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0.

“哥哥还记得小时候吗？就是幽刚出生没多久那时。”餐桌上，柚坐在对面，一边帮幽戴好餐巾，一边说道。

海鲜自助，总觉得带着三个女孩子跑去吃什么都不太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这种安静一点的餐厅比较好，鸢喜欢的甜食和幽感兴趣的小零食都有，而且还能吃到挺多平时蛮难见到的品种。

马卡龙、提拉米苏、萨芭雍、沙架、舒芙蕾……要不是鸢平时很喜欢很喜欢甜品，这些精致小巧一看就很贵的玩意我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

好吧，看着鸢将这些小东西一个个小心翼翼放进盘子里，我也忍不住拿起两个尝了两个。

和平常甜品店的那些区别还是挺大的，总算是能见到能塌下去的舒芙蕾，还有吃起来不是那么腻的马卡龙了……它一个人收四百多还是有点道理的啊。

我对甜品的理解还局限在生日蛋糕和巧克力慕斯上，一边土狗般挑着蛋糕上的樱桃和草莓吃，一边回答。

“记得啊，那是我第一次去你家嘛。”

“可哥哥把我忘了。”

“那是我一时没想起来……”坐在身边的鸢正在和她热爱的甜品奋战，似乎对我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可你记得幽。”

“孩子嘛，再说那时候你也没怎么和我说过话，所以就记得哭闹的幽啦。”

“我哪里哭闹了？”幽还带着手套在啃鸡腿，听到了有关她的话题，抬起小脑袋问。

“没有没有，幽一直是最乖的啦。”柚赶紧摸摸她的头，让她安心吃饭。

“我可是一直记得哥哥呢。”柚看起来对吃饭不是那么上心，随意地盛了一碗奶油蘑菇汤，有一勺没一勺舀着。

“舅妈天天念叨，你一定恨不得几口吃了我吧。”我还在和那块西冷牛排搏斗，因为左找右找都没找到筷子，所以只好拿起我用起来很滑稽的刀叉，“右手拿刀还是左手来着？”

“没关系啦。”柚看着我笨拙的样子，没忍住笑出来，“这都不是什么规定，没人会在意你是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的，说起来你就不能要份‘well done’的牛排吗？全熟的更好吃你不觉得吗？”

“呃，难得来一次，男生总是想着拽一点嘛。”我老老实实认怂，“我可是代表这个年纪最正常的男生。”

“能自己说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柚打开桌子上锅子的开关，“别看我这样，我还挺经常来这种地方的。”

“是舅妈的工作吗？”

“嗯，她们公司的聚餐经常搞这种形式。”熟练地将食材放进去，“我们几个挺搞笑的，来吃海鲜，却盯着甜点和熟食，最后还要弄熟的。”

“口味嘛，我倒是不挑食，不过自助餐又不是追求吃回价，吃得开心不就好了。”

鸢拉了拉我：“我要吃那个甜虾。”

“得嘞，小的给您拿。”

“说起来哥哥你和嫂子怎么认识的？”我刚把新一拨的食物端过来，柚有意无意问道。

“那个，缘分，都是缘分。”我剥着虾，觉得这个问题还是鸢来回答比较好。

“缘分？”柚望向鸢。

“我和他是小学同学，三年级那个暑假，我们成了恋人。”鸢端走装着我拨好虾的盘子，简单地回答。

“三年级？”

糟了，虽说是让柚帮忙，但这些“陈年往事”和“恩怨纠葛”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柚。

按照她的观念，小学就乱搞男女关系，大概是不能被容忍的吧。

“那是开始，不算是正式的，只能说是一个线头。”

“不是正式的？”

“这……”我总不能进一步解释说那是鸢的另一个人格，这已经算是鸢的个人隐私了，说之前必须征得她的同意的。

鸢没什么反应。

“小孩子嘛，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你应该能理解吧？”我使劲给柚使眼色，希望她能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

“好吧，不过我听说哥哥之前也是有女朋友的，嫂子是怎么让那个女生退缩的？”柚从摩天轮下来后明显要积极许多，这是我高兴的，不过我绝想不到她会知道这些……致命的信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

“姑姑告诉我的啊，怎么了？”

我的天，老妈您真的是那啥一样的队友……

鸢的动作停了下来，我赶紧站起身。

那眼神，不对劲，失去了仅剩的一点光彩，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个，这是钥匙，等会你带着幽先回家吧，我陪鸢散散步。”将钥匙交给不知所措的柚，我拉着快要爆发的鸢离开了餐厅。

我这还没吃什么就出来了，突然心疼我的钱包……

“你干什么？”挣脱开我的手，但已经是在街道旁了，密密麻麻的车流经过，黄色的路灯照出我和鸢的影子，被风吹着突然有点冷。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吃什么你就把我拉出来了，你要干什么？”

“……行了，这里只有我，不用那种态度，你想说什么做什么，你知道，你骗不过我的。”

鸢方才还强硬的口气软了下来：“我清楚的。”

“嗯？”

“你让你那个妹妹帮忙了对吧，想刺激我，和上次一样，是吗？”

这我倒是才反应过来，鸢骗不过我，我自然也骗不过她。

“你们女生一个两个这方面还真是敏锐的可怕啊。”

“看出来挺容易的，你妹妹一开始还有点抵触你，但又故意做出亲近的动作，那声‘哥哥’听起来也别扭极了。”

“有人喊已经不错了……”

“所以别再这么做了，这是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来承担就好，游不要再想着改变什么了，我没事的。”

“你在说什么，我早就不为那件事——”

“可柚刚才谈起时，你的反应比我还要大。”

“我是想着——”

“别这样，你在逼迫自己原谅我，这样的事是没法什么都不做就被遗忘的，”鸢戚戚然笑，“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有很多小细节的，游你可能都没注意，但我在意的是这些。”

“你看我分明知道你的心思，却完全没反应，因为我知道这都是刻意而为的，而更重要的其实是其他的东西，比如你在放风筝时拉住了柚的手，比如你在小船上会放心的让幽躺在你身边，比如你在摩天轮上会对着柚自然而然地微笑，而都不是对我。”鸢的眼神很悲凉，“你在排斥我，你知道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太不自然了，每一个动作都能猜到你的心思，为了这一步而做这一步。”

“鸢……”

“这是我自己犯的错，和游没有关系的，”鸢缓缓后退，“今天谢谢游了。”

“在我想到真正的补救措施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再见。”

看着鸢消失在黑暗中，我的脚步却迟迟迈不出去。

因为我无法反驳。

我终于确信了，鸢今天答应和我一起的原因，以及结果。

这个夏天，意外的不好过啊，抬头看星星，想找到最著名的“夏季大三角”。

城市的夜空，哪来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