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烟雾笼罩，柚挥舞着手臂想驱散眼前的模糊，但手却不听使唤。

“这是回忆，你没法对它施加什么影响。”曦的声音传来，解释了她的疑惑。

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手部传来凉凉的感觉，原来是木质的栏杆，耳边传来水声，自己应该是站在什么桥上。

桥下是潺潺的河水，水很清，天很蓝，都通透的映照在水面上。

这里是，哪里？

“天雪市，2017年的天雪市。”

“什么什么？”柚在心底大声呼喊，想要曦出来回答更多的一些问题，可曦说完这句话就不再搭理她了。

“你来了啊。”视线往前转，陌生的男生出现在眼前，朝着她，温柔地笑。

“嗯，不是说好十点集合的嘛。”嘴巴自然也不受控制说出了话，柚反应过来了，她不过是在看一场沉浸式的电影，视角是曾经的曦。

“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什么？”

“没什么啦，对了，给你。”男生递给曦……不对，现在来看应该是递给自己吧。

温热的豆浆，还有同样温热的围巾。

“这是？”

“毕竟是冬天嘛，还是喝点热的比较好。”

“我……”犹豫着，柚对自己的矜持保持理解，毕竟是女生，面对男生的好意还是要长个心眼，万一被人误会怎么办？

“没事啦，再说我们不是恋人吗，我怎么说也是男生，照顾一下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噗——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就是恋人了？

“好吧，谢谢你。”老老实实接过围巾绕上脖子，捧起豆浆，鼻尖红红的。

“那个，你今天很好看……我都在说些什么啊，太傻了吧。”

纯白的针织罩衫，外面套了一件红色的大衣，下身是和罩衫配套的短裙，还有白色的裤袜，头发整整齐齐梳着，甚至化了些许淡妆……男生的提醒让柚注意到自己的打扮，超好看的有没有，也难怪他挠着脸就算不熟练也要说出来。

笨拙的，夸奖，也很腼腆，很真实。

真是的，原来是约会啊，看来是自己的理解有问题。柚将先入为主的观点全都抛到一边，她决定好好地当一次观众，既然这是曦的回忆。

那个时代，会是怎样的呢，那个时候的爱情，又会是怎样的呢？

“我自己挑的，还不错吧。”

“嗯……平时在学校里都只见得到你穿牛仔裤或者运动装的，没想到……”

“我好歹也是女孩子耶，你这么说很失礼好不好。”

“抱歉抱歉，太惊艳，我有点看呆了。”双手合十，男生道歉。

“呼，穿衣打扮什么的差别就那么大吗？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也是盛装吗，好像那时候你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那套蓬蓬的裙子吗……那个有点小孩子气，所以没觉得。”

“什么？”

“走啦走啦，今天不是美好的一天吗，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细节上。”男生不理会打到他身上的小拳拳，推着她往前走。

呼出白色的水汽，果然是冬天，不过手心胸口都很暖和。

是围巾的原因吗？也许吧。

男生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美好的一天。

逛街，看电影，在每个小吃店门口驻足，到专卖店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东西可以入手，虽然没有牵着手，但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所有人都会传来艳羡的眼神，还有由心的祝福。

他们甚至花了一个多小时打车去了市郊的景点看了梅花，握着糖葫芦，她被满园绮丽的景色震到了。

和现在人工培育的速生花不同，一整个院子只有梅花，不会出现满园争艳的奇景，也没有各自奇异的香气，它们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绽放。

但就是比柚见过无数次的中央公园美得多，好像附带着什么魔力，散发着吸引人的光辉。

“因为它们都在拼命开着啊。”男生从自己手上拿过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所有生命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用尽全力活下去的意志啊。”

“游……”他原来叫游么，柚静静地听。

“所以别烦恼啦，站在原地不是夕的风格，什么都不管只往前冲，哪怕是头破血流，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

“嗯……”

曦和这个游是有什么矛盾吗？看起来这个叫游的男生似乎很关切曦。

“走吧，我们回去。”

“嗯。”

再回到市区，吃饭，到电玩城疯了好一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到了。”

车稳稳地停在他们早上集合的小河边，跨过这座桥，对面就是自己的家。

“那么，游，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这句话格外寒冷。

“唰”的一声，灯黑了。

……

“你醒啦？”

恢复意识的时候，柚发现已经是在研究所了，厚厚的玻璃幕墙外是黑下去的天空，还有隐隐约约能听到声音的小河。

“曦……你居然认得回来的路。”头有些痛，这种完全沉浸式的影像她也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我是机器人嘛，认路的机能还是有的。”曦给柚接了杯水，拉过椅子坐下，她知道柚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我高中，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

“为什么……你会重新想起来？”

“因为今天柚你带我去的中央公园，就是曾经天雪市，我的家。”

“被眼前的所见唤醒么……你后来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知道，我还想不起来这部分的记忆。”

“那个男生，他很好吗？”

“你说游吗？他当然很好啊，他是对我最好的男生，也是我最喜欢的男生，我和他的一直一直关系都很好……”

话没有说完，曦的表情逐渐扭曲，噪声和杂音从身体内部传出来，系统正在疯狂亮红灯，警戒声呼啸，整个研究所都被惊动了。

“糟了，系统崩溃，会强制自毁的！”柚惊得从椅子上蹦下来，从墙上内嵌的凹槽里抽出线路来接上。

“拜托，你可是我重要的课题样本，别就这么毁了啊……而且怎么回忆会触动系统崩溃呢？”

手忙脚乱，总算是在博士他们冲进来之前摆平了，亮着的红灯熄灭，刺耳的轰鸣声也停止，柚拔下接在曦脑袋上的线路，抹了一把汗。

曦躺在手术台上，平稳的呼吸，表情也不在狰狞，就像柚在岛上找到她一样，时间在她身上停下一般，窒息的美丽。

“还有，你的故事我还没听完呢，那个游和你，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解析吧，底层的数据总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干活干活，柚现在浑身都是干劲，之前弄博士论文答辩都没这么有动力。

也许是羡慕曦曾经拥有那么美好的恋情吧。

不像这个时代，机器给出的分数决定了两个人的合适程度，柚郁闷地从口袋里摸出通讯器，里面是爸爸发给自己的消息。

人家才不想结婚嘞，还是和没见过的男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