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7.
“这样可以吗？”游站在夕面前，还不是很冷的天气，他们俩却换上了大衣围巾袄子这样的冬装。
天雪六中庆一中六十年校庆特别节目，《红尘别》，今天开始了排练。
春的动作很迅速，前天答应了要制作微型纪录片的部分，今天傍晚就发来了初稿。
“完成度相当高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视频先有字幕再来配音。”岚拖着进度条，“夕，你是找的谁啊？偶尔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其实岚和春见过的，不管是病房还是庆祝游出院的Party，她们都打过照面，只是岚还不了解春，要是她看过春发在网上的视频就能理解春在这方面的天赋。
天才，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先放到一边，配音的呢，带他去学校播音室录音，小爱，这个任务交给你行吗？”夕在那边调整围巾的松紧，纯白的大白围巾，还是游当初送她的那条。
楚非常委屈的样子，他被喊来纯粹是卖苦力，而且还是被曾经的同桌卖掉的，这让他颇为郁闷。
“没事啦，庆功宴上肯定有你。”游拍拍他的肩膀，这位很久很久没出场的老友今天能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游，这么多女生，你平时是怎么应付的？”楚哭丧着脸。
“……为什么问这个？”
“教教我啊，我快疯了。”
难道自己的好友遭遇了“桃花劫”？游还在猜想，楚已经被爱拖出学生会室，所以没能问到具体情况。
目送，伟大的工作身后总是有人在默默奉献，但我们都会记住你的！游很正经地敬了个礼。
“来啦，别装模作样了，推荐他的不就是你这位好友吗？”夕倒是很熟悉楚，先前修学旅行她还因为和游的关系若即若即被楚调侃过，所以印象深刻。
“我说，服装……朝，你姐姐她还真是厉害啊，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游伸展手臂，他现在一身针织毛衣和衬衫，却滑稽地在外面披着一件破旧的袄子，活脱脱一个穷学生的模样，只有校服一身像样的衣服，而故事发生在冬天，光靠这两件显然又没法御寒。
虽然朝坑过他们俩不少次，但这次，她还是相当靠谱的，所有演出的服装和备用服装都在今天中午送到了学生会室，连做旧的部分都考虑到了，果然专业还是专业。
“姐姐还是很好求的，半个月的午餐她就心满意足了……”夕微笑。
上次和姐姐大吵一架，之后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这次夕主动低头请求，让朝喜出望外，别说什么出差在外还要去山区拍外景，衣服也是连夜把图纸发给了她最熟悉的厂子，效率奇高。
“我是弄不太懂你们姐妹的神奇关系……上次还一起玩的狼人杀来着？”
“我只希望她现在赶紧找个男朋友，我就可以少听无数唠叨了，”夕抿抿嘴唇，她刚涂的唇膏，这样嘴唇看上去会有更有质感，“来吧，我的男主角。”
不要用那种容易引起误解的话啊，游笑笑，他也走到学生会室中央。
桌子搬到了一边，现在学生会室空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幕布和场景布置。
“那我试着拍了，你们可以加入自由发挥，然后我们对照视频再改进。”岚挥挥手，那是ACTION的意思。
第一幕，学校分别，第一次排演，开始。
“在这儿！”夕跳着，活泼青春少女的形象展露无疑。
云南，昆明，飘着雪，难得的景致，不过在室内是用纸片代替的。
“考得怎么样？”游问。
“嘿嘿，社会学第一，我达成目标了哦~”
夕笑起来真的很甜，而且这还不是她最甜的时候，毕竟这还是演戏，偶尔才会有的，发自心底的笑容，夕在学校那无人能敌的人气就来源于此。
“不要达成目标就沾沾自喜啊，再努力一点如何？”轻轻敲了敲夕的头，游觉得既然可以自由发挥，不如让内容更贴近日常一些，大家看到会高兴的内容。
“奖励呢，我要奖励！”夕伸出手，看着游。
“好吧，给你，阿嬷今年做的糖桂花，留给你的。”
让夕没想到的是，游真的从他身上的小包里摸出一罐糖桂花。
哎，这里不是用道具代替吗？
“好香……”
之前探病做的桂花糕，觉得味道挺好的，游第二天就把家里剩下的干桂花都腌了，他写的剧本会有桂花也是这个原因。
“我们，我们边走边说吧。”
夕小心收好罐子，她不知道小清，也不知道小清妈妈的事，自然也不知道游每天去医院，带着甜品和小装饰探病的事。
对她来说，这罐糖桂花是游送她的礼物，珍贵的礼物，游手制的甜点，平时不容易吃到。
“真冷呢。”夕捏着围巾，为了模拟气温，现在学生会室的窗户大开，秋风灌进来，确实有点冷。
“嗯，明明是云南，今年居然下雪了。”游踢踏着地面，那儿没有雪，只有雪水和泥土混合后的泥浆。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学校里现在闲言碎语也越来越多了，念书都没有以前清静了。”夕自然地给游围上半边围巾，他们设定上是已经了然彼此心意的情侣，这点亲昵是必要的。
“我想，我们能不能也出一些力呢？”游停住，他看着不远处的墙壁，上面的宣传画，征召翻译官入军，加入远征军，协助英军进入滇西和缅甸作战。
夕稍微颤抖了两下，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上面只要求四年级的学生入伍啊，你才三年级……为什么？”
“哪怕是去做志愿者也是好的，我不想在这儿了，国家的命运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而我们只躲在后方，明明有能力，却高高挂起，我不能忍受。”
他们已经快进入角色了，游在写剧本的时候女主角本来就参考了夕的性格，身体弱，倔强，坚强，相信爱和奇迹，所以夕演起来如鱼得水般贴合，她不用演戏，用平时她的态度说出那些话就好。
“真的……非要去吗？”
“嗯，家里人也很支持我，今天，就想把这些话和你说，我就能放心到前线去了。”
这一次，你也是选择了，以爱，以拯救的名义，把我丢到了一边吗？
夕看着表情决绝的游，她明明已经是赢家了，但还是感到无比的不甘心。
别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只看着我一个人，不行吗？
哪怕是演戏，也不能让我满足一次吗？
“我不让你走。”抱住了游，夕把头抵在他的胸前。
这是剧里没有的内容，游懵了。
“别这样，任性，不是你的性格，对么。”
不，任性就是我的性格，夕不愿意松手，她在遇到游之前有多任性有多难办，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那在你走之前，让我再多抱一会。”
游没法拒绝，这样的舞台效果反倒比他原本设计的离别场景要好了。
夕默默感受从衣物传过来的，实际没有但心里能感受到的温暖，回忆。
还记得当时听说自己有一位婚约者，自己在家里是怎么和爸爸妈妈吵的。
“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我喜欢谁，我要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
“去见一面而已，没有人要说你非得和那个男生在一起。”爸爸很耐心地劝说。
“你们只是想把我推出去吧！我知道，姐姐没有你们想的你们听话，你们就打算把我变成完全由你们规划的乖乖女，婚约，然后是大学，接着是职业，结婚，你们都定好了对不对？”她把那些，藏在心里的话都吼了出来，以平时懦弱又说话轻声细语的夕，是绝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
“……或许，你和他见了面，你的人生才不会被我们定义，你说呢？”爸爸沉默了很久，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让他省心的，这位生意上得意的中年男人也很无奈。
“为什么？他不是你们找来的吗？”
“不，我现在甚至连一张他的现照都没法拿给你看，过去十年了，如果你要看小时候的那个男孩子，我这儿倒是还有一张照片，”爸爸从钱包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会去回绝，但你追求的，自由不可预测的生活，没准真的会从这里开始。”
看着照片上那个故作帅气的小男孩，夕心里动了动。
“只见一面，我是不会答应的，婚约这种东西……”
……
两三分钟过去了。
整个学生会室的大家都看着他们俩，夕抱得很熟练，游的动作也没什么僵硬，这两个人绝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
看来奇怪的传言又要传开了。
“夕，夕，摄像机已经没再工作了。”游拍拍夕的后背，这姐姐抱上瘾了，根本不肯松手。
“游，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吗，差不多也是今天的日期。”夕小声，用只能游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游颤了颤，那是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
“我不会让你走的。”夕在游的耳边，呼气如兰。
“效果还行，但后面怎么回事？到时候在台上你们可别这么整，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不动了？”岚回放着刚才的场景，很不错，要是能按照剧本发展就更好了。
“哎，自由发挥，没事啦，下次会把控时间的。”夕蹦蹦跳过来，她打开罐子，用手指蘸了点糖桂花丢进嘴巴。
属于秋天的甜呢，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