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坐在圆凳上托着下巴思索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按照天机阁提供给我的情报，杜阁老确实可以成为我这次行动的助力，因为不论是帮莫家报仇还是扶持嘉月成为南离的女皇，我们两个的目标是一致的。

但是一个在南离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从有一个穷小子一路做到内阁首辅的人，能够如此相信一个外来的身世不清不楚的江湖人士，甚至可以在我还没告诉他我的全盘计划之前，就表现出豁出性命帮我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呀，就是太依赖天机阁送来的情报了。】苏珝打了个哈欠，一边说着，一边百无聊赖的将系在衣服上的绒球甩来甩去。

“可是……”我刚想要反驳苏珝的话，一开口却又觉得嗓子眼儿上好像卡了个黑洞，把我所有想要说的话统统吸了进去。

苏珝说得没错，一直以来我都太依仗天机阁传来的有关天下世事的种种情报了。因为害怕自己出门会惹出什么事情，所以我就一直缩在门派里头，靠着天机阁传给我的各类情报来指定每一步的计划。

所以遇上现在这样事实情况和情报对不上的时候，我就会变得有些不安。

“你说得没错，如果不依赖的话，我可能早就撒手不管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苏珝认了个怂。

这么多世的轮回中，我可以放弃手上获得的绝世秘宝，可以不适用自己潜心创造的无上功法，甚至可以眼睁睁看着凌云谷沦落至今而不去横加干涉，但我始终放不下的就是天机阁这个情报组织。

让一个地下情报组织延续千年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树大招风，人心难测。任何事物从存在，再到繁荣，再到最后走向灭亡，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这么多年间，我曾经将天机阁打碎重组过，也曾为了保障自己说一不二的权威，跟一些野心勃勃地长老管事较过劲儿，同样也遇到过不承认我是阁主继承人的情况。

我本来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是对于天机阁的麻烦我从来都是咬着牙迎难而上，像溺水的人想要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就是因为我一直在害怕，如果自己失去了耳目，没有渠道获取足够的情报，我没有半天提前预判到这一世天道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我身边的人又会因为我受到什么牵连。

【人心可测，却也难测。】苏珝放下手上一直甩着玩儿的绳子，端正地做好，认真地看着我继续说道：【你可以利用天机阁得到这世间表面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但是人的行为并不能代表他的内心。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行为与内心并不能完全一致……”我回味着苏珝的话，自嘲地笑了笑又说道：“是啊，这一世生活的实在是太安逸了，安逸得我都快忘了，有时候人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更何况旁人呢。”

天机阁可以依据一个人的经历，性情，以及他的切身利益去预判一个人的行为和态度，但是人这种生物又真的太复杂了，做起事儿来有时候又不会完全取决于理智。

所以一个人往往就像是被千万丝线牵扯着的木偶，做一件事儿的时候，可能会被无数的因素左右着，连他自己可能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有当结果真的发生在眼前之后，回忆一下自己当时行事的态度，或许可以选出那条用力最大的线当做自己做事的行为动机。

可是实际上，人做一件事，从来都不是就只有一个原因。只是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复杂了，所以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理清。

“诶，算了算了，这些事情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庸人自扰了，杜阁老为什么这样帮我，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我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什么结果。”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给自己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有的没的的担忧最终下了个定论。

【这样就对了嘛，万事万物的发展光凭你分析怎么可能分析的完，从心便是，何必搞出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来。】苏珝满意地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我家崽崽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我在一旁点头应着，心里偷悄悄地骂：从心个鬼，你这个天道系统坏得很，天道整得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从心所欲随便浪了。

像我这种被天道整出花儿来的人，还是老实地把从心两个字合二为一，乖乖地怂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