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异感觉自己上天了，不是自己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也不是那种灵魂升华的缥缈，而是物理意义上的上天了。

迎着下落的暴雨，张异向上飞去，在云层中穿行，积雨云中湿润的水汽进一步浸湿了他，风衣的长摆吸水过多而下垂严重。

就在一分钟前，他还趴在泥沙一样的地上，差点就被秦天一刀两断了，结果满脸是血的张静跑了过来，让大家赶紧撤退。不出所料的，秦铭怀疑了张静，对于她声称的大爆炸不置可否，结果几秒后，足球场的一大半炸裂了开来，就好像充气过头的气球由内向外破裂，数不清的碎石被气浪席卷着冲向另一边，将剩下摇摇欲坠的足球场摧毁了。躺在地上的张异被气浪和碎石撞了个正着，惨叫着飞向了天空。

巨大的冲击波以足球场为中心扩散开来，在化作泽国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掀起的浪潮扫荡着整个街区，将原本就一团乱的街道更是毁得面目全非。

和张异一起飞上天的还有在足球场里的其他人，不过因为爆炸都走散了，估计张静就是想通知这件事情，真是有些同情她。

飞了不知道多久，张异终于摔在了一个居民楼楼顶，在将水塔等障碍物撞穿了之后，他才停了下来。

全身上下多处粉碎性骨折，其中以正面承受碎石撞击的肋骨最为严重，而脊椎、四肢也有不同程度的开放性骨折，在伤势完成再生之前，张异只能够老老实实躺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自己了。这是他今晚所受到的最严重的伤势了，明明就连秦天都没有把他打得那么惨。

“雨属阴，僵尸属阴，所以本来我应该很讨厌下雨的，但有种莫名的畅**是吗。”

伤口被雨水浸泡，发出阵阵异味，张异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传来异样的崩解，可能是腐烂了吧。

啊啊，好想哭，真是狼狈啊，就算是自己再怎么不在乎，但是毕竟扑街那么多次，泥人都要发脾气了啊。

附近的水洼传来了破碎声，像水花绽放般离自己越来越近，张异试着抬了抬手脚，确定了自己彻底动不了后，索性一个“大”字瘫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的全身，任凭水花声接近自己。

一张黑伞打在他的头顶上，金发少女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少年，说：“你放弃了吗？”

“我差不多是一条咸鱼了。幸好是大小姐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知道张瓷交给你的书本有多么重要吗？没想到你居然宁可冒着被杀掉被羞辱的危险，把书还给她。”

“《亡灵书》的研究笔记啊，确实里面记载了很多有意义的法术，但是万一我输了怎么办，万一他们顺着张瓷的名字找到她怎么办？而且那上面的署名我居然抠不掉，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亲自来，另外——我不想破坏张瓷的东西，万一这是她很重视的笔记怎么办？”张异稍稍燃起斗志动了动身子，但几秒钟后又重新躺在地上，“你要笑我就笑吧，大小姐，耍帅闹得这么狼狈也是没谁了。”

凯萨琳轻轻摸了摸张异的脸颊，感受着防毒面具略微粗糙的质感，“虽然你的处理方式还是有些鲁莽，但是你的这份努力值得赞赏。”

这种很想哭的冲动是怎么回事啊，张异捂脸，不知道为什么，和被凯萨琳关心这件事相比，他更为凯萨琳懂得关心自己这种行为感到高兴。

凯萨琳轻轻扶起张异，让他靠在墙边稍微舒服一点，“现在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被堵在这个亚空间里出不去。你仔细听听，远处是不是传来了火焰燃烧的声音。”

张异侧耳倾听，确实听到了类似篝火晚会上木柴被烧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不时的还有爆炸声响起。

“那是曹丘婧在战斗，她一个人就拖住了上千名战斗员，而且看起来还有余力。”凯萨琳为张异解释，“真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狐妖。不过这场暴雨的环境给了秦家不少便利，他们利用了积水的环境牵制住众人，以赵适水等人对水流的操控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可以确定这是早有预谋的战场了，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这是张异你喜欢的战术。”

和狐妖、和自己战术相似的战场相比，张异很明显更关心另一件事：“张瓷怎么样了，她安全了没有？”

“张瓷她现在是由杰西卡保护，与其他人混在一起，暂时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不过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秦天是知道你和她的关系的，到时候她说不准会被作为筹码来威胁你。”

听到这句话，张异连忙撑起身子，不顾手臂和腿上刺出的骨茬，想要去找自己的义妹。

“够了，张异，你今晚已经做得够多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正好你可以重新使用法术了，好好完成再生吧。”

“啊，对，我得要感谢华医生，没想到他顺手帮我把体内的杂质清除了，这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凯萨琳将雨伞架在张异肩膀上，自己打开一个储物空间，从里面取出另一把雨伞，撑开后纵身从居民楼上跳了下去。

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幕可不适合让张异看到啊，凯萨琳来到一条步行街，看着街道两旁的灯柱，心想。

暴雨之下，血族的公主微微眯起眼睛，在朦胧的视野里，十名秦家的人正躺在地上呻吟。他们快要接近张异的时候，被凯萨琳抓住并被徒手扭断了四肢，这些肢体全部都违反了关节所允许的程度往不该弯曲的方向弯曲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就算是他们能侥幸活下来，也不免落得终身残疾。

其中一名承受能力强一些的人吃力地对凯萨琳说：“你要……对我们做什么？”

“只是想要对你们表达敬意而已，你们在被我折断四肢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坚持对我破口大骂，还是不肯投降，甚至连表示不想与我为敌的意愿都没有表明。明明撒个谎就可以，偏偏不肯屈服，我真的很想用实际行动尊重你们。”

这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被凯萨琳抓住脖子抛到半空中，落下的时候，被灯柱顶到了腹部。钝器顶端顶着这个人的腹部把他撑在半空中，凯萨琳手指一动，下一秒，这个人发出惨叫声，被莫名的力量拉扯着，灯柱撕开了他的腹部，让他的身体顺着柱子缓缓下滑。

雨水润湿了他的伤口，让里面的鲜血以更快的速度从伤口里流出，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将漆黑的路灯染得一片血红。

“你……你居然……”

“果然是被吸血鬼化了吗？真是顽强的生命力，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眼神。”凯萨琳走上前，撑开了这个人的眼皮，语气充满了陶醉，“不论是对于信仰的狂热，不论是对于改变命运的赌博，不论是对于迷惘的探寻，不论是违背本心而行，在被穿刺的时候，全部一点点地化为乌有，只剩下对于死亡的恐惧，而这份恐惧中，又是否隐藏着其他的情感呢？”

接下来的九个人，凯萨琳如法炮制，用路灯杆把他们刺穿，原本引以为傲的生命力现在成了折磨他们最大的因素，在吸血鬼化的身体下，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吗！”严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凯萨琳认得这个声音，哪怕是在暴雨中，在细碎而不绝耳的雨滴声里，她也可以清楚地辨识出来。

“秦铭，很高兴你可以找到我，这样我省了不少麻烦。”