是得把电视台也弄来，还有写手出版社什么的出本纪实小说？

当我带着对这位哥哥的偏见走进酒店的时候，我还是很自信的。

毕竟我从来没认为自己真的比他差劲，我也是学校有名的长得好看又成绩好的完美女生呀。

我甚至还想着他来到自己这桌的时候怼他两句，凭借女生青春期优势的成熟让他露出窘态什么的。

“大家好，我是游，今天各位亲朋好友能来，我感到不胜荣幸。”

“毕竟只是高中，路还很长，不方便提前就吹牛，大家还是饶了我吧，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才来主持的。”

“那个，没什么别的可说，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小小的宴会厅，简单的装饰，和我印象中那种音乐镇翻天，到处是气球和小孩子的宴席似乎不太一样。

主持人居然就是他自己，还附带表演节目的，听着他其实不太好听的嗓音认真唱着那首很不合气氛的《一路向北》，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还好爸爸妈妈没注意我的失礼行为，只有妹妹幽扭头看着我，“姐姐？”

“没事。”扶着幽的肩膀，我继续看着。

“咳咳，唱的不好，大家多包涵多包涵。”

“那么，游同学的高中升学宴，现在开……这都是什么词啊，老爸你能给我一份好一点的台本吗？”

“……我很高兴，考上了心仪的高中，毕竟不是义务教育的范畴，考高中怎么说也还是有难度的。”扔掉了那张A4纸，他索性自己即兴发挥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这也是新旅程的开端，希望自己能在高中的新生活里有更大的进步。”

“最后，老爸老妈，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我这个不太听话的孩子让你们费心了。”走到台下，给了姑姑和姑父一个大大的拥抱。

掌声，我看着台上那个大大方方的男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高兴。

怎么回事呢，我应该是不喜欢他的，作为“压迫阶级”的他，自己没有道理因为他的成功而开心。

但心里就是有些小激动，好像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面对那么多的人主持，坦然地说出“谢谢”，自己也得到了些许满足。

他笑了，所以你的世界也笑了。

或许，自己早就向着他的方向改变了。

“你看看你哥哥，你再看看你，你就没有——”妈妈的唠叨如期而至，自己一点都不惊讶。

“我要考哥哥的学校。”从哪里迸发出的勇气，我打断了妈妈的话，并且这样宣誓。

妈妈那惊讶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着。

当然还有幽佩服和骄傲的动作，“自己的姐姐果然是最棒的。”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不过整个宴会他居然都没有来自己这桌，只是在那边和什么女生聊着，我还是挺失落的。

……

“老师，我要去六中。”我拿着年级前十的成绩条子去找班主任，气势绝对是我十五岁以来最足的一次。

“六中？一中不是更好吗？而且六中是走读制，你在天雪市有亲戚吗？”班主任不解地问。

“嗯，我哥哥在那里。”我攥了攥拳，“那是我的目标。”

“是吗，看来你哥哥很优秀呢。”班主任很理解我的想法，“行吧，不过中考的成绩你要在全省排到名次，我只能帮你申请个名额，至于录取资格，你还要自己努力。”

“没问题的。”

青春期的人总是难以捉摸，因为什么虚无缥缈的理由而拼上自己仅剩的一切，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那段日子真的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我真的不太想再回忆一次，疯狂复习，只为了其实自己并不擅长的学习，那份成绩单上更好的名次。

见鬼，我都要弄不清自己的感情了，我究竟是讨厌那个哥哥，还是喜欢他。

要是真的考进了六中，我又要怎么面对他呢？

是狠狠地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比他差，还是谢谢他一直是自己向前的亮光？

我带着这样的困惑，走进了中考考场，又走出了中考考场。

还好，学习终究是世界上努力与成果最成正比的一件事，我成功拿到了那份自己想要的成绩，甚至连一中的老师也打来电话询问我有没有填报他们学校的意向。

我拒绝了，在志愿上我也只填了那一所学校。

“暑期，你想去的话就一个人先去吧，你哥哥应该也放假了。”

于是？于是我乘上了前往天雪市的车，身边坐着幽，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都没有送我。

并不失落，因为我终于要和哥哥正面接触了，之前我们只有一段几年前在过年时的短暂对话。

所以我还挺期待的。

姑姑很热情接待了我和幽，并且把哥哥喊回了家。

可是，这个哥哥，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